路长华坐在审问室的铁椅子里, 拨弄着腕上的手铐, 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 自己怎么就被抓得这么快。
昨天晚上他接到福利院的电话, 说有人带走了那几个小女孩,他就知道要遭。叮嘱把重要的资料毁尸灭迹,自己则关掉手机、带上现金,直奔养父留下的老房子而去。那个老房子已经荒废多年, 除了他没人知道,且在电子系统里查不到房主,是最合适的避难所。
“你不明白?我们更不明白,叶老院长那么好的一个人, 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儿子。”方初阳走进来,把文件夹摔到桌上, 冷着脸坐下。
关于叶逢秋老院长,陈照辉给他们大致讲了一下,那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小陈跟路长华其实不是很熟, 早年路长华只是老院长资助的一个外地孩子,叶的女儿过世之后才认了路长华做养子。
“不对啊, ”坐在沙发上听故事的翟辰提出异议, “那时候路长华都多大了, 还收养, 摆明了就是继承遗产的。”
虽然也没什么遗产可继承,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合该是他们家天赐。现在可好,连自己姥爷埋哪儿都不知道, 妈妈住过的房子还被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野舅舅给占了。要是这个便宜舅舅是个好人也就罢了,但却这么个玩意儿。
“他那时候,好像17岁吧,未成年。”小陈目前还是犯了错误的同志,处理结果还没出来,不能参与审讯,就被翟辰拽过来讲故事。
“啥?他长那么老,今年才32,”翟辰不可思议地说,“哥今年28了还风华正茂呢,总不能过个四年就变成那熊样吧?”
老实的小陈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顿时卡壳了。
高雨笙坐在翟辰身边,正低头发邮件,听到这话不紧不慢道:“哥哥跟别人不一样,一直都是十八岁。”
翟辰哈哈笑,胳膊搭在他背后的沙发靠背上,手欠拽人家耳朵:“你这马屁拍得过了啊,你见过我十八岁的样子吗?”
小陈:“……要不你俩聊,我先去写检查。”
“别呀,继续说,”翟辰不让他走,“叶老院长是个好人,怎么就把路长华教成这样了?”
“好人,好人有什么好下场,”屋里的路长华双手捋了一把头发,“我要不是个好人,能老得这么快吗?我才32岁。”
将额前有些发灰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一张并不是很老的脸,只是额头纹路深深、鬓角斑白,看起来才显得这么老成。
“你是好人?那我就能得诺贝尔|和|平|奖了。”负责记录的小马撇嘴,一张马脸拉得老长。
“老头子死的时候,留下一堆烂摊子。这个孤儿院,每年得到的拨款很少,残疾、重病儿童却很多。老头还不愿意节省开销,要给孩子们吃好的,以至于经常入不敷出。”路长华说起这个,禁不住露出苦笑。
小马想制止他说这些没边没际的,被方初阳拦住,示意他继续说。
“本地人领养|孩子一分钱不给,外国人领养名正言顺的会给手续费,你们知道那一笔手续费够买多少东西吗?报销范围外的药品、孩子的玩具、照顾重疾儿童的护工,这些都需要钱。所以我当然会优先把孩子给外国人了,这有什么错?”不徐不疾,娓娓道来,路长华自始至终都还是那个满脸愁苦、心地善良的样子。
“正规渠道领养,谁也不会说你什么,但你那是正常操作吗?少废话,说正题。”小马实在听不下去了,看着他这张伪善的脸就想吐。
路长华冷笑:“你们见到思思了吧,问过她想过什么生活吗?你们警察每年打拐,救回来那么多孩子却不好好帮他们找亲生父母,就扔给我们福利院。把孩子和收养人分离,又因为规定限制不能被其他人领养,这就是善良?她们那么小,很需要父母的关爱。”
思思那样的孩子,每年都有不少。她们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掉,又被警察从养父母那里夺走,被迫呆在孤儿院里缺衣少食、吃糠咽菜。
“那不是收养人,是收买人。”方初阳纠正这个错误观点。
平时这种审问,都是方初阳唱白脸,小陈或者小张唱|红脸。今天那俩人都不在,换了憋不住话的小马,只能由方初阳来扮演这个冷静的角色。
差点就信了这说辞的小马,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少他妈扯淡,思思想要家,那瑶瑶呢?人家有父有母,家境富裕,你把人家卖到国外去。”
“我早年有父有母,却过得猪狗不如,换一个家庭有什么不好?这些城市里的孩子,送去外国照样能生活,甚至能生活得更好。而这些孤残儿童,连饭都吃不饱,活着都很艰难了。一个让大家都能好好生活的方法,何乐而不为呢。”
路长华义正言辞,坚信自己的理论。
他本身就是被收养的,跟着养父才过上了好日子。他继承养父的遗志,兢兢业业地经营这家孤儿院,想尽办法创收,让每个孩子都能吃饱穿暖,甚至还有余钱学点技术、买点玩具。这世上在没有比他更好的好人了。
“呸!”方初阳也听不下去,示意小马记下这人承认拐卖儿童的事实,“你那洋房别墅也是孩子的玩具吗?非法渠道卖出去的孩子,你知道收养她们的是人是鬼吗?”
路长华哽住了,闭口不言。
小马脸红脖子粗地走出审讯室,通知小张把孩子送回孤儿院去,自己咕嘟咕嘟灌了一缸子凉水又要回去。
翟辰笑他:“小马怎么变成赤兔马了。”
“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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