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先生,一起下山。”
他不是说明年开春了才走吗?谢晨小声的说了一句,语气略带伤感。
“什么?”楚齐以为在跟他说话。
“没……没什么。”谢晨急忙的向他房间跑去。
中午时分,天又开始下起大雪,柴涧风已经过来了,一行人便要告辞。
“涧风啊,你不在等等吗?估计曹先生马上也要来了,你不跟他道声别吗?”谢婶正在收拾个包裹,问着柴涧风。
”不了,早便与先生说过了。再说,也不是不回来了。”柴涧风微微笑道。
“那你把这个拿着。”说着,便把刚收拾好的一个包裹递给了柴涧风,里面装着些衣物,还有一壶酒。柴涧风也没客气,就接下了。
“老板娘,你们这儿的酒可是真好喝!有机会,我还会来的。”一边的楚齐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一边朝着谢婶儿说,谢婶连声说好。
“谢晨,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与你说。”柴涧风把谢晨叫到了旁边。
“有什么事还要悄悄和我说的?啊?”谢晨脸上带着坏笑的看着柴涧风。
“有些事你也许早晚都会知道,但有一些,我觉得还是我亲口跟你说出来比较好。”柴涧风有些犹豫,似乎在做着很大的挣扎。谢晨疑惑的看着他,柴秀才跟他说话向来都是带着笑的,今天却这么严肃,他感觉有些不寻常。
“寒山村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火,那时你还未出生,你的父亲便是在那场大火中去世的。”
大火……谢晨感觉自己一下子抓住了什么东西,那个楚齐,还有魏奶奶,他们都说过,十年前的大火,这么大的事情,这些年来竟然从未有人说过。
“那场大火是如何发生的,没人知道,你的父亲是在大火发生后首先反应过来的一批人之一……”柴涧风的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你的父亲,他……他救了很多人,我也是被他救出来的,我是被他最后一个救出来的……”
“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不会死,应该说,他是被我害死的,因为我当时被吓傻了,一动也不能动,还一直拖着你父亲……他已经快将我抱出去了,就已经在门口了……”
柴涧风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双手捂着脸。
“都已经到门口了,不知道是门框还是横梁什么,就带着大火砸了下来……你父亲最后一刻将我仍了出去……他自己就没能出来……”
谢晨听得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柴涧风的几句话在脑海中不断的刺着。
”他是被我害死的……“
”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死……“
”骗子!“谢晨大吼了一声,将握在手中的一个东西狠狠的砸向了柴涧风,然后转身便往山下的方向跑去了。
那边的谢婶和楚齐也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谢婶连忙走了过来,看到柴涧风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便走了,倒是楚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想过来跟柴涧风说话,被谢婶拉住了。
柴涧风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一个木偶,这是刚刚谢晨拿来砸他的东西。那木偶的头、身形跟他都很像。他蹲下身子,将那断成两截的木偶捡了起来,抱在怀里,两只手捂着脸,没有发出声音,只看见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只不过显得要比平时冷淡一些,他平静的跟谢婶道了别,然后便跟着楚齐一行人下山了。
到了流水潭时,他让楚齐一行人先行下山,然后在风雪站了很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最后默默的下山去了。
这一年,是仁楚三十一年,十八岁的少年柴涧风拜别寒山,独自向山下而去。
其如风雪一身行。
…………
在离流水潭不远的地方有条小路,平时很少有人会去走,往里走不远,便能看见一个小棚子,棚子只是用很多树枝左右互相搭着,形成的一个三角形的小空间。那是谢晨他们三人的秘密基地,十分隐蔽,几乎没人知道。
大雪已经将小棚子的外面都覆盖住了,只看见一片白,谢晨抱着双膝,坐在棚子里。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流水潭,他便坐在这里看着柴涧风在风雪中站立良久,然后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听见柴涧风说的那些话,心里便慌了,也觉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可是突然有个人告诉他,其实他的父亲是因为那个人而死的,是那个人害得他没有了父亲,他应该恨那个人。可是,他又恨不起来,甚至讨厌不起来。
看见柴涧风站在风雪中的时候,他很想跑过去对他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到最后他也没有出去,他抬头看着满天的飞雪,觉得有些难过。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