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说隐藏在思绪的某一个地方,或者在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候,会突然回想起来,一生的过往,刹那间晃过。又或者如同佛家说的死后七七之数中,每七天一个轮回中阴身时节的记忆,当然这在平常人中间不可能见到或者知道的。
修道者达到一定的境界以后,自然脱离“眼耳鼻舌身意”的六触影响,达至第七层潜意识的自性空明境界,在此时,作为本体的一切思绪和反映的发生起因,过程,结果,历历在目的表现给自己看,这是性命双修中必不可少要面对的阶段,在这个阶段时,人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本心和本性,才能真正找到自我,从此往上,才有了元神的修炼,因为那是超出自我的境界。
达到这个境界,正是为了人不再为尘世间的一切所迷惑,所谓“见山不是山”的中间境界,因为当此时人能将一切的本源看得清清楚楚,表现在日常中必然是通透练达,不拒于俗世,不恋栈红尘,不为平常喜怒哀乐所影响,本心稳固坚定,拥有完整的自我主张和行为准则,这是小成的表现。
再上一层,则是要人能够参透本来,悟明生命本质,看清一切意识由来的真我,那种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仿佛是要脱离本身重新塑造一个自己一般,这或者勉强可以形容炼神的目的。在这期间,修道者不可避免的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红尘俗世中真正存在的自己,**,灵魂,过往的记忆,和即将诞生的那个超出本我的自己,这两者之间,却要作一个选择,这时候,修道者无路可退。
面对自己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面对自己本身七情六欲的诱惑和折磨,面对曾经的恩怨情仇自己的反映和是否能够放下,这都是一个考题中所饱含的内容,避无可避,必须要做出完美的解答,否则将陷入到无休止的争吵纠缠思索分辨,最终或者明了,或者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跟过往的自己作一个了断,那并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
方军在早先一愣神的时候,就已然明白自己的时候到了,这是一次考验,一次真正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刻,他没有选择,必须全力以赴。
静坐之中,只是稍微的清醒了那么一点点时间,方军就身不由己不能控制的进入到了深沉的世界中。那并非妄想,也并非虚幻,那是自我修证的力量于虚冥之中化生的真实世界,那是一条由自己过往几十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存在的记忆长河。
在这条由无数个瞬间和无数个故事组成的浩瀚长河之中,作为代表本身本心的那个“自己”毫无保留也孤立无援的,那仿佛就是原来的自己,却又另外还有一个无比清醒的自己在一旁默默的关注着,一切犹如梦境,又似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及的现实。
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开始了,方军甚至还没有什么准备,他忽然就发现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刻,他第一次睁开眼睛那一刻,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那曾经是永远都不能回忆得起的刹那、瞬间,居然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现时的洪流之中――一个眉头紧皱哇哇哭泣的小婴儿,还有一个远远站在旁边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嫉妒的小男孩――那个就是当年的哥哥啊!没有什么理由,他就是知道,甚至包括那对一脸沧桑却眉开眼笑的夫妻,是他当年的父母一样,他明明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整个世界对他来说是无比的新鲜,可他偏偏还同时拥有一个超越常人的记忆,这非常矛盾。
洪流如滔滔江水,迅疾的奔流向前,仿佛是在一刹那,方军就告别了初生的那个蒙昧时刻,倏然间已经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他看见“自己”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柳条筐,里面装了几十斤的石头,手里捧着一个洗的灰白破烂的包袱,步履蹒跚的往小山头上爬行的情景,在他身后,瘸腿的三叔一脸诡笑的手里拎着条柳条大声的吆喝着。
他看到山顶那个破烂的庙宇中,一个浑身破烂头发比鸡窝还乱的道士眉开眼笑的啃着黑乎乎的杂粮饼子,喝着黑陶水瓶中的温水,却一副享受宫廷大餐的美妙表情,那个疯疯癫癫的脏道士摸出一本同样污秽不堪的黑色封皮破书,上面似乎用繁体写着道家养生。
他看到自己坐在黑暗的宿舍内,用尽一切想象来理解破书上那些神神道道文白杂处的奇怪句子,中间还夹杂着几句老子或者庄子,他想象着自己按照满大街都是的武侠小说又或者到处**的“大师”们搞出来的诸多门道拼命琢磨气流升降,经脉到底是在后背还是前胸的问题。
他看见自己胸前带着大红花,站在解放大卡车的后斗上向亲人们挥手告别,心中却是满满的激动与兴奋,作为小山沟里第一个大学生却又应召入伍的情景。
他看到自己凭借着从小被三叔训练出来的绝对标准的军姿队列常规技能惊倒一大片的情景,指导员狠狠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干,我恨看好你!”
他看到自己顺利进入某特种部队,却在一次意外的野外生存中初次触摸到内气的情景,那时候,黑暗的荒野中仿佛一下子明亮起来,山风都暂时停止了呼啸。
他看到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手心因为紧张与兴奋将枪身捏的嘎嘎作响,被队长狠狠敲打脑门的样子,而在几个小时之后,他却抱着战友渐渐冷却的身躯欲哭无泪,愤怒、茫然、悲伤,情难自抑。
他看到那个命中注定的犹如娇花一般弱不禁风的女子,对着他粲然的一笑,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开满了鲜花,他的胸膛被撑的满满的,容不下其他的感觉。
他看到自己扔了一地的烟蒂,像一匹暴走边缘的野狼,在医院的楼梯间焦躁的走来走去,时时盼望着产房中护士出来呼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旁边似乎还有一位老兄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在安慰他。
他看到沉沉暮色中,一辆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的大货车正歪歪斜斜的朝着路边一个白裙的人影撞去,一群小孩如同鸡雏一般被她尽力的推到沟里去,方军分明看到,大货车中的司机正双眼半开半合的似乎刚刚睡醒。那辆货车如今在他眼里,似乎并不比稻草结实多少,甚至他只用一根指头就能将它变成一推铁渣,又或许在一念之间,就能将那个白裙的身影给拉出来,他知道在这一刻,他一定能做到,但是他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冥冥中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再在说,去了,就永远不能回来,他可以选择那一刻的救赎,也可以选择无奈的永远注视。他看到那白裙犹如落叶一般被抛飞在空中的无助,他听见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那张苍白娇弱让人无限怜惜的面孔正远远离他而去,他用尽全力却不能抓住一丝一毫的信息。
浪涛滚滚,一刹那就是永恒,心如死灰的他茫然的看着手中那张代表着五百万的彩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旁边雀跃欢呼的小女儿却在不停的庆祝,自己以后可以天天吃肯德基了。不远处,一群阴冷讥诮的目光正默默的关注着,一个年轻英俊却一脸邪气的脸庞上,似乎有古怪的微笑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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