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推了道:“我们到了那府里,还不知几时才能完事,我这人最憋不得尿,快莫要叫我吃这汤汤水水的东西。”
福春又端了几只福糕来,蒋仪张大嘴一口一个吞了,这东西糯米做的粘甜,想必也能撑些时候的。
不一会儿五更钟声便响了,外间渐渐热闹了起来,想必是抬嫁妆的人要起身了,这两府之间所距甚远,要绕御街而过,嫁妆担子要先到外间摆了长龙让街上的人看,等陆府过来迎了亲,立刻就能跟着陆府迎亲队伍一同起身的。
蒋仪正端身坐着,忽见几个王府的妈妈们与孟家族里的几位夫人们拦着谁又没拦住,竟是天佑冲了进来,他从未进过这屋子,左右一望,见蒋仪端坐床上妆饰的天仙一般,虽是表兄妹,也是红了脸笑道:“仪儿今日真漂亮。”
孟家族里的一位夫人进来怨道:“新娘子这会子理应是不见外人的。”
天佑道:“我那里不知道,只是有些重要事情要与我这妹子商量一番,你们先下去吧。”
这些人退了,天佑才道:“今日我母亲与四叔母两位怕是不能相送于你,大舅母是必不能去的,父亲已叫了三舅母让她来相送于你。她前番才没了个元丽,虽过了三月毕竟不是十全之人,但如今府里这般情势,父亲就叫我来与你商量,看你的意思。”
蒋仪道:“不知二舅母与四舅母是出了何事不能相送?”
天佑摸摸鼻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怕是去不了了。”
蒋仪道:“本来当初就该连同三舅母一起请了的,我这里也没有那么多避讳,既是如此,叫三舅母与元娇同去也是一样的。”
天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既你许我,我这就回去通秉父亲。”
天佑出了方正居,一路夺路狂奔到西跨院后院门上,见孟泛在那里正急的乱转,忙高声道:“仪儿应了,快把三叔母和元娇装扮一番,迎亲的队伍再过一个时辰必要到了。”
孟泛听了,又到外面厅房里去了半晌,后面跟着个荷荷抱了一大堆衣服出来,后面小丫环们也捧了许多佩饰假髻之类的东西一溜烟跟在后首。
后院西屋里小李氏与元娇两个一个裹着一件粗棉褐衣坐着,见荷荷带人捧了衣服来,也并不起身,只是愣着。荷荷屈了膝道:“请三夫人快些更衣吧。”
小李氏冷哼了一声,半晌才伸手在胸前解那襟纽。
元娇陪着笑问荷荷道:“因何不见二伯母她们?难道今儿真要我两个去送亲?”
她到这时还有些不信,伸了胳膊叫玉燕替自己脱衣服。
荷荷也是微微一笑,却咬了唇不肯说一句话。
原来今日三更时分大家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徐氏因与王氏两个在方正居的火炕上歇着,她先醒了过来才唤王氏起身。王氏昨日累的狠了此时眼有些昏花,见徐氏有半拉头皮光裸在外,以为自己仍是在梦中,顺着便摸了一把枕头。不摸还好,一摸摸起一大把黑发来,但她毕竟有了年级人也比别的沉稳些,先不唤丫环进来伺候,自己端了灯来细细瞧了,又叫拉了徐氏的手叫她自己摸。
徐氏一摸之下就要尖叫,王氏忙堵了她的嘴瞪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半夜可曾觉着什么不对劲没有?”
徐氏昨日陪王氏应酬了一日,又奉承了她一日有些累了,睡觉睡的十分死,仔细想了良久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摇头道:“我连梦都没做就到这会儿,昨天睡的时候大嫂也亲瞧见了,我的发都是在头上的。”
王氏点点头道:“莫不是遭了鬼剔头吧?”
这屋子外面一路都有丫环守着,屋子外面更是一直掌着灯火,烧火炕的暖阁更是只有一个一人来高的小窗子还从里面扣的死紧,怎么能有人进来?
徐氏四顾了半晌,半夜的寒气叫她混身都颤了起来,她拉过挂在墙上的罗衣来,将帽子都兜起了对王氏道:“大嫂,今儿我怕是送不了亲了,这里也要有劳您应承。”
说着便跳出方正居一路跑回东跨院去了。
因元蕊今日也要与族里的一群孩子一起难为新郎官,早早就起身来看杨氏。杨氏向来不管闲事,也向来懒于早起,半晌才翻起身来。元蕊见杨氏自己起来了,头发却没跟着起来,先就吓的往后退了几步,荷荷惊道:“夫人,你的头发怎么了?”
杨氏也觉得头皮有些发凉,拿手一摸觉得半边头发上麻森森的皆是发茬,再一瞧枕头上的那抹青丝,又惊又吓之下便尖叫了起来。
荷荷忙忙的出了西跨院,将这事说于正在指挥排列嫁妆的孟泛听。孟泛听了双手一拍道:“怎么会出这种事?先悄悄的不要声张了出去,昨夜里你们门可闩好着没?”
荷荷道:“自然是闩好的,昨夜里各处的人都有,二夫人自己都到门上看了三回。”
孟泛正在这里急的上火,孟宣架着个拐一摇一拐来了,拉了孟泛到角落里道:“英才他娘今日怕是去不得了。”
孟泛怒道:“她又是怎么了?”
孟宣咳了一声望了四周一眼,低声道:“说也奇了,昨日夜间她在方正居睡了,醒来怎么就叫鬼剔了半边头去,这如何还能出门?”
孟泛起的长出了一口气,连拍了几下手道:“罢,罢,这家里竟是邪了门了净出些鬼事情,就没有一个能替府里长点脸的。”
他看此时已是四更,忙叫人唤了天佑来道:“这里出了差子,怕是没人送亲,快快到五丈河那里去找你三叔母与元娇过来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