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突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拿啪子掩了掩嘴方才嘶声道:“早些年我就想要将小仪接来,你们这样也不能,那样也不能,如今她受了这许多苦自己千难万难跑来了,我若还不能护她,倒不如我就随了澹儿珍儿去了,也眼不见心不烦。”
徐氏见状忙过去替婆婆拍了两把背心,又替她端了茶润口,人随忙着,一双眼却瞟向王氏与杨氏,不住的挤眉弄眼,蒋仪暗觉这四舅母为人有些太轻佻,却又怕她难堪,只能低头装做不见。
王氏自然知道婆婆必定要留下外孙女,但她见眼前这女子长的容貌太过出挑,又是跟着自己最仇恨的陆钦州来的,家里为了她还开了许久不开的正门,心里便勾起了新仇旧恨,暗道:这大门也就元秋出嫁时才启得一回,她是个什么东西,还要开大门来接。
这婆媳俩人僵着,还是杨氏站了起来,揽了蒋仪道:“这府里养得下一百来号下人,竟就养不下个你么?跟着二舅母走,有我一口吃就有你一口。那蒋家,当初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将珍姐儿嫁过去,如今这样虐待亲生女,这样的人家,以后不认了也罢。”
话说整个孟府,唯一不怕王氏的也就只有杨氏一个了,她自进门与二爷孟泛恩爱,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如今俱已成人,都跟着孟泛去任上了,一年银钱送回家不在少数,这全是二房的私产。杨氏得夫君尊爱,儿子孝顺,人又大方和善,府里也不与人为敌,是以她竟是有无形的地位摆在那里。
王氏微斜了眼看了杨氏一眼,淡淡道:“自家女儿不见了,蒋家会善罢干休?善菊你派早些修书一封,即使要留人,也不能落了口舌,说明事情原委,别叫蒋家以为我们到庵里抢了人。蒋家朝里多有言官,参上几本,他二叔和王妃都要受牵连。”
徐氏忙忙的应了,又送王氏出了院子,方才回到房中,她从初时的摸不着门道,到这会儿听了些来龙去脉,却对此事热了起来。
当初孟珍出嫁时,她跟着孟宣去了凉州,没有亲见过,却也听人说过孟府次女有御赐四十八台嫁妆的事情,当年孟府长子孟澹在凉州御敌,屡建奇功,皇帝多有嘉奖。
孟珍与孟澹年岁差的多,长兄如父,孟澹对她十分疼爱,及至后来自己有了女儿,也未有衰减,在皇帝面前也是百般夸奖,后来她出嫁时,孟澹正在前钱杀敌,为了鼓舞孟澹的士气,皇帝添了她四十八台嫁妆。如此传奇女子,也是早成黄土,只剩孤女,还沦落到如此程度,世人偏还一点也不知,徐氏不知怎的竟有些佩服那蒋明中续弦余氏的好手段。
她吩咐丫环婆子们替蒋仪打理床铺,又着抱瓶去唤了管家孟安了,命他去找四爷孟宣回来。做完了这些事,便借口去替蒋仪要几件孟元秋曾穿过的衣服,到长房六里居去了。
、徐氏到了六里居,盛夏的季节,这院子一进来就有种渗凉之意。院里面暗鸭鸭的,有两个丫头站在廊下,见徐氏来了,便忙迎了出来道:“四夫人来了,快里面坐。”
说着一个便打起了主屋的湘妃帘,徐氏方才进去,就听里面王氏的道:“快放下快放下,不然蚊子又要钻进来了,夜里蚊子咬起来,要你们打个蚊子一个二个像睡不醒的鸟一样,洋三昏四的。”
徐氏忙笑嘻嘻的道:“大嫂是不是已经休息了,我这会儿却来打扰你。”
王氏懒懒道:“倒也没有,方才吵的脑仁疼,这会儿静一静。”
正说着,燕儿带着两个小丫环端来两碗冰湃过的豆花,放在炕桌上退下去了。徐氏斜挨着炕沿坐了,见王氏并不睁眼,便轻轻笑道:“大嫂今日倒把老太太给唬住了,可怜她又是咳嗽又是流眼泪,要是二叔在,还不知要起多大的事非。”
二叔孟泛也是孝子,虽说忌惮王氏,对母亲李氏却是纯孝的,若是孟泛在府里,见母亲吃了这样落刮,虽不敢动王氏,别人也要遭殃的。
王氏也不笑,懒懒拿勺划着碗里的冷淘道:“你快些吃呗,我胃不好,懒怠吃这些寒凉的东西。”
徐氏忙拿帕子搭上王氏的胳膊道:“可要不要紧,要不要请了御医来看一看?”
王氏爱洁,最不愿别人沾染她,只是这徐氏一直在她身边做小伏低,倒是如今她最受用的人,却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便不着痕迹轻轻将手抽了去,摇头道:“不妨事的,这个年级了,有痛痒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徐氏样子看着却是份外着急切:“那怎么能行了,横竖咱家有王妃在宫里走动,顶好的御医也是要请便请,不如这会儿我去请了,来顺便给老太太也瞧一瞧,不然待到二爷回来了,她再参上一本,我这当家人又要难做了。”
其实徐氏心里有个小九九,她牙疼耳鸣许久了,请了许多郎中吃了喝了许多苦汤汁并不见效果,如今请个御医来,一个也是瞧两个也是瞧,诊费一样出,多搭个脉也是一样的,她还得了御医瞧病,止不定就好了了?是以她对请御医这事热心得很。
王氏何尝看不出徐氏的小心思,她微微笑着,却不答言,心道徐氏猴儿一样精的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如今元秋成了王妃,却也是她的夫君孟澹戎马一生拼来的,他在马上拼了半生,到如今凉州边上的外族听到他的名号都要胆寒,皇帝念他最后惨死,才下旨将他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自己最要好的堂弟。
她中年丧夫,女儿幼年丧父,才换来如今的前程,却要这些不相干的人来享福,凭什么?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会说出来,王氏略皱着眉笑道:“请什么御医,若没有元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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