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唯一?!
在燕离眼中,自己十年来的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竟然如此轻易的被抹杀了!
方轻尘骄傲、任性,如果不是他认定的人,又怎会一心一意生死与共?如果不是为了燕离,他又怎肯忍受种种侮辱攻击而不以为意?
一切只是为了你啊!
而你,却以为只是保护欲强吗?只是同情吗?!
方轻尘心痛如绞,摇摇头,终于不愿再与之争论下去,抬脚往外便走,脚步未停,却冷冷说道:“你就当为自己的未出世的小皇子积点德吧!”
燕离霍然抬头,脑中一片混乱。又羞又妒又气又恼又恨,还有一丝对方轻尘的愧疚,突然听得这个消息,脑子竟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知道方轻尘所说何意,只是,那人已经远去。
明明应该是欣喜若狂的消息,燕离却呆滞了!
抓起一杯早已冷却的茶水,猛地往自己脸上泼去,冰凉的水在滚荡发热的脸上流过,发热的大脑顿时为之一清。
忽然想起自己对轻尘如何恶语相加,如何嫉妒如狂,燕离一时悔恨得马上便要去追轻尘,告诉他,自己其实只是突然见到仇人特别激动,自己只是一时太意外太生气了,所以才会迁怒他!
然而,刚刚抬起脚,却又顿住!
燕离,你不是说过要放走轻尘么?
燕离,你不是说过不再任由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的关系再继续下去了么?
日日相对,他需要多大的自制,才能忍住不表白、不亲近?
夜夜相见,他需要多大的忍耐,才能公事奏对、不露痕迹?
他没有信心,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仅仅把轻尘当成兄弟、朋友、臣子!
如果,不再相见,就不会再伤害轻尘,那么,他情愿永远不再见面!
如果,疏离冷淡,是对轻尘的保护,那么,他情愿担尽忘恩负义的恶名!
轻尘轻尘,我知道你的骄傲,我知道你的淡薄名利,如果我的无情,能换得你的飞龙在天,我会选择一个人孤寂!
你说过,你羡慕纳兰墨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活,那么,我放你走!他日,你在江湖,我在庙堂,惟愿你展翅高飞,只有我一人辗转呻吟,求之不得,但,无怨无悔!
××××
那一夜,残月如勾,夜色显得特别冰冷、凄清。
而他,就那样在景秀宫外站着,静静地凝视着宫殿内的明亮火烛。
依稀有两条恩爱缠mian的人影,淡淡的笑语传遍宫殿,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所有人,都是欢欣无限。
唯有他,一个人,凄冷寂静。
寒风呼啸,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不曾运功抵挡寒气入侵,手足瞬间冰冷,然而,心,更冷,更寒!
他的眼,穿过重重灯火摇红,看见那个娇媚女子的不能掩饰的喜悦与羞涩,看见那个秀丽男子唇边扬起的骄傲与欣慰。
眼神渐渐黯淡,仿佛坠入一片黑暗,竟不知身在何方,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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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怨的琵琶声声,曾经,亦是名动京华,多少人挥金如土却求之而不得,如今,呜咽的曲调在清幽的夜晚,悠悠传送,只是再无人愿意静下心来倾听!
红颜易老,原也只是刹那芳华!
昏暗的巷子里,一条孤寂落寞的人影倚墙而立,目光幽幽,投射在对面冷清的春风楼上,那里,阵阵琵琶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如此绝世的曲子,若无知音,岂非明珠暗投?
曲子渐转低沉,悲凉沉郁,声音越来越细,渐至不可闻。
巷子中人缓缓走出,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依稀可见,正是清雅出尘的方轻尘!
他抬头望着春风楼,面上神色不辨悲喜,只是举手一抱拳,而后,转身便走。
身后,琵琶再响,却是清雅空灵,似有珍重之意。
方轻尘淡淡微笑,旋即,眼中却闪过一道冷然肃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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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乐齐奏,直入云霄,气势惊人。
似乎是上天也知今日是燕离的举行登基大典的好日子,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整个燕京城都陷入狂欢的“万岁”呼喊声中。
方轻尘身着一身正式的大红官袍,一脸凝重冷然,走进乾坤大殿。
满殿的绯红、紫罗官袍,满殿的铁甲将士,惟有他将一袭大红穿出了飘逸,不同于平日青衫白衣的脱俗出尘,却越发衬得风骨神秀,清俊高贵,世家公子的气度风华朗朗如日月,仿佛整个大殿因着他的丰姿而清亮起来,令人一见倾心,再见终生难忘。
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穿着官服的方轻尘,这样的陌生又熟悉的他,风雅依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一阵呆滞。
安邑王一声冷哼,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特别突出,众人方回过神来。
方轻尘目不斜视,对众人的眼光置若罔闻。
却不料两个金甲侍卫直接上来对着方轻尘施礼,然后恭敬地道:“方候,虽然以往您出入陛下的住处都无需解剑,但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除殿卫外,所有人等都不得携利器入内。”
“我也需要解剑么?”方轻尘声音低沉,虽是平平淡淡地一句问话,但两个侍卫却不自禁地感觉背后一阵冷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面前的空气几乎在一瞬抽空,令他们呼吸几乎停滞,一颗心猛然收缩,若非训练有素,只怕当场便大惊失色、浑身颤抖了。
努力克制住后退的念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一脸平静的方轻尘,却突然发觉一切如旧,空气清新,呼吸也一如平常自然。
愣了愣,满肚子的困惑,不由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恐怖与震惊。
正要回话,韩笑已迎上前来,低低唤道:“方侯!”
方轻尘见他一脸的尴尬不自然,挑挑眉,淡淡笑道:“怎么?”
韩笑愁眉苦脸,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说道:“皇上有特别交待,所有人都不得携剑上殿,包括方侯您!”
特别交待?方轻尘扬眉,讥诮一笑。
历朝历代,臣子携剑上殿自然是不允许的,又何必特别交待呢?
所谓特别交待,哈,不就是针对自己一个人么?
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得仿佛是前生,那个清丽少年笑得一脸纯真与得意,献宝般地将“承影”交给自己,清朗的声音依稀还在耳畔回荡:“轻尘,你要永远佩带着承影,任何时候也不能解下,这可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呢!你若是解下,我可要生气哦!”
“轻尘,你要用承影保护我,保护你自己,知道么?”
“轻尘,别管那些腐儒乱嚼舌根,我们之间还需要讲究什么君臣礼仪规矩?”
“轻尘,我不是君,你也不是臣,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啊!”
燕离啊燕离,原来,你还没有忘记曾经说过我可以携剑上殿的,所以,才记得要对我特别交待!
燕离,你的安全已经交到别人手上,不再需要我了吗?
燕离,你已经不再信任我了吗?!
方轻尘淡淡一笑,随手解下从不离身的“承影”剑,交给韩笑,不再看那柄千古名剑一眼,静静走到群臣队列中,至于一干或窃喜或惊讶或不解的群臣,他更是完全不予理睬。
不一会儿,有礼官高喊:“乐起!恭请皇上!”
“祭天!祭地!祭鬼神!祭祖宗!”
……
方轻尘自燕离出现坐上宝座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燕离眼神迷离,目光仿佛落在极遥远的虚空处,方轻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面上,他却无任何反应,也不与他对视。明明登基是何等隆重、庄严的大典,他居然也有本事神游太虚,面无表情,竟无一丝喜悦之色,更无威临天下的霸气。
耳边听得礼官口呼:“诸位大人起立,行跪拜礼,恭贺我王万寿无疆霸业永传!”
群臣齐齐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独方轻尘一人站立,昂着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
无数不满的目光瞧过来,无数的低低私语响起,方轻尘只是微笑着看向燕离,直至燕离终于回神,静静地回视他。
两人目光终于交集在一起,却又平静无波,不曾掀起半分波澜,也不曾激荡一丝火花。
燕离的冷静漠视,方轻尘的温和淡然。
仿佛是第一次见面,那个满脸仇恨的孩子有着一双清澈而不染尘埃的双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却倔强得不愿滴落。
仿佛是第一次重伤,那个满脸担忧的少年有着一双布满血丝且疲惫的眼睛,沉重的哀痛点点滴滴皆在眼中。
仿佛是第一次争吵,那个一脸愤怒的青年有着一双燃烧怒火却委屈的眸子,恼怒、猜忌、嫉妒,却又伤心无奈。
仿佛是第一次冷漠,至尊天子就在眼前,他,却再也看不清他的眸间是愤怒抑或是厌恶?是疏离还是无情?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绝决!
方轻尘低头微微一笑,恭恭敬敬,依足君臣之道,对着那个高傲的帝王行叩首之礼。
满朝传来低低的松气声音,方轻尘一笑,朗声道:“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离眼中闪过一丝凄凉,抿了抿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唇,只是方轻尘低着头,不曾看见。
低低的叹息自方轻尘喉间逸出,只是声音尚未传至空中,就已湮灭在唇齿之间。
“小容,或许你说对了,爱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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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场景有部分借用了笑鱼写的“轻尘的模拟记录(三)”,呵呵,某只实在是不会写这种高难度的大场面啊,只好春秋笔法了,orz……(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