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巧妙啊!
至于内侍这种下人的脸色,他们这些人,又岂会去关心观察。
晋王还没有吩咐下去,昭王已经将自己桌上那碗白粥递到傅汉卿面前,色迷迷道:
“本王不喜甜食,这粥让与公子可好?”
竟然现在就能吃到嘴啊!傅汉卿心下大喜,连忙道谢,双手接了过来。两人指尖碰触,昭王借机用他黝黑粗糙的手摸了他一把。傅汉卿微微一愣,觉得这人刻意的急色模样有哪里不对头。却也没有多想。
拿起汤匙,将那粥搅了搅。
深红的豆,淡青的莲子,淡黄的松子,棕色的枣泥桂圆,粉色的玉兰片,还有丝丝缕缕的紫藻……一样一样,争先恐后地翻到白色的粥面上来。
刺目。
傅汉卿怔了一下,盯着那碗粥,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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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宠篇续五】七宝甜粥
这本是那人掳掠了天下名厨,费尽心机,专门为他研制的粥色。
有一段时间,那人天天都笑咪咪,一手环了手足俱废的他,端了粥碗。一手持调羹,献宝似地搅搅拌拌,那深红的豆,淡青的莲子,淡黄的松子,棕色的枣泥桂圆,粉色的玉兰片,还有丝丝缕缕的紫藻……便是这样争先恐后地翻到白色的粥面上来。
香气弥漫。
今天这粥又是用了何处的米,何处的莲子,清香更胜,口感更滑,你觉得呢?
无可无不可。他喂了,他也就吃。心下既然厌倦,那人的“辛苦”,自然不能令他有任何感念。
那人却终于暴怒了。砸碎玉碗,掐着他的脖子怒吼:“我对你这样好,你怎能对我如此冷淡!你难道不明白我有多爱你?”
胸口再一次闷涨得痛苦,眼前再一次渐渐发黑,那时候的阿汉,心中不是不无奈的。
果然是不出所料,他又在金笼中清醒过来,仍要面对那人血红的眼。
“既然你不喜欢,那些厨师,都杀了罢!”
他拎了那些血淋淋的头颅来,掷在他身上,然后疯狂地捉住他的腰,穿透他zhan有他:
“你怎能这么残忍,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笑一笑……”
他用双肘支撑着自己,软绵绵的双手交叠了,侧了头枕在上面。浓稠的血在软毯上洇开来,沾湿了他的身体。双目正对的,是半步开外,死不瞑目的一颗头颅,翻白的眼睛,惊恐地瞪着他。大约是因为身体下面被抬高的缘故?那些粥在他胃部翻滚着,一阵阵想要从喉咙中呕出来。
那一次,他闭上眼睛,漠然在那熟悉的节奏中睡过去之前,隐约地想,自己的确不是个好人。如果换了是小容,是会为了让这些人能多活几日,努力对狄靖微笑吧?他却懒得再和第三世一样,去勉强自己回应。
嗅着那熟悉的香气,傅汉卿又开始慢慢搅着碗里的粥,感受自己手腕的自由灵活。写满了字的纸,泡成浆,漂过白,刮过晒过,便还是洁白如新。往事如烟,早已经散了。
昭王注意到傅汉卿那一瞬间的愣怔,笑道:“怎么,这粥不合傅公子胃口?”
傅汉卿吃了一口粥,放下勺子,开口道:“怎么会?这七宝甜粥相当完美。”
傅汉卿悦耳的声音,真是让晋王熨贴到了心里。这粥信昌君呼噜就喝了,让他很有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的不爽。于是得意地瞥了一眼信昌君,笑道:“爱卿知道这乾坤粥中的奥妙吗?”
“北庆旱稻,黑山小赤豆,橘屿的桂圆,岐坞的莲子……”
傅汉卿一样样数来,晋王用眼神询问身旁的内侍,那人连忙弯下腰去,恭谨回答:“傅公子说得极准,一样不错。”
傅汉卿恍若未闻,接着说道:“这米要新杵,用冰水浸泡三天,磨成浓厚的米浆。赤豆挑选大小一致的,用鱼眼沸的热水煮一刻,用冰水过凉,再煮,如此十余次,方能酥而不碎,形色具美。桂圆要晒到半干未干,用桔花蜜浸泡揉搓,去尽异味。而莲子……”
内侍再次弯腰:“傅公子所言半点不差。”
满座皆惊。有人讶然问道:“傅公子果然家学渊源,博闻强记,我等自愧不如。这乾坤粥,我们只知道其中七宝必是来自天下七国,你却是如何能得知它们的具体出产之地呢?”
傅汉卿淡然道:“有一段时间天天吃,各地的都吃过了,自然就分辨得出。”
他是个懒散的性子,只要自己不感兴趣,即便是明知是有用的东西,他也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去学。但碰上自己感兴趣的,他还是会留心了解,只是兴致一过,便又撂到一边,很没长性。这样三三两两,他又是过目不忘的,结果是该会的他一样不会,不该会的他倒是零零星星知道不少,可又没一样能成气候。他这种学生,怎能不让老师们咬牙切齿?
他被囚禁在笼里,手足俱废,口不能言,吃穿用度却是极尽精美。百无聊赖时,难免会利用他相对并不反感的吃喝这一项来消磨时光。狄靖在他耳边唠叨的那些,他其实全都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中,只是懒得应对罢了。
信昌君看着傅汉卿的眼神,忽然间就热辣起来。以前他以为傅汉卿是被人豢养来取乐的男宠,就算是绝色,也提不起他多少性趣。但是……一个身份高贵,享尽荣华,教养极好但是如今却沦落到只能任人采撷的优雅公子……傅汉卿整个人在他眼里焕发出极诱人的光彩,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心中恨不得现在就能将那人身上的单衣撕了去,将那具完美的肉体压在身下狠狠地宠爱蹂躏,让他发出令人无比愉悦的嘶叫呻吟。
只可恨这般尤物,能采撷的却不是他。信昌君望向晋王。
晋王满面春风,惬意得几乎要飘起来。没有哪个从小被调教的男宠,能有这等见识,这等眼力。原来梁国送来的真是傅家的高贵公子,在秦使前,这真是让他,不,让晋国,太有面子了!再看傅汉卿,越发是爱到了骨子里。
信昌君的目光里,隐隐有了一分傲然,一分挑衅,还有一分不屑。晋王的短视让他十分鄙视。梁既然是属国,一无威胁,二无反意,如果不欲取之,自当怀柔,岂可轻加折辱,使其离心?如欲取之……信昌君心中冷笑。梁国三大世家,赵家轻义重利,可以买通。左家识时务,可以劝服。三者去其二,梁王必降,这便是釜底抽薪!傅家重忠义,但没有了效忠的王,悲过愤过,自然归晋。三大世家对梁国,每个都不可或缺,对于晋国,则唯有傅家必须收为己用,方可为晋国镇守边疆,威慑强楚!现在晋王逼迫傅家进献自家公子为男宠,显然是根本没有考虑亡梁之后,如何拒楚。如今傅家和晋国已经势成水火,将来不是殉梁灭族,就是愤而投楚,眼看后患无穷,而此人还在这里洋洋得意!
怎能不让他嗤之以鼻!晋,可取!信昌君再望向傅汉卿,眼中便如同微红的炭火般,潜藏了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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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宠篇续六】昭王之误
傅汉卿却没有如信昌君想象那样,在他肆无忌惮的侵略目光下羞愤畏缩,反而坦坦荡荡,和他对视。他既然答应了庄教授尽力不再消极应对,信昌君这个对他性趣高昂而且地位高到可能和他产生交集的人物,他如今可是很努力地想要去了解掌握。于是,他对信昌君看了又看,研究再研究,问出一句让人绝倒的话来:
“信昌君,你是想要邀请我去秦国做客吗?”
殿上诸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齐齐投在信昌君的身上。没有料到傅汉卿如此犀利,信昌君连忙稳定心神,瞥了一眼晋王脸色,笑道:“我怎敢强人所难,夺人所爱?傅公子如此钟灵俊秀的人物,我们秦国蛮荒之地,想必定然是招待不周的。”
他来晋已有数日,当时递交国书之后,一直不能再得晋王召见,方才想到去拜访傅汉卿。那更重要的是要以秦使身份,和梁国左家亲密接触,颇有些示威的意思在里面。如今秦晋攻卫协约已定,他雅不欲再因此多生枝节。至于傅汉卿……哈哈,完美的人,自然要完美地得到手,才最有兴味。他有得是耐心,绝对不急于这一刻的。于是轻轻便将话题岔了开去:
“听傅公子解说,我真是大开眼界。这小小一碗粥里,竟然是大有乾坤。傅公子方才提到,这乾坤粥配料的产地,还大有讲究?”
傅汉卿点头道:“黑山赤豆……香甜色美,橘屿桂圆……润泽养生,岐坞莲子……嫩滑可口,云雾雪松……清香宜人……”他这是鹦鹉学舌,重复自己当年听过的评价而已。想想又总结道,“都可列为上品。”
殿上文武都觉得与有荣焉。如果不是强盛如梁,如何能够集得天下各国之菁华?这些特产虽然非金非玉,每一样却都是各国非皇族贵戚不得享用的贡品呢。
懒人有懒福啊。如果傅汉卿不是又在偷懒,按照他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肯定是会接着解释下去,所谓“上品”,在他知道的分级方法里,和某段时空中的“高级”酱油一般,只属于勉强可以算能吃的档次。这些梁王从天下各国收罗来充门面的材料,怎能和魔教相比,没有一样是能列入极品绝品里的。如果他说全了,那可是要热闹。
众人正在赞赏傅汉卿真是识情识趣,懂得说话。却听他接着说到:“不过这北庆的旱稻米,却用得不好。这种米胜在晶莹剔透,磨成米浆却没什么特别。反而是梁国的香糯米,虽然是廉价的普通米,做米浆却很是醇厚。”
众人又想,这人念念不忘故国,不惜冒着得罪晋王的危险也要为梁国进言,倒真是有些风骨的。
傅汉卿现在说这么多话,若是庄教授听见了,肯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对于他来说,这实在算是很努力,很努力了。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宴会上人这么多,要扩招“对象”是多么方便的时机,但换了前几世的他,肯理会么?
可是傅汉卿的努力,也不过停留在你问什么,我老老实实答什么,不拿你的话当耳旁风而已。拿捏分寸,看人说话,那些他还是既不会也不学。可他现在好歹对自己说话的水平有自知之明,这会儿看大家个个无比赞美地瞧着他,心下颇有抄袭得了满分的不安。
忙解释道:“其实粥只要熬得好,口味没有多大差别。我是能辨别出各地原料味道不同,但从来不觉得一种就比另一种强。方才那些,都是听别人说的。”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当时狄靖不知道给他喂了多少碗这七宝粥,你还能指望他对其中细微的口味差别感兴趣?可是偏偏没人相信。有人以为他在暗喻该不拘地域录用人才,有人以为他在恳请晋应当善待梁国不分彼此,有人以为他是在分说晋国得卫东地后的教化归一……
傅汉卿停了一下,忍不住又最后加了一句:“其实在我看来,普通的清粥小菜,家常便饭,比起这大费心思的乾坤粥,吃起来安心多了。”
大家感到脑袋已经不够用了,拼命绞尽脑汁,傅汉卿这话又隐藏了什么机锋?生怕会错了意在国主面前出丑。
傅汉卿看众人个个苦思冥想,满头大汗,这效果让他更是不解。眼角却瞟见一个古怪的笑容,往左边一看,却是旁边的昭王满脸的哭笑不得,忍俊不禁,那表情和他那些小楼的同学探讨重大问题时,他偶尔插言招来的小容劲节他们的笑容,竟是一模一样。猛然醒悟,回了昭王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嘿嘿……
其实阿汉是多么单纯,多么好看穿的家伙。只是在这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惯了的人,都太聪明,太机智了。只有昭王这个怪胎,看得出傅汉卿不过是实话实说,偏偏每次又都是歪打正着,怎能不好笑,憋得肚子都痛了,脸上不由自主就带了出来。
昭王和傅汉卿这一番“眉来眼去”,落在晋王眼里,心下十分不喜。昭王本来想打趣傅汉卿两句,瞥见晋王阴森不豫的神色,心下一凛,立时就换了疏离讥讽的嘲笑:
“这乾坤粥的好处,的确不是谁都能领会的。估计还是我们晋国北林米熬的清粥,淡湖郡驰名的鱼丸汤和莼菜羹,更合公子口味吧。”
这三样却是出了名的,青楼妓馆之中,靠后面伺候人的小倌最喜爱的吃食。
殿上诸人似乎也才回过神来:无论这人如何才华横溢,他如今都是一个男宠,一个被进贡来伺候国主的男宠。他红润的嘴唇里那条妙语连珠的舌头,其实是准备用作其它用途的。这些人看着傅汉卿的眼神,便又都恢复成原来那种居高临下,赤裸裸,色迷迷的了。
此时,饭后消遣的歌舞也正要开场。昭王含笑发问:“傅公子既然多才多艺,我们今天是否有幸可以一饱眼福?或者耳福?或者……”
傅汉卿肚子又在咕咕叫,方才说话也真是累了,勉强打起精神道:“我擅长的才艺,不很合适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吧。”
殿上便响起一阵暧mei的笑声。傅汉卿当然懒得理会。丝竹声起,彩袖如虹。傅汉卿这颗棋子顺利完成使命,被冷落在一边了。他的肚子既然开始抗议,自然就将一切都置之脑后,低头专心对付几案上刚刚被摆放上来的那三样小倌的粥菜。嗯,味道很不错……
“阿汉……阿汉!你现在在做什么?”
“色女,你怎么还没有休眠?”
“嘻嘻,你这只绝妙小受还没有找到小攻,我怎么舍得去睡啊!快说快说,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现在在晋王的宫殿里参加晚宴。晋国所有重要人物差不多都在,另外还有秦国的信昌君。”
“啊啊,真的啊?等我调动卫星来欣赏欣赏!”
过了一会儿,张敏欣的声音又在阿汉耳中响了起来:“阿汉啊,那上头坐着的糟老头子,不会就是晋王吧!”
“不是他还会是谁!”
“老天,阿汉你可千万别饥不择食,选上他啊!你瞧他的肚子,能熬出二十斤油吧?还有皱纹,恶,脖子上的赘肉!实在是太违背耽美准则了!”
“他肯定是第一个,但是不会是最后一个。耽美不就这点好处,小攻不在乎我这种小受被多少人还是畜牲上过。等他精尽人亡,我还足够年轻。对了色女,晋王有几个儿子?今晚宴会上没见到。他们可是有第一继承权的。”
阿汉还是和以往一样理所当然。
张敏欣沉默了一下,努力笑得轻松:“阿汉,这次你失算了。晋王三个儿子,一个谋反被杀了,两个生下来就是傻子。唯一有希望的一个还在娘肚子里,你恐怕是等不到了,你现在还是看看殿上的人有顺眼的没有?”
阿汉边吃边用精神力说:“都差不多。不是地位最高的人也不可能zhan有我,所以现在看上去有希望的只有我对面秦国的信昌君和我旁边的昭王。那边的丞相、大学士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排除。”
“信昌君?你对面那个秦国装束的?”张敏欣忙着调整卫星,过了一会儿高兴地说道:“长得很俊嘛!大有潜质!大有潜质啊!哈哈,我现在还没有关于他的资料,等明天我会连他睡裤的颜色都挖掘整理出来,嘻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阿汉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那么昭王呢?你了解他多少?”
“昭王?你管昭王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应该管他?”
“你的论题,是要当男宠的啊!耽美!”
“……有什么问题吗?”
“我倒,阿汉,有你这么糊涂的嘛?昭王不是女的吗?你打算改行当攻?”
阿汉差点把嘴里的鱼汤喷了出来。扭头再看昭王,黝黑,精瘦,平胸,手指骨节粗大,偶尔露出的小臂上可以看见筋肉条条。
“这怎么可能!我旁边这个是昭王?你确定?”
“我又不知道昭王长什么样子!嗯,让我看看……难怪,我要不是事先知道估计也看不出她是女的……不过应该是她,昭王是执掌兵权的,会坐在武将首位。”
小楼里,张敏欣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拼命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大灰狼的尾巴摇啊摇,对阿汉循循善诱:“阿汉,男宠啊,被男人宠爱才是正路,才适合你这号懒人啊。要当女王的男宠,那可是超级辛苦啊!小白脸准则,听说过没有?啊,小白脸就是被女人宠的男人啦,那可不是长得好看就行了。要的是十全好男人,左脸充满艺术气息,右脸深沉无比,好皮肤,腱子肉,肩宽腰细,体育十项全能,说十句话能随口用七国语言引用八个名句,会品酒听音乐鉴赏古董,喝醉了脸红羞涩不发疯……”
阿汉哀嚎一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信昌君,信昌君总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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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宠篇续七】一笼四鸟
宽宽的金项圈,镶珠嵌宝,熠熠生辉。
细细的绞金链子从项圈上左右垂下,连接在双臂双腕的金箍上。妩媚,无助,诱人。
既然不碍事,傅汉卿也就当它们不存在。
转眼间,傅汉卿已经在晋国皇宫里呆了一个月了。高墙深院厚铜门,院内柳青青,院外巡逻兵。对于傅汉卿来说,这是多么熟悉的环境啊。除了每晚要陪某人做做运动,傅汉卿就完全悠闲了。
比起天天不得不和后宫的嫔妃公子们猛打交道,这样幽闭的生活,傅汉卿其实一点也不反对。有吃有喝,有被有褥。如果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第一,晋王毕竟是不年轻了。每天晚上做运动的时间,实在是长了点,需要换的花样,实在是多了点。傅汉卿当男宠可以说是很有经验,很优秀,很敬业,很配合的。但是最初几天过去,三天里便有两天晋王会做成无用功。
傅汉卿虽然不介意,却也绝对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男人会辛苦无限地勉强自己和他一起努力再努力,就为了那几秒钟的欢愉,而且每次欢愉了就得意自满,欢愉不了就暴躁易怒。每次无用功后,晋王的心情总是极其不好。有好几次,在他懊恼离开后,傅汉卿起身洗漱时,听到晋王在远处咆哮,还有嗅到随风飘来的淡淡血腥。某一日,晋王又问起傅汉卿自己的雄风如何,傅汉卿回答,隔一日休息一次更好。晋王狂怒而去,在院门口便斩杀了左右两名趋近行礼的侍卫,吼叫:
“京昭!好好管教你的属下!这些不懂规矩的东西!”
待晋王去得远了,跪在院中赔罪的那人冲到院门口,抚着两名侍卫的尸体,回头望向傅汉卿时,眼中似乎有水光闪烁。
那个人是昭王。
这便是另一样让傅汉卿觉得美中不足的了。这个院子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只金丝雀:一个大腹便便,怀胎八月的美丽女人。那只金丝雀的身边还总跟着一个贴身保镖:昭王。害得他白天他也不能完全自由自在。那美人无时无刻地观察打量他,他就算再迟钝懒散,没脸没皮,出去晒太阳前也不得不先套好裤子。美人对着院子里的柳树感伤情怀,吟诗作赋,珠泪滚滚时,他要过去拔片柳叶,袒胸露腹吹吹柳笛,那也是诸多不便啊。
一个绝色的,被当成女人的男人。一个彪悍的,被当成男人的女人。一个绝对是女人的女人。外加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大家居然被塞在一个院子里日日相伴,着实令傅汉卿大大怀疑了一下晋国的穷困程度。皇宫的房子,居然紧张到这个程度啊!更何况这个院子连专门的下人都极少。他这里端茶倒水,洒扫清洁这些差事,都是一天三次,从院外来几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太监操办一下,就又离开。那些肮脏粗使的差事,也是每天来人一次清理便罢。
古怪是古怪,可关他傅汉卿何事?何况,单从居住环境上说,这里实在是很不错的。为了凸现皇家威严,皇宫里绝大多数地方总是红砖碧瓦,草木绝迹。这个院落却绿树成荫,院外便邻着御花园,凉风送爽时,常常也送来那里无数奇花异草的清香。而且,那美人也许是自持身份,并没有正式过来打扰过他。昭王也基本对他视而不见。
本来傅汉卿暂时还可以过得不错,但让他头痛万分,无可奈何的是,张敏欣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对他进行长达五分钟的疲劳轰炸!每次通话一开始,她嘴巴快得堪比机关枪,吃定了他能够过耳不忘,噼噼啪啪填鸭一样给他塞各种消息,你住在清柳园本来是冷宫现在王美人在此养胎皇后厉害不生养嫔妃怀孕的总被她弄死北西34度200米外是红云阁老太妃住有高手北东28度100米御花园内有密道好逃命入口在第五棵牡丹花后面信昌君回秦国了他们已经发兵卫国卫国这次肯定完蛋信昌君没大老婆小老婆不多只有七个喜欢裸睡不穿内裤肌肉倍儿棒分身直径大约……
他第一次听着差点睡着,结果耳边嘟地一声巨响,吓得他跳了起来。很显然张敏欣是监视着他,并且准备好了高分贝的大喇叭在手边备用的。他只好乖乖听讲。什么?和张敏欣讲道理?说我不想听,我现在也用不到那些,你别忙了?拜托,那个色女超级记仇的,就算他不怕现在和她争执烦人(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怕回去了会被她玩死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五分钟浓缩精简的信息,要搜集整理出来哪里是五分钟的事情。一天两天你可以说她是为了好玩为了折腾他,十天二十天天天如此,他虽然很不情愿,很不以为然,但却也不能不感念她的苦心。她历世刚回来,绝对不轻松,这样坚持着不肯去休眠忙活这些,虽然她死鸭子嘴硬说是舍不得不看他这个小受的现场直播……
说到直播,每次张敏欣开通对话时他都是独自清闲的时候,看来很可能她的确是时时刻刻在看着他。不能不让他有点郁闷。当男宠他是不介意啦,但是想到他现在是天天,随时随地,在被自己的一群女同学们嗑着瓜子围观评论,那却是暴寒啊!于是很小心地每次运动的时候都用念力给关键部位打上马赛克。这实在是大大的麻烦,大大的不便,大大的痛苦啊!
这天傍晚,他正在无聊地坐等新一轮疲劳轰炸的到来,门外忽然响起一个铿锵的声音:“傅公子,我可否进来一叙?”
傅汉卿自然是宁可被疲劳轰炸,也不愿意开门放这个更大的麻烦进来。但是他却当不成鸵鸟。可否可否,其实是只能可不能否。他的门根本不能从内反锁。他有资格拒绝的人进不了这个院子,能进得了这个院子的人,他一个都没资格拒绝。连每天过来整理打扫的太监,都经常是不打招呼,直出直入。那些都是根正苗红的老资格,看人又毒,眼见傅汉卿这个承宠的男人懒散无害,再想想这人还比他们多了样东西,心中难免不爽。这位肯先通报,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请进吧。”
昭王双手抱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精美银箱,用脚踢门而入。箱子放在桌上,人却也不坐,双手摩挲着箱盖上精美的雕花,看了一眼傅汉卿,道:“明天皇兄御驾亲征。今晚你好好伺候他罢。”说罢拂袖而去,竟然是一刻不留。
傅汉卿本来已经做好听昭王“一叙”的准备,结果昭王居然就这么放过他走了,不由得有点惊奇。
走过去打开箱盖,傅汉卿看了一眼内容,又重新将它合上。
爬上chuang去,大被一蒙。今晚怕是不得睡了,还是趁现在赶快补个眠吧。
————————————————我是HD的分隔线—————————————————————
第二天清晨。晋王一身戎装,出得傅汉卿房门,志得意满,容光焕发,伸了一个懒腰。虽然一夜未睡,他这会儿精神却极其亢奋,感到自己年轻了二十岁。真是迫不及待要再次金戈铁马,重现当年辉煌啊。晋王感怀了一下,踱出院门,翻身上马,一众侍卫跑步跟随,驰骋而去。
傅汉卿的房门,安静地大开着。
晋王是马上皇帝,起居一直保持着军中的习惯,从不要人贴身伺候。此刻他既然已经离开,这清柳园又是禁地,为了安全隐秘,不用多少下人,专门伺候傅汉卿的更是一个也没有,傅汉卿从来也不要人伺候。
但是今天,傅汉卿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自己起身,合门,洗漱,躺回去等待早餐。
傅汉卿的房中,似乎已经在昨夜耗尽了所有的声音,唯余死寂。
过了一会儿,院门外又想起急急的脚步声,两个侍卫冲进院门,冲进傅汉卿的房间,低低交谈商量了几句,又匆匆跑了出去。
傅汉卿的房门,还是安静地大开着。
又是许久。这次来的却是四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抬着一张轻便的软榻进了傅汉卿的房门。再出来时,软榻上多了一床薄被,被下一个蜷缩的人形。
从头到脚,都裹在被子里,只有几缕长发散落在外面。
四个人咣咣往院门处跑,身后却传来一声清冷的断喝:
“站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