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损先帝之德,再说,我近年虽有些骄横,但掌政多年,还是有些微功于国的,就算有罪,也罪不致此。皇上这般待我,也会寒了很多臣子之心,甚至一些受过我恩义的人,也可能会对皇上有怨恨之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公开处死,或是由皇上下旨处死,都有损皇上的清誉,和先皇的识人之明。最好的方法,是将我在牢中毒死或闷死,留下全尸,只说是急病而死。若是担心我借机弄鬼脱身,不妨在一切相关仪式完成之后,派人把我的尸体或斩首,或切片,或鞭尸,这样即安天下之心,也不损皇上仁名,就算皇上对我有什么怨恨,也可以出气了,对不对?”
他说来随意清淡,史靖园却听得摇摇欲倒,几乎要晕倒在地了。
其实容谦对利害的分析非常透彻,非常明了,他正是知道,容谦此人留不得,但也公开杀不得,而凌迟处死更加不妥,所以才再三力谏的,但是,同样的话,同样的道理,从容谦这个眼看要被凌迟的人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头晕目眩,不明就理。
看到史靖园那张口结舌的表情,容谦本来涛涛不绝的话语忽得一顿,终于笑了笑,第一次,笑容中有了失落:“罢了,皇上也长大了,自有他的考虑,他的决断。我都这样了,还管三管四,指手划脚,实在有些可笑。世子回去,只说容谦谢主隆恩便是。”
史靖园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容谦笑问:“史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史靖园梦游也似答,梦游也似转身向牢房铁门处走。
容谦想了想,忽道:“史世子。”
史靖园愣愣回首。
容谦微微一笑:“这么说或者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确是真心。史世子,陛下以后,拜托你了。”
史靖园身子一震,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容谦已淡淡然移开目光,平静地道:“这些话,也不必再对皇上多说,免增他烦恼了,世子,请吧。”
等到一脸茫然的史大世子游魂也似离开,容谦才万分郁闷地背靠在柱子上,唉,凌迟,凌迟唉。
要挨九百九十九刀,要杀整整十天,这也太辛苦了吧。为什么不能一刀了断,为什么就不能一杯毒药了事呢。
不过就是对你冷淡了一点,漠视了一点而已吗。现在的小屁孩,怎么全这么记仇啊,真是个别扭孩子。
十天啊,叫我怎么熬过来啊,还要受十天的罪啊。真想放声痛哭一番。
我好想早点完成模拟,早点回去啊,真是让人郁闷。我好想念我的拟真电脑,我好想念我三百六十二级的游戏ID,我好想念我过去幸福的生活啊。
容谦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幸,心头悲惨莫名,欲哭无泪啊。罢了,罢了,就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吧,唉,小孩子的教育,果然是一门大学问啊。
他开始在心里絮絮叨叨,拼命咒骂某个不听话,不体贴,不可爱的别扭死小孩了。
***************************************
史靖园回宫复旨,燕凛第一句就问:“他说了什么?”
“他自知罪大,情愿领死,只求皇上免除凌迟之刑。”
“他也知道害怕了,他也知道后悔了吗?”燕凛放声大笑。
史靖园却只是低头苦笑。
燕凛只觉生平从未有过地快慰轻松,笑道:“他怎么说的,你慢慢给朕细讲。”
史靖园咬咬牙,忽得跪了下去:“皇上!”
燕凛微微一震:“你怎么了?”
史靖园重重磕下头去:“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容谦罪可当死,但凌迟之刑,万万不可啊。”
燕凛脸色又是一冷:“靖园,今儿早朝,满朝臣子都跟朕对着干,怎么连你也不体谅朕。”
原以为大部份臣子都知情识趣地投过来了,都知道怎么顺着皇帝的心意了,可为什么一说要凌迟处死容谦,三朝老臣们一个个跳起来谈起了先帝的体面,就算是以前被容谦压制的政敌,也连说不可,就连因为连续上本主张皇上亲政而被容谦罢职的铁面御史,也金阶磕首出血,口口声声,容谦生死是小,皇上声名为重。
为什么,连自小一起长大的靖园,也要和自己做对。他好不容易击倒容谦,好不容易掌握新政,若是连掌权后第一项重要政令都无法实施,天子的威信何在,这皇帝做来又有什么味道。
“皇上……”
史靖园还想苦谏,燕凛却再也不愿多听一个字,转身就走“世子辛苦了,送世子回府。”
他大步而行,咬牙如磨。容谦,无论如何,我不会放过你。无论如何,我要你后悔你曾视我如无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