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色厉内荏地对袁胖子喝道:“你就是没文化!连农民大哥都听得懂的歌谣,你却听不懂,还有脸皮叫我写么?还不快回家去好好反省一下?还有,未经允许乱插话,扣你的银子!”
宋献策却笑道:“李公子书琴画三绝,宋某一直没见识过,袁副团长的这个提议也不错,就请李公子现场泼墨一番,让宋某开开眼界如何?”看来宋矮子是觉得我对袁胖子太过份了,看他下不了台,才来打这个圆场。他这个圆场一打不要紧,可大家纷纷附和,一定要我留下墨宝,就搞得我骑虎难下了,这个冒牌书生眼看是要现原形了。
我发愁地望了一眼红娘子,盼着她能来解围,却见她笑嘻嘻地把一支毛笔递了过来:“团长大人,上次我亲自给你磨墨递笔,可最后你啥也没写。你不给我面子不要紧,不过今天你不会不给大伙儿面子吧?”
简直是胡说嘛,上次我要纸笔,是让香香写地址,又没有打算自己去写。不过被她这么一插科打诨,我再不写也不行了。我咬了咬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起那管毛笔,饱饱地蘸了蘸墨,凝笔待写。
宋献策立即连连称奇:“李公子握笔姿式独特,突破陈规,不拘一格,颇有魏晋之风,实乃文坛一绝,宋某今日大开眼界。”
我脸皮再厚,此刻也几乎要红了起来。宋献策是料定我是书法高手,才不计本钱,先抛出了这么多溢美之词,可他哪知道我的冒牌真相啊,这马屁是铁定拍到马脚上了。毛笔的正规握法我并不是没见过,但我以前试过,那样握笔,根本就写不好字。所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上了捏钢笔的姿式,结果被宋献策发现了,自作聪明地大加赞叹。红娘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催促道:“你倒是快写呀,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罢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一挥而就,把笔一掷就走开了。宋献策双手捧起那纸细看了一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半天做不得声。虽然我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又凭空许诺了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他,但当着这么多识货人的面,他终究还是不能做得太假了。
见老宋半天不肯开口,我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我李岩的毛笔字总比韦小宝写得好吧,难道就真的这么不堪入目?别人是奋笔疾书,我却被逼得愤笔急书,我容易吗?不过考虑到自己的高级书生身份,我还是要交待几句场面话的。
我于是给宋献策递了个眼色,逼他配合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本公子不久前被万恶的官府陷害入狱,又被万恶的狱卒打坏了脑袋,因此患有轻微的失忆症,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比如说,毛笔的用法等等,所以,你们以后别找我写字、画画、弹琴什么的,我还要恢复一段时间。唉,这正应了那句古话——自古英雄多磨难,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段话实在说得我要吐了,可是总还是要一再重复,唉,祥林嫂啊,此刻我又深刻缅怀起你老人家来了。等到我做了皇帝,我一定要在全国多修几个祥林嫂庙,让你保佑我不再被迫唠叨。
宋献策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公子虽然患有轻微的失忆症,损失了一些功力,但笔力遒劲,风骨犹存,呃……别有一番阳刚之气,从纸上扑面而来。”
大家于是也冲着我这个团长的面子,纷纷各怀鬼胎地附和起来。
李俊的版本是:“我四弟这字写得……啧啧……不太好用言语来形容。”
李怀琛的版本是:“我看了李团长的字后,才明白什么叫新类型书法,啧,够创意!”
李怀仁的版本是:“这字只能用一句诗来形容——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袁胖子的版本是:“老实说,这字确实比我老袁写得好。究竟好多少呢?这个……哎,怀仁,咱们来聊聊伙食的问题吧……”
只有红娘子不知中了什么邪,独自在那笑得花枝招展的。
李仲显然也是跟红娘子一伙的,他对我的书法大为失望,只好岔开话题,在那一个劲地跟袁胖子解释着我诗句的中心思想:“一升就是十合,所以老百姓们的要求其实是很低的,只要有一合米,就知足了。可是这个小小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所以朝求升,暮求合也只是空想,最后还得要造反……”
听到牛金星还在那使劲地夸我的书法颇得阴阳之术的奥妙,我不由翻了翻白眼,就我那狗屁字还能得到大家的夸奖?绝对不是真心话。可见做一个领导还真不容易,这些奉承话可全是糖衣炮弹,是具有高度腐蚀性的,但偏偏说得你心中舒舒服服地,自己哭着喊着要往那套子里钻。李自成是这样垮掉的,洪秀全也是这样垮掉的,我可不能这样垮掉!
我一边在心里暗暗警惕着,一边把话题稍稍扯开了一些:“别看我这几个字不怎么样,以后坐了天下,这就是原稿,是非常珍贵的。再过几十年,那就是文物,可以进博物馆的,所以你们要好好保存起来。”
“什么是博物馆?”袁胖子又来捣乱了。
“呃……这是……我的一个新想法。咱们明朝地大物博,今后等我们坐了天下,可以修一个大大的场馆,把奇珍异宝都放进去,以显示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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