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旭心上像有万吨重物压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郁郁寡欢,先是那个醉仙楼的酒保,后是县衙的差役,如今是廖公镇,虽然无居民伤亡,但那半条街的住宅、店铺,如今又是深秋,就快立冬,那些无家可归的居民,何处安身立命。想起这些,心就会一阵绞痛。
又担心淳于凤,幸有廖申在一边开解:“淳于将军不会有事,刁球一定早知道凤儿在我府上,若是想害她,不会等到现在,再者,他去抓凤儿时,一群侍卫完全可以乱箭齐放,任凭凤儿的功夫高,也无济于事,还有,凤儿走时,刁球并没有卸下她的佩剑,种种迹象表明,他带走凤儿,无性命之忧。”
廖申这一顿开解,简旭放下心来,但无论如何,在刁球那里,都不会是好事。
廖申的分析很正确,刁球把淳于凤带到怡园,既没有关起来,也不问有关一切政事。
蔡青奇怪,这虞侯整日的想抓住淳于凤,仿佛淳于凤前世今生都和他有仇,可是,等淳于凤真的抓到了,一不审二不杀,还吩咐下人张罗酒菜,并且菜要鲜嫩清淡的,酒要温和的女儿红,把怡园里所有的灯点亮,蔡青冥思苦想半天,“莫不是……虞侯他……”
无论好人歹人,心里总有一个地方给另一个人留着。刁球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位居殿前司虞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即使样貌不堪,要说娶个如花美眷还不是很费力,但是,他身边从来都看不到女人,他的心思除了怎样去讨好皇上,便是练功。要说高驰诡诈,和刁球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高驰的聪明在嘴上,刁球的聪明在骨髓里。所以,你要想完全猜透他,很难,蔡青跟了他有些时日,对他的很多做法还是云里雾里,今日之事,更加糊涂。
怡园,是皇上的一个行宫,但是极少有人知道此所在,多年前,皇上微服出巡,来到此地,邂逅一位姑娘,此女名叫程怡兰,容貌极美,又极具文才,皇上对她一见钟情,怎奈程怡兰因家道败落而沦落在风尘,皇上顾及自己的威名,又割舍不掉这段感情,正犯愁时,刁球解了难题,没有花费皇上一两银子,就此而建起这处别苑,取程怡兰名字的一个字,名为怡园,皇上便把程怡兰金屋藏娇,怎奈程怡兰天生薄命,没有两年,就死于一场大病。皇上自然是悲痛万分,怕睹物思人,就此不来这怡园。这怡园空了下来,全权交由刁球管理。
往日里怡园冷冷清清,平日里只派几个人看守和维护,另有几个婢女留着使唤。这些人也乐得清闲和安静,怎奈行宫寂寞依旧,纵使亭台楼榭别致,绿水红花夺目,可惜了那些男子女人,辜负了大好青春,一任光阴荏苒,蹉跎了岁月。
刁球的到来非但没有为这怡园增添人气,却是笼罩在更大的沉闷之中,他平素一副死人脸,难得一笑,若是笑了,不是杀人就是放火。直至淳于凤的到来,刁球的三角眼里多了几分柔和,面部表情也变得生动。
红纱的灯罩,把平日里冷清的中堂温暖起来,暧昧起来,水粉的餐布,映衬着鲜绿的蔬菜,银质的餐具泛着亮光,女儿红温在一个玲珑剔透的小酒壶里。等这一切都布置好,淳于凤被请了出来,刁球吩咐道:“你们都下去。”蔡青看看刁球,刁球一挥手:“你也下去,把门口的侍卫撤了。”
蔡青口里应着是,心里嘀咕:“这哪是审犯人,却像情人约会。”
刁球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淳于将军,过来坐,此时这里只有你我,不必拘谨。”
淳于凤冷冷的哼了一声:“刁虞侯,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用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想从我口里问出什么,别说我不知道,即使知道,你也休想。”
刁球晃晃脑袋,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淳于将军说气话了,我若想杀你,只怕你已经死了一百次了,我把你请来,是想和你谈谈心,难道,你我之间非得这样对立吗?”
淳于凤笑笑,“虞侯不杀我,却为何将我抓来?而且,用了那样的方式来请,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刁球道:“你我一别,也有大半年,刁某颇为惦念,而将军却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得已,用了这样的一种方式,还请将军体谅则个,来,我们喝一杯。”
淳于凤也不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刁球看她并不推辞,反倒有些发懵。
“淳于将军却是很爽快啊。”
淳于凤笑笑,“难道怕你害我不成,你若想杀我,何必费这样周折,大可以乱箭齐发。”
刁球喊了声“好”,把端起的酒也来了个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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