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告诉何嬷嬷便是,侯府自会为你们做主。”
众婢女一听大喜过望,立刻又是一顿磕头叩谢。
归旋微笑道:“你们先下去收拾吧。”
众人欢欢喜喜地出去。
剩下的,便只有一直静立一旁垂头不语的宛春静。
归旋旁若无人地拿起手边的天青汝窑杯,用茶盖拨了拨茶梗,低头抿了一口。
何嬷嬷犹豫半响,问:“春静,你准备怎么办?”
春静咬了咬唇,忽然“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抬头道:“夫人,请留下我吧!”
楚归旋蹙眉不语。
何嬷嬷道:“回禀少夫人,这位春静是逃荒来的,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去年我见她一个人流离失所实在可怜,还差点被几个乞丐欺负,所以一多事把她带回府里帮工。而今若是真给她那么些银子让她出府,只怕对她一个单身女子是祸不是福。”
楚归旋沉吟片刻问:“你当真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吗?”
她不是还有一个宁愿为她受千刀万剐的情郎吗?
宛春静咬了咬唇,答:“……还有一个大哥,可惜已经失散了。”
是这样?
归楚旋静静看着跪在堂下挺直背脊微微垂头的女子,以及她低垂颈后那段玉质般白皙的肌肤……果然还如上一世一样,虽不十分貌美,却让人有一种“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的感觉。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何嬷嬷,从账房拨二百两银子给她,她什么时候想离开便离开。”
说完,她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快到房门口时候听见有人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的声音:
“多谢少夫人大恩!”
她唇角冷意一闪,跨步走出了房间。
***
夜里,归旋斜倚在贵妃榻上闲闲翻看着手中的《小玉传》,一名小婢轻轻帮她捶着腿儿。
这时书卿敲门进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盅极品紫燕,“少夫人,喝点燕窝吧,我见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归旋微微一笑,“谢谢了,放下吧。”
书卿放下托盘退出,归旋捧起碗喝了一口,只觉甚为无味。
她拿起书接着看,只看到小玉死前指着负心的情郎咒道:“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后来她果真做到了,一个女人的恨意如此之深竟能穿越生死。
归旋手持书卷,心中怅然。她挥退婢女,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仿佛又回到某个熟悉的地方
……堂上四壁如雪,姿容清绝的女子孤立堂中,回首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佛像庄严,无悲无喜。
忽然间天际突变、狂风骤起、乌云蔽月。佛堂之内,烛火尽熄,一道道闪电划破天……
归旋猛然间睁开眼睛,只觉心跳愈狂,她跳下床、赤足奔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只见窗外繁星点点、长空如练,并无一丝惊电风雨的痕迹。
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树下,有一人静静抱剑而立,归旋不觉微微而笑,这个木头当真每天到这里守夜。
***
千里之外的苍穹之下,一个修长的背影亦孤立如山地站在旷野之中,微微仰头望着天际遥远的繁星。
这时有另一名身形翩修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明日一战至关重要,慕兄,还是早些歇息吧。”
慕湛霄缓缓回身,“殿下无需担心与羌人之战,真正让人担心的是西边的西泯。”
怀王偃修眸光微微一闪,“哦?”
“殿下可否还记得当日在围场遇袭?”
怀王修眉一皱,微微点头。
“我曾派亲信亲往西泯查看,西泯国内的繁荣昌盛全民尚武之像让人耳目一惊。这些年西泯虽表面上归顺我朝,但西泯王励精图治、雄心勃勃,只怕早有逐鹿中原之心。虽然没有实据,但我一直怀疑当然围场之事与西泯有关。”
怀王道:“他们所为何事?”
慕湛霄缓缓摇头,“……不知。或许是对付陛下,让我国中大乱,他们好趁乱滋事。”
怀王眼眸微微一眯,沉声不语。
***
两人轻步回营,只见营地之内有士兵围着篝火聊天,见慕帅、怀王走来纷纷起身:“侯爷、殿下。”
湛霄微微点头,“你们都坐下吧,今晚不得饮酒,待攻下了王庭咱们再痛饮三日。”
众将士哈哈大笑,“侯爷放心!”
湛霄一笑,与怀王并肩离开。
怀王对湛霄道:“慕兄麾下军纪严明,我在营中许久极少见到纵酒狂饮之举。”
湛霄道:“酒还好些,色字一途更是难控。若不加约束,兵患更甚匪患。”
怀王道:“慕侯律己森严,偃修佩服之至。当日攻下鹿野城时,军中将士且狂欢三日,侯爷倒是片叶不沾、一美不取。”
湛霄淡淡笑道:“殿下过奖,慕某只是不嗜这些罢了。”
怀王笑道:“早就听闻慕兄与嫂夫人伉俪情深,待日后回到京中若是有缘相见,我定会为慕兄之操守作证。”
湛霄朗声大笑起来,“待回到京中,殿下便是我的妹婿,我也定会为殿下之操守作证。”
怀王闻言不觉一怔,过了片刻,也摇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