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睡了多久,凌萧若于浑浑噩噩间清醒了过来,她不是被耳旁惯有的风声吵醒的,而是被一阵沉闷而压抑的低沉声给惊醒的,那声音十分微小,却仍旧将她从梦中激醒过来。
一旦醒来,她便睁开了眼睛,一睁眸方才发觉此时已到了晚间,身旁依旧白云飘渺,只是那天幕却是犹若黑色丝绸一般,一轮估计的玄月挂在天际,几缕轻纱在月旁悄然拂过,泻了一池的银光。
耳旁发出极低的摩擦之声,凌萧若顺势望了过去,发现青铜面具男正弯着腰,双手紧紧揪住蛇背,面具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不过看那样子似乎在竭力制止些什么。
凌萧若看他这样以为他又有什么阴谋,身子缩了缩不禁心生警惕,侧眸问道:“你在做什么?”
青铜面具男许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些微蜷起的身子微微直了一些,他努力抬眸望着凌萧若,面具下方的眼眸若剔透的晶石,在暗夜中绽放着流光溢彩,他平缓了声音,说道:“没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最近这个月是怎么了,以往血蛊都是一月发作一次,自从有记忆以来,发作的日期都在每月月末这一日,不是二十九便是三十,这个月月中的时候,血蛊提前发作了,他原想着日期是不是改了,却没有想到,这才刚到二十八日,却是又发作起来,莫非他的血蛊发作周期竟是从一月变成了半月了么?
虽然他方才已吃了止痛药,但是体内的疼痛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似汩汩而来的浪潮,让他疼得钻心刺骨,而今他好不容易抓到了凌萧若上得腾蛇之身,却是要在这个叽咕眼儿上犯毛病么?莫非他当真不能阻止那场即将到来的血战么?
凌萧若见状眉头蹙了蹙,虽然青铜面具男极力装成无事,但是从医者灵敏的嗅觉看来,她认为他倒像是发病了。
身子仍旧酸软无力,凌萧若尝试着像他靠近了一些,手也在不自觉中朝他的脉搏探去,然而,当她刚要触碰到他的脉搏时,却见他一个激灵将手收回了身侧,让凌萧若直接扑了个空,收回手后,他的声音变得狠戾起来:“你想要做什么?如若你想要打逃跑的注意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我给你喂服的软筋散让你内力全无,腾蛇飞行的高度离地面少说也有一千尺高,你若从这上面摔下去,后果便是粉身碎骨!”
说完这么长的一句话后,他的身体似被抽干一般,竟是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方才想要竭力掩饰而去的痛楚在一瞬间揭露而出。
凌萧若眉毛跳了跳,一千尺高的话那么就是三千多米了?从这上面摔下去果真会魂飞魄散的。
她眼眸一转,见对面男子大口喘着气,遂扬唇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是断然不会使出什么花招来了,你又何需警惕至此呢?”
青铜面具男许是没有想到凌萧若会朝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而今他因受血蛊困扰,意志尤为薄弱,他本就对凌萧若情难自控,她这一番笑容自是在他心底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涟漪,也正是因着他散神的那一霎那,凌萧若竟是趁着这个空隙探上了他的脉搏。
待他想到要收回手时,仿佛已经为时已晚,只听凌萧若眼眸一瞪,惊道:“你中了蛊?谁下的?”
蛊毒一说她从来只是听闻却没有真正见过,而今她竟是在把脉之际探到这个男子体内竟是有蛊虫的脉象,这当真让她十分惊奇。蛊毒一直是现代医术中完全无法揭破的谜语,今日被她遇见了,她这个嗜医成狂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呢?
青铜面具男瞬时抽回自己的手,他抬眸凝望着月下的女子,她绝美的容颜如皓月当空,往昔黝黑的乌眸之中此时竟是蹿出两簇火苗,那是一种对新奇事物的解惑的渴求。
他自然知道她的医术十分高明,可是在看到她那样的眼神时却似一把刀在自己心上狠狠地凌迟起来,她竟是把自己当做药物提炼精进医术的试验对象了么?
这样的感觉当真让他难受,让他觉得自己倒像是那待宰的猎物一般。
“喂,你怎么不说话,我有可能能帮你解除身上的蛊毒哦,须知我的医术可是独步天下的。”
凌萧若见他隔着面具一直打量着自己,便开始诱哄起来。
许是这一番话语触及到了青铜面具男心底最脆弱的那一块,他眯眼拒绝道:“这蛊一直存在于血液之中,与生俱来,无药可解。”
“胡说八道!”凌萧若听闻提起身上所有的力气反驳起来:“只要是毒便有解药,蛊毒不过也是毒,总会有解除的方法的。只要有信心与毅力,总会成功的。”
凌萧若身上虽然没有力气,可是脸部肌肉的活跃程度倒是仍旧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之上,她说得是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眸中还增添几许五彩斑斓,看得青铜面具男又一阵眼花缭乱。
“你不相信我么?”
凌萧若忽而放柔了声音,朝他说道,似吴侬软语,又似清晨坠于绿叶之上的晨露,清新,柔软,馥郁,她看向他的眸中带着殷殷期盼之意,那样的感觉让从来都生活在冰窖之中的青铜面具男只觉周身竟是洒满了阳光一般,体内的冰凉竟是有了融化的迹象。
可是,也就是在这稍微的一愣神之际,却见凌萧若倏地一下揪紧腾蛇的背部,竟是聚集了全身所剩的余力于右腿之上,对着青铜面具男的胸口处狠狠地踢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青铜面具男的纯色由苍白变成惨白,他的身子本就羸弱,如今被这一脚踢来,他竟是朝旁倒了过去,猎猎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下面便是万丈深渊,为了避免自己摔下去,他紧紧地揪住了蛇皮。
都说红颜祸水,他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原以为她多少会为自己的遭遇心软一些,却不想,她竟是想要自己去死。
她就这般恨他么?恨到已经深入骨髓了么?
凌萧若见青铜面具男仍旧掉在蛇身之上,只觉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遂拼了力气仰靠在蛇背上,双手揪紧蛇皮,移动了脚步,右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踩在他的手上,而左脚却是毫不留情地蹬在了他的面具之上,她的脸上带着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就你这般狠毒之人,有谁会怜悯你?就算是被蛊虫折磨死了也是活该,也是罪有应得!你去死吧!”
说罢,她双脚猛地一用力,竟是生生将青铜面具男踢下了蛇身。
面具之上凹凸不平的痕迹狠狠地戳在青铜面具男的脸上,只让他疼痛加剧,而他的手背之上也传来阵阵刺骨之痛,因为体内无甚力气,被这样双重袭击之下,他终是丢了手,身子朝下坠去。
“啊——”
身下传来男子低沉而哀戚的呼声,由于下坠的速度十分之之快,那低吼之声很快便没入了黑夜之中。
凌萧若仰在蛇背上,一直静观腾蛇的反应,之前为了担忧它看见,是以她是选准了方位踢人的,她方才推下青铜面具男的方位正巧是在蛇头后面,料想那腾蛇定然看不见的,不过青铜面具男那阵哀戚的声音却也让她心惊肉跳了一番,不过,她凝神屏气等待了一会儿后,却见腾蛇并无异常,如此,她那上下起伏的胸口方才缓缓平静下来。
一旦静下后,她便慢慢往内收住了脚,深呼吸一口气后便敛了声响。
畜生再神也终究是畜生,断然没有人那般活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