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仍旧处于浑噩的状态之中,她缓缓转身看向床榻之上的那本所谓的武功秘笈,那上面写着四个字——破云剑法。她转回身俯身拿起那本剑法,百里寻竟然给了她一本剑法让她学剑,他的思维怎么这般异于常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让我学剑法?”
心中有了疑问自然想要知道答案,喜欢追根究底的凌萧若当然更想知道。
百里寻闻言,于不期然中欺身而前,闪电之间便离凌萧若仅有咫尺之遥了,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让凌萧若屏了呼吸,只觉周围空气的压力瞬时加大,刚刚落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她扬着卷而长的睫毛盯着百里寻,呼吸渐渐浅薄。
“这么怕我?”百里寻在见到那周身都竖起刺猬的女子时,转而浅浅笑问起来。
凌萧若顺了一口气出来,仰首与他直视,说道:“不怕!”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百里寻见她死鸭子嘴硬也不与她计较,随后退开些许后,说道:“我从来不喜欢用强,但是,你会成为我的女人,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
这个女人在漠西创造了奇迹,用来巩固地位俘获民心,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不管怎样,他必须娶到她。
说完此话后,他不再看凌萧若,转而大踏步地离开了凌萧若的寝殿,如轻纱般的衣袍在空中旋了一圈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奢华之间。
凌萧若盯着那抹渐渐消逝的身影,不断抚摸着自己那脆弱不堪的胃部,心里不断咒骂,成为你的女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
临南皇宫,琉璃宫灯在初春的夜风中缓缓摆动,将那灯罩上的山水美图映在了青石砖地面之上,勤政殿内,青花瓷镂空雕龙鼎内香烟袅袅,龙延香的味道四散开来。
云博海坐于御桌之上,他在看见一方奏折之后猛然将那折子扔到了地上。
“啪——”地一声,掷地有声,震得殿内议事的众人皆惊了一分,唯独那浩然屹立于描金大柱旁的云景轩没有太多的表情,今日的他早朝之后便一直留在宫内,是以,他穿了一身绛紫色纹仙鹤图文的朝服,他脚蹬皂靴,整个人不似平日那般随意闲散,看起来威严挺立。
“知道朕最讨厌什么吗?便是这通敌卖国之罪!”云博海指着扔到地上的奏折低声喝骂而出。
“皇上息怒。”
能够在勤政殿内议事的人皆是云博海的亲信,而今立在这殿内的人也不过四五个,他们在见到勃然大怒的皇帝时皆俯首劝慰起来。
云博海环视了一下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云景轩的身上,他问道:“你们说,这个案子应该由谁去办?”
右相皇甫齐微微一颔首,上前说道:“微臣认为,此案由靖王去办,甚为合理。”
云景轩听闻,眉峰一挑,心下明了万分。
云博海闻言,眼眸一眯,转而问道其他人:“你们认为呢?”
“臣附议。”
众人在听闻皇帝的问话后皆颔首说赞同。
云博海见众人都推举云景轩,遂扬眉问道:“轩儿,你认为呢?”
云景轩抬眸,看向了自己父皇,此密报告发的乃是凌丘壑一家与漠西勾结,欲要颠覆云氏的江山,对于一个皇帝来讲,勾结外族以达到篡权的目的是最让皇帝痛恨的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曾与凌家联姻,但是事实摆在了面前,而今他的父皇却要让他去彻查这个案子,莫非父皇是怀疑他居心叵测么?这便是难测的帝王之心,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了。
不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已经过来了,对于这个父皇,他也早就看淡了,对他,只有皇帝与臣子之意,毫无亲情之理。
这个案子,他接,倘若成真,那么他便要大义灭亲,得来的会是众人的骂名以及凌氏一族的仇恨,如若他不接,很明显,他的父皇定然认为他与凌家勾结在了一起,欲要夺位。对于他来讲,怎样都好,只是,他不想苦了深宫中的母妃,她又何其无辜?
思索须臾,云景轩沉沉垂眸低声道:“儿臣愿意彻查此案。”
云博海见云景轩接了此案,纠结深拧的眉头终是缓缓松了开来,他点头道:“如此甚好,皇甫爱卿,你便从旁协助靖王彻查此事吧。”
皇甫齐闻言,斜瞄了一眼云景轩随后颔首道:“臣遵旨。”
云景轩凤眸低垂,深邃的眼眸将情绪深深地掩盖起来,他的父皇已经不信任他了。
末了,云博海又补了一句:“此事定然要秘密进行,如若走漏一点风声,朕定然端了他的脑袋。”
“仅遵圣命。”
众人闻言有些战战兢兢,愣了须臾终是颔首回答起来。
云博海抬手摁了摁太阳穴,似有些匮乏,勤政殿之内噤若寒蝉,连掉落一根针都能清晰地听见,静默了好一阵子,云博海终是抬手道:“朕乏了,都散了吧。”
“是。”
众人皆俯身颔首轻轻地退了出去。
云景轩转回身跨步而出时,被云博海喊住了:“轩儿,你先留下。”
云景轩顿住了脚步,他缓缓转回身看向云博海,怔了半晌方才转回身走回殿内,停立在了御桌之前,等候云博海说话。
云博海仍旧闭着双眸,这个时候御前总管王公公端着绿头牌去到了云博海的跟前儿,小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请翻牌子。”
云博海缓缓睁开眼,抬起修长的手指在绿头牌上游走起来,游走间,余光瞥了一眼屹立于身前始终如一的云景轩,他的手指滑过了贵妃,德妃,最终停留在了贺淑妃的牌子之上,他手一抬,将那块牌子翻了过来。
王公公颔首将盘子端了下去,下去之后小声在另一个太监跟前儿说道:“皇上翻了淑妃娘娘的牌子,快去禀告淑妃殿内的人,让他们早做准备。”
“是。”
小公公领着命令转身而去了。
云景轩内力极佳,自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的父皇果真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在朝堂之上怀疑于他,转回头却翻了母妃的牌子,这是恩宠与打压并存,并且,还特意提醒他,让他不要忘了,他还有个母亲在深宫之中,千万不要有夺权的念头。父皇他果真是适合当皇帝的人。不过,他到底对母妃有没有情,母妃病了这么久,他也就前两日过去瞧了瞧她,莫非这一生,他只将母妃看作他保有皇权的一颗棋子么?
云博海翻完牌子之后,拿下了撑在太阳穴边的手,他盯着云景轩缓缓说道:“凌家的事,千万不能让你母妃知道了,她的身子本就是因着思念凌萧若而犯的病,不能再让她劳肠挂肚了。”
云景轩颔首道:“是。”
云博海看着云景轩那张冷清的脸,问道:“还未找到凌萧若么?”
“还没有。”
云景轩的回答也是淡淡的,似乎他们父子之间除了这种冷淡的回应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语言与感情了。
云博海眼眸一眯,说道:“加快寻找的力度,千万不能有漏网之鱼,此事之重大你是知道的,好了,你下去吧。”
云景轩微一颔首便退出了勤政殿,云博海凝望他渐渐而去的背影,叹了一声气后便挥手道:“摆驾和春秀。”
夜,在迤逦的宫灯处摇曳婆娑,远方冷月幽幽,寂静寒夜中悄然而至的肃杀之意于无人之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