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人按照殷无妄的指挥,贴着墙壁站齐后。
殷无妄踱步到宫殿东的神兽之下,一众人的视线中,忽然俯诡异地一笑,笑容似两张脸模糊,声音也似两种声线重叠。
他伸出完好无损的一手。轻轻地拨弄了下锁在凶兽雕像足的铁索,沙哑说道:“我根本不需要一个一个杀你们。你们在各种拍卖会黑市吃下去的那个东西,就足够要你们的命了。世人怎么都不懂呢,万事万物走捷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是我仁慈,让你们早解脱。”
殷无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全然变成了一个老人,他笑容古怪地加深,而后手指狠狠抓住那根黑链,将其粉碎。
“早解脱吧,孩子们。”
留在天坑外的九宗弟子到现在终于发现不对劲。
“对不,殷无妄你干什么?”“退后!小心!”
凶兽脚下的铁链哗啦落地,溅起尘土无数。众人惶惶视线之下,东威肃穆的青色铜像、石珠子做的睛一滚动,竟然大开的嘴间喷出黑色的水来。
那水自往下,瀑布飞流,灌入殿中心的大坑里。坑中贴墙而战的九宗弟子见此面色煞白,察觉异象,快速想要离开。
但是墙壁却长出了黑色的铁链将他们全全束缚住。
“殷无妄!”他们睛血红,眦目欲裂:“你竟然谋害我们?——你胆子不小!南泽州不得滥杀无辜,你若是害了我们,出去后定然要被逐出宗门!”
殷无妄站在青铜麒麟像下,黑袍深深,视线遥遥看着坑中弟子。他现在是青年外貌,可是眸却好像历经万年风霜。
殷无妄微笑说:“谋害你们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他讽刺地说:“南泽州不得滥杀无辜?你们都敢在黑市买种药,难道的做到了不得滥杀无辜?”
黑市,药,滥杀无辜。
他这三个字轻飘飘响在白骨大殿里。有些人迷惑,有些人脸色煞白。而坑中的人,无一不是瞳孔紧缩,唇瓣颤抖,说不出话来。
六道楼外,秦长熙操纵着已经占据殷无妄的“魇”。颇有一种埋线千里终于收线的自得,借着“魇”的嘴,幽幽一笑道:“买丹药的时候,你们不就知道了——丹药可以让你们重塑修为,但是需要人的心头血唤醒?”
“你们资质平庸,能顺利进入青云大会第二轮,的就没杀过人?”
紫金洲到南泽州,辗转多个拍卖会多个黑市,为的不就是今天。
淮明子的魇需要满是恶念的胚盘寄生,所以他选择了殷无妄。
淮明子的魇需要一百位年轻元婴修士心血做祭阵唤醒,所以他选择了青云大会。
其实就算这五百人全死在里面。
镜玉也不需要担忧。
十城冥城城主本就是他们故意紫金洲放出来,布下的局。尘埃落地,大可把一切都归罪于贪念、归罪于魔域。
魔域中人阴狠恶毒,走投无路之下急需灵石,隐匿在黑市中向九宗弟子售卖邪药。邪药能助人暂时提高修为,却会侵蚀人的理智。急功近利想要参加青云大会的九宗弟子们吞噬丹药,进入汀澜秘境后,不受控制开始残杀同门,最后又纷纷暴毙。
一切合情合理。
都是贪念作祟。
伏羲石隔绝了外面的神识,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现了什么。
秦长熙又吹了声哨子,笑笑,轻飘飘吐出最后一句话。
“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白骨殿中,殷无妄也缓缓道:“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轰!又一根铁链被他摧毁,青铜麒麟像吐出的黑水越来越多,把大坑填成了沼泽,活埋那五十人。坑外有人反映回神,冲过来想要阻止殷无妄。但跑到一半,马被横溢高空数万根纵横交错的铁索横腰束起,提到了空中。
一瞬间,修罗白骨殿变成了人间地狱。
“不,殷无妄,你不能这样!”
言卿镜尘和谢识衣三人赶到时,刚好看着这一幕。
空中被铁索悬挂着数百人,每个人动弹不得,脸色纸。地黑色的水已经将坑填满,浓稠的,像是一片沼泽。沼泽的中央有个小小的旋涡,猩红色。
那鲜血凝固的旋涡像是一个阵,殷无妄一步一步走到了沼泽边。
刹那间,阵处的鲜血齐齐朝他来,在空中凝结,绕在他边,一根又一根血红的细线。
终于,血线齐刷刷汇入眉心。
大殿忽起自地而生浩浩瀚瀚的狂风,卷着殷无妄的黑色衣袍,也卷着他墨色的长发。
殷无妄血肉模糊的断手在一道红色的光里,慢慢长出新的手来。
枯瘦,皮包骨,长满褐斑。显然是一个老者的手!
殷无妄缓缓睁开,这一次,睛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绿色。看到他睛的一刻。
九宗弟子不亚于是五雷轰顶,手到脚躯剧烈发颤,声嘶力竭。
“魔种??!”
“殷无妄你居然是魔种??!”
殷无妄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脖颈骨骼僵硬地动了动,随后有些古怪地看了周情况。他一动不动,浑的血却越来越浓。
魇在慢慢觉醒。
觉醒属于淮明子的记忆,觉醒属于淮明子的修为。
秦长熙在外面拿着骨哨,得意地一笑,终于。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的心紧张地提起,中涌现出狂热的期待来。一想到他可以哨子,去操纵一个化神期巅峰的魇,操纵他说话、操纵他杀人。
他整个人血液都好像在沸腾。
秦长熙又吹了声口哨,这次以主人的样子,对苏醒的淮明子下命令:“把六道楼毁了,记住,让任一个人逃出去。”
他的话音里满是傲慢和恨意。谁料,这一次哨子形成的波纹却没有汇入楼中。秦长熙神色一愣,骤然浑冰冷。而在他诧异之时,手中的骨哨突然被一股让人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砰的一声,彻底粉碎。秦长熙也被重伤,噗地吐出一口血,自空中倒下,落在万虫之中。
白骨殿内。
“殷无妄”盯着自己的手,张张合合半天,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情况。他挑起眉,声音沙哑,阴冷同蛰伏在洞穴里万年不出的毒蛇。
每一个字都听的人骨骼发寒。就和他现在整个人深不可测的修为和势一样。
“殷无妄”古怪又讽刺地低低说:“这是……御魇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