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着她的裘衣。
悄悄地离身,一抬头,一双静若幽潭的眸子映入眼帘。
看了眼窗外,天际泛白,已现初光。
“昨晚我喝多了?”身旁,墨离静静地问,声线平缓。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犹自望着晨曦微露的天际。
“我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她回头,看着他不语。
过了昨晚,酒醒了,墨离依旧还是那个墨离,永远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墨离。
“回答我。”他凝着她的眼眸,淡淡道。
“很重要?”
“很重要。”
“你的酒品还不错,什么都没做,”她曲起双腿,侧着头枕在膝盖上,“只是叫我不许抢你的酒。”
这样的答案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许久,唇弧渐渐弯起,“就这样?”
“就这样。”她微笑着点头。
他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靠到身后的墙上,双眸轻阖,眉宇间显现出淡淡的酒醉之后的倦意。
她无声地笑了笑,回头看向逐渐染上红霞的浮云。
“这十多年以来,昨晚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他突然开口。
她的唇角抑不住地扬起。
这样一个不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的人,昨晚终究还是在她面前卸下重重防备,与她大口饮酒乃至醉得犹如一个纯真的孩子,甚至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她安眠到天亮,不是么?
下了塔楼,天色已大亮,路上行人极少,整座京都尚在沉睡之中。
此时分道扬镳,正是时候。
宁天歌掸了掸身上的褶皱,这身衣服她竟然穿了半个月,自己都觉得有股异味,亏得墨离昨日还不嫌弃地与她近身接触。
“殿下,你的安王府在左边,我的宁府在右边,咱们就在此分手吧。”她随便地朝墨离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走了十多步,便觉得有些不对,一回头,墨离就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殿下不回安王府,跟着我做什么?”她索性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他悠悠地踱到她身边,才道:“你昨日便出了大牢,结果一夜未归,今日突然回去,不觉得有我在更好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接着往前走,“我父亲他很了解我的行事风格,也从不过问我的事情,我昨晚未归,他会等是一定的,但不会过多担心。至于别人么……那就更没解释的必要了。”
“但在他人眼里,你还是那个风一吹就要倒的大公子。”墨离一语戳中重点,“宁大公子好不容易出了大狱,结果却不知所踪,今日突然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眼里,这不是让人觉得很奇怪么,但如果他们的大公子去了安王府……”
他别有意味地一笑,“那结果自然就不同了。”
“殿下,我怎么觉得你别有居心?”宁天歌不客气地瞟他一眼。
“佛家有云: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反而言之,则不然。”墨离不急不徐地还击,“由此可见,你心里的想法是为不正。”
“我心中本来就无佛,又怎能将殿下看成佛。”她转身立住,黑亮的眼眸在朝阳辉映下光彩逼人,“难道殿下心里还有佛么?若不怕被我笑话,你大可回答说有。”
他的眸子倏忽幽暗,如天上的星辰被乌云遮蔽,默默无声地注视她良久,他举步往前行去,晦沉的话语飘荡在京都清冷的空气中。
“我心中的佛,早已随我母妃入了地狱!”
一路无语,宁天歌默默地跟在墨离身后两步开外,这个时候,这样的位置与距离最合适。
无论何时,前面那个身影总是以一种优雅雍容的姿态出现,然而此刻,一种沉沉的痛楚自那身体最深处无形地散发出来,这种优雅雍容便显得更为沉痛与哀伤。
“吃点东西再走。”她快步两步扯了扯他的衣袖,没有等他回头就率先走向街角小摊。
这是这个早晨唯一遇见的早点摊子,两张简单的小桌,周围摆放着几张凳子,锅里的热水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热气,给这寒冷的冬日注入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