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越来越迷茫。
汪兵韬说,她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好,他说无论自己做什么,将来不会后悔便好。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一直都怕把自己陷在母亲的境地,所以这一瞬间在举步与坚持执念之间游移。
因为心疼他是真的,她会动摇是因为这段日子了解他的生长环境,看到他的孤寂,慢慢探知到他内心。这个表面光鲜的男人背后,藏着那么多龌龊的,不为人知的,甚至是泯灭人性的事情。
所以他的狠绝,并不是天生。
心疼,是因为女人天生的母性使然,当然,更多的也许是来源于自己未知的,不知不觉滋长的情感。但是她仍然无法确定他对其它女人的态度,或者说如此耐心的对待自己会持续多久,所以这并不能抵消她没有安全感的顾虑。
在她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被女人众星捧月般的生活,他亦习惯了周旋在众多女人之间,所以她不确定她们的未来,所以心疼与紧持之间并不冲突。
然而矛盾的是她这个人,她一面不愿放弃自己的执念,却又一面渐渐探知他的内心面后,心不受控制的转变。
乔可遇转身走到床边去,坐在那里望着窗外一会儿,听到浴室里传来开门的声音。突然有些慌,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而快速地躺上床,假装已经睡下。
皇甫曜披着浴袍出来,看到她背对自己而卧的身影。盯了半晌,才慢慢走过来掀被上床。
乔可遇仍然没动,他上半身倚在床头为自己点了一支烟。袅袅的烟气从指间冒出来,卧室里很快充斥着烟草的味道。
这一夜都在沉闷度过,两人虽无话,却都睡得特别晚。
乔可遇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发酸,眼睛也干干的。她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已经超过上午10点,心里一惊,赶紧换了衣服起床。
皇甫曜听到动静也坐起身子,眯着眼睛看到她急急忙忙的身影,问:“怎么了?”
“已经10点了。”乔可遇回答,头也没抬,继续穿衣服。
皇甫曜看到她那忙碌、紧张的样子,昨晚胸口的郁结突然消散了般,说:“不用着急,今天周末,张特助不会过来了。”
乔可遇的动作停顿,她与皇甫曜对望了一眼。四目相接,都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她抿着唇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浴室里去洗漱。
皇甫曜也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
两人起得很晚,乔可遇就简单下了点面条裹腹。由乔可遇照顾,皇甫曜吃得越来越简单、大众化,看似讲究的皇甫大少,却从没有半分挑剔。
两人照旧没有说什么话儿,用过饭后,皇甫曜照常去卧室工作,床头上摆满了公司的文件。而乔可遇将碗筷洗涮干净之后,接了杯水送去,并进去提醒他将药吃了,才转回了客厅里。
张特助送过来的文件都是需要决策的,他偶尔会打电话过去询问。相比起来,她能帮的事情毕竟有限。
打开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有副没绣完的十字绣,还是她跟着汪兵韬逃离时,在那橦房子里用来打发时间的,不知什么时候被皇甫曜拿到了瞰园里。
年画样式的,上面有一个胖娃娃抱着只大红鱼,旁边是株莲花,喻意年年有余。其它的地方都已经绣完了,男孩的眼睛又大又圆,还有红扑扑的脸蛋,只有头顶上那撮黑色的头发绣了一半。
指尖摸了摸,看到针和线还在包装袋里,便开了电视,坐到沙发上去开始穿针引线地绣起来。
她的动作比较慢,又对着图案,样子比较专注认真。电视上有什么节目倒没怎么上心,直到听到皇甫集团四个字,她才抬起头来。
最近皇甫家的事已经成了S市的热门话题,不止报纸、网络,尤其是本土新闻,每天总要挖掘点什么来播报。
尤其是今天,因为昨天皇甫御路遭枪击,险些丧命,这会儿自然又要大肆播报一番。新闻画面播到昨晚皇甫曜去医院的情景,播报员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
她手下的动作停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然后画面一转,韩少玮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神情很激动,话语之间虽没有明说,却像暗指皇甫曜谋杀。
乔可遇皱眉,身后已经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地拿起摇控器转台,却不小心扎了手。幸好十字绣的针尖并不尖,没有嵌进皮肉里去。
她只好将针收过,再抬起头来时,见皇甫曜的目光还盯在屏幕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却让乔可遇心紧了紧。
“皇甫曜……”明知道他没有那么脆弱,还是不希望他有丝毫介意。
皇甫曜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来。目光却在掠过她手边的十字绣时怔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过来坐下。
他指尖摸着娃娃头顶的针脚,这娃娃绣得十分传神,他可以想象到她当时的心情,应该很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难以原谅自己。
他抬起头来,乔可遇看到他眼中的愧疚,不知是对那孩子,还是对自己的,她只有心虚地别过脸去。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来,乔可遇逃避地赶忙站起身,说:“我去开门。”
皇甫曜只当她因为失去那个孩子仍不能对自己释怀,胸口郁堵的难受,便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乔小姐,大少在吗?”以前跟随丁瑞的人站在门外,身后跟了两人,对她一直都很客气。
“在的,请进。”乔可遇侧过身,将人迎进门。
皇甫曜转过身来,看到他来有些意外。
“大少。”那人恭敬地叫。
“嗯。”皇甫曜应,示意他坐下来。
那人颔首,然后坐到沙发处。
“什么事?”皇甫曜看着他问。
既然这时候亲自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
那人则看了乔可遇一眼,神色有些凝重,显然是有所顾虑。
皇甫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乔可遇一眼,说:“没有外人,但说无妨。”这话里含了多少信任成份,怕是只有对面的人清楚。
乔可遇也没有想刻意听,她转到厨房去倒茶。皇甫曜的事,她以前没兴趣,现在也不想过多的打听。
尽管皇甫曜那样说了,那人还是谨慎看了厨房一眼。而后伸出手,后面跟来的小弟则将文件交到他的手上。
那人掂着文件袋,犹豫了一下才递给皇甫曜,说:“昨天对皇甫老爷子行凶那伙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接下来的话都没说,目光定在文件袋上,似乎难言之隐。
他跟着丁瑞的时候与皇甫曜也打过交道,皇甫曜对这个人也是很了解的,这会儿见他难得的吞吞吐吐,心里也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将牛皮纸袋的抽绳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都是一些行凶人被打的照片,还有一些供词,他目光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体上掠过,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眸里。
聂兰,他的眼神跳动了一下。
他脸色变了变,快速浏览过剩的几页资料,似乎不愿相信,问:“确定?”
“千真万确。”那人沉着地回答,事关他的亲人,这件事他已经反复确认过。而且也能理解皇甫曜此时的心情。
而皇甫曜没有说话,隔了一分钟左右才收敛好情绪,抬起头来看向那人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大少放心,没有别人。”那人回答,很忠诚地回望着他。
“那么这些人都在你手里?”皇甫曜问,眉已经微微蹙起。
“是的。不过为了永绝后患,大少,我们还是该尽快处理干净。”他说着,手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
乔可遇这时正好倒了杯茶进来,突然听到这样一句,又见到他的手势,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拖盘上的茶杯也跟着响动,引来那人的目光。
他眼中那抹阴戾还未收敛起来,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乔可遇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具体商量什么事,但是因为那个手势而意测到并不是好事,心也不由跟着紧张。
皇甫曜也侧头看到了她,对她安抚地笑了一下,告诉她没事。
乔可遇强压着胸口的不安,上前将茶杯分别摆在两人面前,尽量不去想他们的谈话内容,然后转回卧室里去。
皇甫曜与那人又在客厅里说了会儿话,然后才将人打发走。而他则坐在客厅里点了支烟,目光望向室内不知名的地方,似在出神。
乔可遇在房内待了很久,见不到外面有谈话的声音,便走出来。
皇甫曜听到了脚步声回神,与她对望了一眼。然后将手里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慢慢收起滑出文件袋的文件。
乔可遇走过来,收了桌上的茶杯。直起身子来时,听他交代说:“我出去一趟。”
“好。”乔可遇点头。
皇甫曜也没有坐轮椅,手拄着辅助的拐杖已经可以走得很好,便抱着那个文件袋出了门。
自然又是保镖跟随,司机将开车一直开到了景海园内。顺着绿茵的的大道停在聂兰住的门前,司机在关闭的铁栅门前按了两下喇叭。
不久后,兰嫂便从房子里急急地跑出来,她认出是皇甫曜的车,赶紧将铁栅推开,车子便一直开到门前才停下。
后座的门被人打开,拐杖落地,撑着皇甫曜下来。他一身耀眼的白,那只辅助的拐杖不但没有丝毫减弱他的帅气,反而衬得愈加尊贵似的。
“大少。”兰嫂见他过来,脸上现出欣喜。
“嗯。”皇甫曜应了一声,便走进屋去,带过来的保镖则站在门口及院子各处。
皇甫曜的目光扫过客厅,装潢华贵而雅致,还是如同一往的模样,只是聂兰并不在楼下。便问:“我妈呢?”
“太太这几天不舒服,一直都躺在房间里。”兰嫂跟过来回答。
皇甫曜闻言,便举步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皇甫曜在主卧室门前停下,抬手轻敲了敲。
“进来。”里面传来聂兰的声音。
皇甫曜推门进去,见聂兰还躺在床上,样子确实没什么精神。听到脚步声,她连回头看都没看。
“妈,你怎么了?”皇甫曜问着走过去坐下,床垫因为承受他的重量而下陷。
聂兰突然听到儿子的声音,一下子睁开眼睛,坐起来果然看到皇甫曜坐在自己身边。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她的手摸着皇甫曜的脸,样子看来很憔悴。
皇甫曜低眸,将手里的文件放在身边,抬起头来,关心地问:“听说你不舒服,我过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聂兰摇摇头,说:“没什么。人年纪大了,大概更年期,晚上睡不着觉罢了。”
本来就是搪塞的话,她也没有在意。可是见皇甫曜仍然定定地盯着自己。那样的眼神,让她心里不由有点发慌。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问:“怎么了?干嘛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皇甫曜仍然没有收回目光,半晌才问:“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妈能什么事?天天在这里养花,喝茶,连美容、逛街都不去了。”聂兰装傻地反问。
她真的装得很像,很无辜。如果皇甫曜手上不是有东西,怕是也会被她骗过去吧。
这也怪不得他,皇甫曜是母亲养大的孩子,聂兰对待他一向只呈现出慈爱的这面。所以很容易让他忽略聂兰其实也是个豪门争斗中存活下来的女人,她不会真的那么单纯,不会真的如表面那般善良。
她的慈爱也许只给自己这个儿子而已,而阴狠却可以面对任何人。所以母亲会杀人,他都不会意外。他意外的是这次的举动如此愚蠢,聂兰真的会做出来吗?
他怀疑,所以更加不懂。
“宝贝儿,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聂兰被他盯得更心慌起来。
皇甫曜没有回答,他拿起搁在手边的资料放在母亲面前。
聂兰看着他脸色不对,又看看那个文件袋,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皱着眉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抖出来,脸色大变。
“曜儿……”她想要解释,但是证据面前,似乎说什么都不容反驳。
“真的是你做的?”皇甫曜问。
聂兰闭着眼睛,似乎在收敛情绪。半晌才睁开眼睛,回望着皇甫曜。
她不需要回答,她的反应便已经是承认了。
“为什么?”他问,面对母亲时他才会泄露最真实的情感。
他的眼眸里带着痛心和失望,他不懂,他的亲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为了公司,为了利益吗?这些不是都已经握在自己手里,他的母亲没有理由才对。
聂兰看着儿子,唇抖了抖,说:“因为我知道当年的绑架案是他谋划的,他想杀了你。”憋在胸口的话冲出而出,她的情绪激动。
她怎么能容忍,容忍皇甫御伤害自己的儿子?
皇甫曜脸色变了一变,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当初一直瞒着母亲,就是怕她接受不了。但是他没想到,母亲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你也知道?”聂兰眼中诧异,仿佛不能相信。
她的儿子知道,却能表现的这么平静?
皇甫曜没说话,别开母亲的视线。
谁能相信,他的亲爷爷要杀自己,而他的母亲却要杀爷爷,在外人听来这是如此荒唐,却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他的身上。
即便凉薄如他,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可是妈,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他不赞成母亲杀皇甫御,那是因为他虽然痛心,但还不至于像他们一样枉顾亲情。
而且聂兰做得并不高明,这样很容易被人察出来,他就不信母亲自己不知道。换句话说,他既然能查到,皇甫御已经醒过来了,相信很快便会采取行动。
“妈知道,妈只是太激动了,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到底凭什么,他们皇甫家到底凭什么这么对我们母子?”聂兰的声音不由高亢,情绪难免激动,带着愤愤与不甘。
吼完之后,可能情绪太过激动,气血上涌,导致头脑突然一阵晕眩,她手抚住额头,眉皱得很紧,脸色也不好。
“妈,你没事吧?”皇甫曜紧张地扶住她的胳膊,撑着她的身子问。
聂兰摇摇头,样子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
皇甫曜只好扶她先躺下,看着她闭着眼睛,眉头依然紧皱,一脸痛苦的表情。
他不想聂兰再情绪激动下去,便将那些东西收了。但是聂兰的话仍回荡在自己耳边,她说他们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