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弛,车速太快,皇甫御已经承受不了。他有心梗,此时手紧紧绞着胸口的衣服,脸色已经呈现苍白。
“爷爷,爷爷。”韩少玮着急地叫。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他自然知道皇甫御的病,可是这种情况如果停下来,他们三人说不定必死无疑。皱着眉心一横,脚下油门踩到底。
车速飞快,几乎要离开地面。韩少玮与皇甫御几乎连身子都稳不住,十几分钟后,车子渐渐拐进市区的主道,两侧的车子也渐渐多起来。
后面追的车子也跟过来,此时已值下午4点多钟,路况已经开始有堵塞,也不方便那些人下手。更重要的事时间拖得够久,再不决断便很可能被警方盯上。
两辆车子便没有再追,渐渐散开,没入车流。
管家则把车子直接停在了公安局门口,韩少玮带着皇甫御下车,他们被警察护着进了局内。
皇甫御的情况并不好,很快被送进医务室。经过简单的抢救,接着被送进市区医院。
是夜,落地窗外,城市霓虹绚烂。
皇甫曜拄着扶助的拐杖,在落地窗前练习,乔可遇则坐在桌边帮他整理资料。
房间里很安静,自那天之后,两人都收敛许多,除了日常的话,几乎不再碰任何敏感的话题。皇甫曜搁在床头的手机的铃声却突然响起来,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乔可遇与他对望了一眼,然后起身帮他将手机拿过来,递到他面前。
皇甫曜接过来看了一眼,号码显示是老宅的管家。想到韩少玮今天被保释,眉不由皱了皱。
但仍接起电话:“喂?”尾音上挑,明明面色泛冷,却让人以为漫不经心。
“大少,老爷心梗病发,您过来看看他吧。”管家说。
“什么?”皇甫曜眼色微动,便很快镇定,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老爷现在在医院。我们下午从拘留所回来的时候,被人狙击。”说到最后,想想今天的场面还心有余悸。
“什么,狙击?那爷爷怎么样?”
“还好,我们并没有伤到,只是老爷病发,现在在抢救室。”管家回答。
“好,我马上过去。”皇甫曜挂了电话。回过头来时,正对上乔可遇的目光,她虽不清楚电话内容,但是看到他凝重的脸色,也能猜测到事态严重。
“我要出去一趟。”他看着她说。
“好。”乔可遇点头。
皇甫曜拄着拐杖朝着轮椅走过去,因为着急,愈显得力不从心。
乔可遇上前,搀住他的手臂。
皇甫曜侧目看了她一眼,乔可遇却只是低着头搀他继续往前走,不曾与他对望。
皇甫曜坐上轮椅,乔可遇进屋找了件外套给他,自己也换了衣服,推着他出门去。
在路上,皇甫曜突然想起什么,又给聂兰打了电话,只是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去。
“大少。”传来却是兰嫂的声音。
“我妈呢?”皇甫曜皱眉。
“夫人今天下午接了电话便回房了,晚饭也没吃,我上去叫她的时候,她说自己不舒服。”兰嫂如实回答。
“那到底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皇甫曜问,聂兰虽然瘦,但是却极少生病,也不会动不动喊不舒服。
“我看夫人还好,可能是今天出动散步着了风,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兰嫂安慰。
“那你好好照顾她。”皇甫曜叮嘱。
那头兰嫂连连应着,然后挂了电话。
时间不久,他们到了医院。媒体不知从哪知道的消息,已经又将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一进医院的大门,便被一群记者围堵。
镁光灯与记者尖锐的提问接踵而来,他们今天没有在拘留所外堵到韩少玮,便将目标转向皇甫曜。他下颌依然绷得很紧,任何问题都不予回应。
而乔可遇低着头,这情景使她胸口沉闷,在一群保镖的护卫下推着他进了电梯。12楼的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乔可遇推着皇甫曜进去,却被走廊上的警察迎上来阻止住。
“对不起,这里是隔离区,不允许探视,请马上离开。”由于这次皇甫御他们被追杀,已经在警局立了案,又加上媒体追得紧,他的病区几乎被隔离。守在走廊上的警察,都配带着手枪,全面戒备。
“本少已经打过电话,难道杨局没有交代下来吗?”皇甫曜抬头看着他,很不屑这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从病房里急急忙忙地走出来,拽开那个楞头青的下属。上前对皇甫曜说:“大少,不好意思,我刚接到局长电话,事先并不知道您来。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你请进请进。”
那人陪笑说着,样子殷勤。
皇甫曜点头,乔可遇推他过去。
皇甫御的情况已经稳定,如今转到了特护病房里。乔可遇觉得自己跟进去不合适,便等在外面。
病房里很静,韩少玮并不在,只有一个护士在护理。皇甫御苍老干枯的身子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药液通过透明的软管输进身体里,各种医用仪器都在工作着,细微变化的数据也是生命的迹象。
他并没有醒来,皇甫曜也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这个为了韩少玮奔波,不惜与自己为难,又在接韩少玮路上遭到追杀的爷爷。
其实有一点儿他很不懂,不懂到底是谁雇凶在地下停车场伤了自己,更不懂什么人在这时候犯险,居然要杀皇甫御与韩少玮?
就算不忌惮他们皇甫家的势力,这也太明目张胆。
病房外……
乔可遇坐在病房门口的塑料椅上,不远处就站着持枪的警察。她透过门缝看着病房里的皇甫曜,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渐渐感到沉闷。
一阵轻浅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过来,她转头看过去,与韩少玮的目光相接住。
韩少玮刚从医生的办公室走过来,手里还捏着医院开的单据,看到她时眼中闪过诧异。
乔可遇慢慢起身来,对他颔首。
韩少玮目光掠过电梯边的保镖,突然有些了然,看着她的面色也愈加冷起来。但是他也没有移开脚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很冷的目光,仿佛带着指责与讽刺。
乔可遇微蹙起眉头。
那边保镖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抬步走过来,却被警察拦住。
“乔小姐?”那保镖不确定地问。
乔可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韩少玮眉宇清冷,眼中那股嘲弄的意味更浓。
乔可遇被他看得极不舒服,这时病房的门已经被打开,皇甫曜坐着轮椅出来,与韩少玮撞了正着。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已经不再需要掩饰。韩少玮盯着他的目光锋利如刀,几乎是全身戒备。而皇甫曜唇角却挂着嘲弄的笑,这场较量中他毕竟是胜者,若没有皇甫御,韩少玮这次坐牢是坐定了。即便是在此时,他的命运也捏在自己手里。
“皇甫曜。”乔可遇走过来,手扶住他的轮椅椅背。
皇甫曜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手覆上她的手背。韩少玮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目光愈加冷冽。
“皇甫老先生情况怎么样?”乔可遇低头问。
皇甫曜抬头看了韩少玮一眼,才说:“没什么事。”
韩少玮与皇甫曜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太过浓烈,空间陷在一片低气压中,让人觉得喘不上气来。
“大少?”被警察拦阻的保镖叫着他。
皇甫曜收回目光,对乔可遇说:“我们回去吧。”
乔可遇点头,推着他离开。
韩少玮却心有不甘,盯着他的背影喊,骂:“皇甫曜,你为了排除异己,居然连自己的爷爷也能下手,简直丧尽天良。”
话音落时,乔可遇已经将皇甫曜推进开启的电梯里,刚刚转过来。他闻言抬头去看向韩少玮,眼眸与勾起的薄唇间尽是讽刺。
韩少玮似乎也想冲过来,不过却被后面的保镖拦住。
电梯关闭,乔可遇与皇甫曜在一群保镖的保护下,冲破媒体的围堵离开医院。
回到瞰园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乔可遇去浴室给皇甫曜放洗澡水,出来时见卧室的大灯关着,窗帘又都拉着,所有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沙发边一点红色星火在闪烁。
那里模糊地坐在一个人影,她慢慢走过去,可以闻到从他唇齿间传来的烟草味。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莫名让她觉得心酸。尤其是韩少玮骂他丧尽天良,连自己的爷爷都下手时,她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讽刺背后,那抹悲凉。
此时黑暗中他的背影如此寂廖,让她忍不住想要伸出自己双臂,从后紧紧地拥住他,温暖住这具身体……
身后突然贴上来的身体,让他颤动了一下。因为她抱得自己太紧,勒得他都有些发疼,让他甚至有她在心疼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