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遇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打车去了墓园拜祭乔妈妈。
春寒料峭,破土的新芽还被干枯的草覆盖着,远远望去山上除了深色蒙尘的青松柏树,便是枯黄的一片,仍看不到新的生机。
她发丝披散,穿着姜黄色的外套,弯腰将手里那束百合放置在母亲墓前。
“妈,可遇来看你了。”她轻语,眼中湿热,眸中已经泛起水光。
墓上的乔妈妈面色祥和,带着慈爱的笑回望着她,样子那般鲜活,仿佛从不曾离开。但是她却真的走了,那个可以让与她相偎的温暖怀抱,已经化成一缕青烟。
乔可遇蹲下身子,伸出指尖慢慢摩擦着妈妈的照片。
妈妈,对不起,我还是把晨晨生了下来。
妈妈,以后女儿也许不能像你期望那样嫁人生子,但是我会像你养我和姐姐一样将晨晨带大。
妈妈,可遇一定会走,会离开这里,离开那个人。
我会给晨晨一个快乐的童年……
只要她能离开这里,离开皇甫曜,找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那样便不会有闲言碎语跟着她,晨晨也就不会被人骂私生女,那她的晨晨一样可以平安、快乐的长大。
海风徐徐地吹过来,风干了她眼中的泪,心口却依然咸涩的难受。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她招惹了皇甫曜,却又不甘心这样下去……
乔可遇在乔妈妈墓前站了良久,才慢慢转身离开。
从墓园回来已然一身疲惫,拖着脚步上了二楼,刚刚从楼梯口拐角,便见皇甫曜倚坐在她家门口,不由眼中讶异。
因为乔可遇看到他居然坐在冰凉的地上,昂贵的西装裤子都沾了灰尘,背部倚着她家的防盗门板。而头微微低垂,前额的发丝将五官遮在阴影里,这副模样完全都不像平时注重形象的皇甫曜。
“皇甫曜?”她叫,嗓音里带着疑惑,却也隐含戒备。
他仿佛是在这里坐了很久,已经有些微微的出神,或者一直都在出神。听到乔可遇的叫声抬起头,眼眸里映进扶着楼梯的乔可遇模样。
“小乔儿,宝宝死了。”
他抬起头的一刹那,乔可遇接触到他灰黯的眸子,眼圈似乎还泛着红色。而这句话,也不像是在索求答案,而是透着难以抗拒的悲伤。
话音未落,乔可遇只觉得胸口一刺,脚差点从楼梯口滑下去。手及时抓住楼梯扶手,才勉强稳住。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抓着驳落了漆的楼梯,身子微弯下去,几乎将身体全部的重量依附在上面才勉强稳住自己。
捂着失率的心跳,这会儿也有些缓过神来,她才蓦然想起晨晨在程式那里,皇甫曜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何况如果晨晨真出了事,自己也该接到电话才是。
而皇甫曜看到她的反应,却是心底直直沉了下去。她的表现,让他误会了这个讯息的真实性。
进一步认知到,他们的孩子是真的不在了。
而乔可遇则是快速地别的脸去,背对着他,不敢面对他探究的目光。
皇甫曜慢慢站起身子,走到楼梯口中处,无声将她纤瘦的身子纳入自己的怀中。
孩子没有了,自己都这样心痛,他想,她该更无法接受才是。
乔可遇的身子却紧绷住,不敢回头,叫道:“皇甫曜……”她站在楼梯拐角的最上面一级台阶上,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害怕自己摔下去,一时没有挣扎乱动。
皇甫曜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艰涩,以为她心痛的厉害。所以更加用力地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脸埋进她的肩窝里去,吸取她身上的味道。
这段日子,她一定很难捱吧?
乔可遇的身子僵在那里,她知道他误会了,也能猜到他这么认为也许是查到了什么东西,而那些资料肯定是被汪兵韬做过手脚的。
而这个效果无非是她期望的,是啊,让他以为孩子没有了也好,这样他们之间的纠缠也可以少一点。若自己真的能带着晨晨离开,才不会担心孩子被夺。
她咬着唇不出声,怕被揭穿,所以大气都不敢喘。
“小乔儿,她长什么样子?我一眼都没有看到。”他抱着她,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悲戚。他的孩子,他曾经期望出生的孩子,就样没了。
乔可遇感觉到这个骄傲男人身上,这刻流露出的脆弱,又让她有些不忍。
他再冷血,毕竟都是晨晨的父亲……
皇甫曜则只是紧抱着她,努力吸取她身上的味道,感觉她真实的存在。此时他是多么庆幸,庆幸这个女人没有如他的孩子一般逝去。
他真的很用力的在抱着她,勒得她皮肉都痛了,似乎仍没有感觉。
乔可遇的鼻翼间全是他的味道,让她感觉胸口更加憋闷的难受,她说:“皇甫曜,你先放开我。”她不是善于撒谎的人,面对他的反应更加格外不自在。
皇甫曜抱着她的手臂却依然坚定,没有松动半分。
楼下有脚步声传过来,她心里一阵紧张,稍稍用力地推开他,转身去开门。
皇甫曜也听到了,所以便趁机松开了她。
乔可遇将钥匙插入钥匙孔,转动门锁,开门走进去,转身关门时,门板被皇甫曜伸手搁开。
“小乔儿……”
乔可遇看到从楼下上来的两人邻居,都拿好奇的目光盯着他俩,只好松了手,转身往客厅走。皇甫曜跟进去,见乔可遇坐在沙发上,他便挨着她坐下来。
手掌还没揽上她的腰际,乔可遇就反感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问:“皇甫曜,你别这样。”
皇甫曜手臂伸过来的动作僵住,他看着她,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反感和不耐,心一阵发紧,问:“乔可遇,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禽兽?”
他不过是心里因为失去那个孩子而难受,料想她更加心疼,更加愧疚自己当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毕竟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
没有人能让比他更理解她当时的痛,就如同此时,自己心口的感觉。
而乔可遇只是别过脸,不想看到他控诉的眼眸。
皇甫曜看着她冷漠的反应,唇角扯出嘲弄的笑。她在外面没有推开自己,他便忘了,这个女人有多排斥自己,即便是互相慰藉,她需要的也不是自己的怀抱。
唇角的笑依然保持着,却只有他尝到自己心间的苦涩。
“皇甫曜,没事你就回去吧,我需要休息了。”他眼的丧失宝宝的痛楚她不是没看到,心虚让她着急下着逐客令,深恐自己一个不忍便道出真相。
说完,便站起身子。
但是这个举动看在皇甫曜眼里,却是另一个意义。
“乔可遇,你是不是觉得凭着汪兵韬,你真的可以离开我?”他抓住她的手腕问,似乎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心思。
“放手。”乔可遇知道和他争辩没好处,所以早就放弃争辩。
关于决裂还是永远离开他的话,她不会再说。因为跟这个霸道的男人,早就说不通。
“我告诉你,不可能。他去出任务了,去了边境缉毒防私,任务很危险,任他是天之骄子,那些亡命之徒手里的枪可也不长眼睛,稍不留神……”他没有说下去,隐隐似乎透露着什么。
乔可遇眼中惊诧,瞪大着看他。
她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左右军队的调任,或者出任务的人员。她努力稳住自己,但是还是有些惶恐,怕万一,怕自己真的会连累汪兵韬,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牵扯进来的。
“开玩笑的,看你紧张的。”他轻拍着她的脸,唇角的笑一瞬间恢复慵懒闲适。仿佛刚刚的悲痛与那些类似于威胁的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乔可遇却只觉得胸口窒息的难受,推开他的手说:“无聊。”便转身回到卧室里去。
反正她知道,赶他是赶不走的。而且她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已经没有心思再跟他纠结。
房门被她关上的刹那,皇甫曜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收住。
皇甫曜坐在客厅里,自乔妈妈过世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目光环绕过室内,里面的摆设如旧,仿佛还能看到数月前,一群人围着茶几吃饭的热闹情景。
那时乔可遇还怀着他们的宝宝,与小嘉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开心的笑。那时她在小区外对自己说不如我们一起试试……如今已经物逝人非。
乔可遇回房后一直没出来,她不想面对皇甫曜,便反锁了门,坐到床上。
这会儿不止胸口憋闷,也可能在山上吹了太久的凉风,头晕晕的,又觉得浑身乏得难受,便裹了被子躺在床上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间,做了许多奇怪的梦,好多影像恍恍惚惚地压过来。自己抱着晨晨在空旷的黑夜里奔跑,后面有辆车子一直在追着自己。
那车子越开越快,离她越来越近,前灯如同两个怪兽的眼睛,打过来的光照着她跑的跌跌撞撞的身影。超负荷的运动让她喘息,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怀里的晨晨却在哭个不停,她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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