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终于炎热了起来。
大渝国每三年一次的朝天庆典在三天后就要举行,朝天庆典转移了宫里更多的注意力,敏贵人的事也理所当然变得没那么重要。
我列完本次随行去参加朝天庆典的宫妃名单,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将名单交给琳琅,让她送去给礼部的官员过目。
琳琅走后不久,我起身,带上琉璃朝敏贵人的婉秀宫而去。
在宫里,贵人以上品级的妃子都可同行去参加朝天庆典,敏贵人疑似得了失心之症,因而不被列入名单。几乎是每个妃子都将参加朝天庆典当成一种荣耀,敏贵人自是不例外。三年前也有过一次,那时的她才进宫没多久,自然没能参加。今年她原本也有机会参加,可现在又错过了。
即使她伪装的很好,那日的一眼却足以让我看出她的失心是装出来的。一个得了失心之症的人怎么会因为见到殷翟皓而露出惊喜?
心下隐约也猜到了她装疯的原因,却也不想揭穿。一个小小的贵人,也算不上多受宠,自然不可能弄什么大风大浪。
她虽为贵人,平时也算得上老实,和安宁虽不是很亲近,却也没什么仇怨。安宁虽不得殷翟皓的宠爱,却也有我这个皇后在被后撑着,敏贵人自然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弄出那样的绑架事件,又何况她家在朝廷并无多大的势力。
在知道有人蓄意杀我之后,得知安宁失踪也就没当是小事,却也没想到会纠缠出这么大个迷团,而且这个迷团背后似乎还有很大的阴谋。
安宁失踪,被人带走的时候叫了一个“王”字,在宫里,贵人以上的嫔妃中,除了早逝的云妃姓王外,就再无姓王之人。后来再问安宁,她却告诉我已经没有了失踪之后那段时间的记忆。安宁对于失踪那段时间的记忆本该记忆犹新,为何会突然忘记?
安宁回宫没多久,苏妃自缢身亡,自认是幕后指使者。可敏贵人与苏妃原就不是很亲近,怎么会在那天夜里忽然去找苏妃?去请敏贵人的那名宫女先前不承认有去请过敏贵人,却又为何在几天后投井?而她宫中的宫女庆丹引起了宛玉和拢翠的争夺,最重要的是庆丹的绣帕告诉我,未央宫中的奸细是宫女春风。当日是她出卖了我的行踪,导致我们被追杀。这虽然可以说明苏妃是通过庆丹从春风那儿得到我的行踪,却又有了更大的迷。
庆丹在苏妃死后,引起了拢翠和宛玉的争夺,而且两人都势在必得拢翠宫中也有好些宫女,并不缺人,为何要因为一个宫女和宛玉撕破脸?而宛玉宫里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宫女和拢翠怒目相向,不是么?我原先也曾给她送去一些宫女太监,她都以用不着的名义又打发了回来。
这个庆丹,不就是一个小宫女吗?
接着是春风的死。春风之所以会暴病而亡其中的缘由我自是清楚,婉秀宫之所以闹鬼是我暗地里指使琉璃去做的,可敏贵人装疯为何要连苏妃也一起说上?若是想借势装疯,全然没必要扯上苏妃。又或者,是此事的背后之人企图谋害敏贵人?更我惊讶的是,当日看到敏贵人也拿着那样的绣帕之时,查了她的背景,发现她祖籍奉山,和庆丹、春风是老乡,只不过她家自祖父辈入京为官之后就再未回过奉山。
这一切似乎越来越乱了。
“娘娘,婉秀宫在左方。”一直跟在身后的琉璃见我走错了路,忙小声纠正。
我自思绪中回神,才惊觉自己差点儿就走错了方向,凝神,朝琉璃淡淡一笑,朝婉秀宫走去。
见到敏贵人之时,她正惊恐的瑟缩在寝宫一叫,双手抱着膝,嘴里喃喃自:“鬼,有鬼,走开,快走开。”
我挥退了在边上服侍着宫女太监,寝宫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敏贵人的喃喃自语和我的呼吸声。我缓缓的走进敏贵人,在她的面前蹲下身,看着压凌乱的头发和发皱的衣裳许久后,轻笑出来。
“等了三年,你终究还是错过了今年的朝天庆典。本宫为此感到惋惜。”我看着她,她眼神越过我,目光呆滞。
我伸手撩了撩她的发丝,语带嘲讽,道:“敏贵人,在别人面前装傻也就算了,在本宫面前就省了吧!”
敏贵人依旧不理会我,兀自装疯。
“失心之症自是有它的治法,你也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择。”我站起身,低头看她。
敏贵人身子一抖,我也当是没看见。眼眸淡扫四周,瞥见一边的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书写整齐,一点都不似出自一个得了失心之症的人之手敏贵人忽然从角落里冲了过来,抓起那张纸捏成一团,朝我丢了过来。
纸团打重我后掉落在地,我看向敏贵人,她的眼神里似乎闪着哀求的神色。再看了她一眼,终于蹲下身去捡起了那团纸,抚平,折叠工整,而后当着她的面放进了袖中。
敏贵人壮似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先前的神色,又开始重复着先前的话。字句之间总是离不开“苏妃”、“鬼”诸如此类。
见她如此,也不想再在婉秀宫呆下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微微叹气:“若当初你自己把握好分寸的话,如今就不会这样了。”
别回头,举步朝前。身后隐约传来敏贵人压抑的哭声,细细碎碎的,似乎是在隐忍些什么。我脚步顿了一下,不再犹豫的离开。
跨出她的寝宫,一直守在外边的琉璃走了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脸色微变,忙带着琉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