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职下不懂,既然都是赝品,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十柳草庐?”李恪的随从韩元颇为郁闷,皇家富有天下,难道三皇子还看得上那点金子?
李恪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这个随从是母妃的心腹,在先朝就已是绝顶高手,然而性子却实在有些憨,想了想他还是道:“韩元,你以前在宫廷伺候,可曾见过宫里藏的书画?”
韩元不知道李恪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便认真地回道:“见过。”他虽然不是炀帝的心腹,但毕竟武功高强,是炀帝贴身护卫队的一员,所以宫里的东西也见的多了,书画自然不在话下。
“那么你可知,宫里的那些真迹,都是随着赝品一起被收藏的?”见韩元一脸茫然,显然先前所根本不曾注意过这等问题,李恪无奈,只好继续讲道:“这书画交易是有规矩的,那便是真迹出手,那么卖家便一定要将自己手里的仿品一并交给买家,否则让人知道他手里还藏着仿品,那可是不得了。”
见那韩元仍然是懵懂的模样,李恪叹了一口气,瞥了韩元一眼,便只好道:“所以这姓米的手里有真品,就是没有真品,他也一定知道真品在哪里。快雪时晴帖是王羲之的真迹,价值连城,别说是一千两黄金,就是十万两,我也一定要买下来。父皇酷爱书法,倘若能拿到这快雪时晴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韩元终于懂了,他点了点头道:“职下明白了,殿下是想用这幅快雪时晴帖讨得陛下的欢心。”
这位大爷终于明白了……李恪松了一口气,笑道:“现在你看十柳草庐咱们还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咱们不去,那骗了殿下的人怎么能就范呢?这回一定要逼他吐出真品来!”韩元一脸的坚定,假若殿下通过明路拿不到那快雪时晴帖,那么他就要动手了!
李恪一看便知道韩元又想不择手段,便摇了摇头道:“不可,快雪时晴帖我是势在必得,但是不可因此伤人性命,韩元,记住了!”
李恪的吩咐韩元自然不敢违抗,但他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天下都是皇家的,天下臣民都是李家的奴仆,一个姓米的算什么?自己这个小主子也未免心慈手软了一些,不过出来的时候公主只嘱咐让他以殿下的安危为重,这等小事,殿下不愿意,他也懒得动手。
李恪点点头,便道:“如今已近午时,我们走吧。”说完便率先上马,韩元答应一声,也跟着李恪离开了客栈。
然而方才上街,高手的灵觉就叫韩元突的心神一紧,有危险。
被注意的感觉若有若无,像丝线一样不时骚着韩元的神经,让他绷紧了心神,一点也不敢松懈,然而大街之上,韩元也不能叫李恪立刻返回又或者就地隐蔽,只能将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仔细寻找着敌人潜伏的方向。
被窥视的感觉仍然是时隐时现,又过一会儿,韩元却渐渐放下了心神。前两天他陪着殿下出门时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那时候的威胁还弱,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今天的危险感陡然加深了很多,韩元才有些反应过激。
看来隐藏在殿下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只不过新来的这一个武功更为高强罢。
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独步商行,明夏正巧赶到,她也没请那李恪在商行内坐,便叫过早已等候在商行内的王安和米天粮,连同力奴,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地向十柳草庐出发了。
昨晚她已经着人向陶花涧打过了招呼,陶花涧也回话说尽力而为,那么真伪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了……瞅了一旁的米天粮一眼,明夏轻哼了一声,倘若这赝品的事情坐实了,米天粮就乖乖地从独步商行滚蛋吧,就是王安求情也不行!
叫他没诚信!
等明夏李恪韩元六人的身影消失在十柳草庐,草庐旁边一颗巨大的柳树上才现出一个灰色的身影。
慧真老和尚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望着十柳草庐笑道:“没想到这位皇子也慕那老顽童的名来了,连那小丫头也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嘿,有趣有趣。”他笑了一声,身形一晃,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陶花涧望着眼前的快雪时晴帖,渐渐地陷入了沉默。
羲之顿首。
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未果为结。
力不次。
王羲之顿首。
山阴张侯。
快雪时晴帖很短,这便是全部的内容,帖子以行书写成,笔势变幻自然,短短的三行字却显出了丰富的美感,堪称王羲之的又一代表作品。然而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这唐朝也没有什么先进的甄别工具,辨认真伪全凭着辨认者深厚的书法造诣和经验,再加上王羲之的真迹不多,况且每一幅都是简直连城的宝物,所以见过的人也就稀少。陶花涧虽是一代大儒,却也并未亲眼见过王羲之的真迹,于是对于眼前这幅快雪时晴帖,他也拿不准主意了。
望着一旁默坐的少年李恪,陶花涧眯了眯眼,笑道:“敢问李公子如何发现这幅字帖乃赝品?”
陶花涧短短的一句话,却叫屋中在坐的众人俱是微微一愣,王安和米天粮都是狡猾如狐的商人,最擅察言观色,因此只一句话他们便知道,这陶花涧估计也拿不定主意。
明夏一见王安和米天粮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心知要糟,难道陶老夫子也辨认不出来吗?
那可如何是好?
她总不能凭着李恪的一句话就叫米天粮赔钱,可李恪若是咬定这快雪时晴帖是赝品,那可怎么办?
米天粮本以为自己是死路一条了,没想到如今看来还有转机,只要找不到可以辨认字帖真伪的人,那么他就能赖账!
米天粮心中暗喜,不过王安却有些不安,这少年一口咬定字帖是假的,他又是怎么看得出来呢?王安很好奇。
好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李恪却很是从容不迫,他笑了一声,道:“在下之所以知道这幅快雪时晴帖是赝品,因为在下见过王右丞的真迹。”
“你见过王羲之的真迹?不可能!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见过王羲之的真迹?”米天粮哈哈一笑,不屑道:“信口开河!”
王安一听米天粮语气嚣张,忙伸手拉了他一把,这少年既然见过王羲之的真迹,那便证明少年的家世既富且贵!
一个普通的权贵之家,又怎能容一个少年随便观看这种绝世宝物呢?
李恪却不理米天粮,他只是望着陶花涧,道:“在下参摹过兰亭集序。”
“真迹?”陶花涧也有些不信。
“真迹。”李恪却从容自若,颜色间没有一分心虚作伪的模样。
陶花涧望着镇定自若的李恪,叹了一口气,终于道:“看来老夫是才疏学浅了……”说完他向明夏抱了抱拳头道:“老夫也无能为力,叫杜家小娘子失望了。”
明夏方才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陶花涧也不能辨认,便站起身笑道:“陶老夫子切莫如此,折煞了奴家了。”
陶花涧却一笑道:“老夫本事不行,自然要道歉,小娘子你就莫要推辞啦。”
明夏常来十柳草庐,自然知道这陶花涧的脾气,便真个不再避让,直接受了陶花涧一礼,方才道:“即便如此,也麻烦了夫子了,改天我亲自备了谢礼,再来感激夫子。”
陶花涧却摆摆手:“无功不受禄,小娘子就不要麻烦了。”
这边明夏和陶花涧你推我让,那边米天粮早不耐烦,他粗着声音道:“杜家娘子,你说现在怎么办?我说我那幅字帖是王羲之的真迹,这位小爷还不信,眼下连陶老夫子都无法辨认真伪,那我和这位小爷说的话,可如何算?”他是打定了这信都再没一个能辨认出快雪时晴帖真伪的人,眼下才敢如此嚣张。
李恪闻言仍是端坐不动,好像事不关已一般,明夏见李恪倒是沉得住气,她也不急,很是悠然地笑道:“米老板请放心,奴家自有办法,还请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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