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常虎便给了她六块下品灵石,五块拿去换药,一块给她当中间费。
穆然知道这些灵石都是常虎用命拼来的,因此慎重无比,她揣好自己那一块,来到药房找小厮换伤药。小厮知道她是新来的,手里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又见她身上没伤,便问她这些灵石的来历,换药做什么用。穆然便直言不讳,说是常虎的。
药房小厮一听便怒了,一脚踹在穆然胸口。孩子的身子立时便飞了出去,撞在门板上,又磕到地上。
只听小厮怒骂道:“命你去办的差事,不是要那煞星自己拿东西来磕头服软吗?你反倒反过来给那煞星办起差事了!贱奴就是贱奴,不知死活的下贱坯子!哪个给你胆儿要你自作主张的?别以为仗着管事的看重就了不起了!”
孩子趴在地上咳嗽了起来,半晌才爬起来,嘴角磕破了正淌着血,说道:“奴婢去的时候,那煞星就快死了,奴婢教训过他了,他也有悔意,知道要保命少不了大人赐的药。只是他伤得太重了,已经动弹不得,便给了奴婢这几块灵石,央着奴婢来给他说说好话。奴婢不敢自作主张,只是想着若那煞星要是死了,坊里非但少了个赚钱的,大人们不也少了这些灵石收?这才应了下来,奴婢真的有好好办差……”
孩子憋着嘴,眼泪儿汪汪,就要哭出来。
一旁的其他小厮见了,立刻凑到药房小厮耳边说道:“差不多就得了,你方才那一脚重了些,瞧这丫头嘴角肿的,这要是破了相,让管事的瞧见了,咱们哥儿几个吃不了兜着走!况且那煞星确实厉害,在前院极得几位贵客的赏识,若是他死了,坊里没了这块金字招牌,管事的不得扒了我们的皮?这丫头说的也对,那煞星活着才好,日后他再来领药,咱们变着法儿地多要他些好东西不就是了?横竖还不是咱们得便宜?”
药房小厮看了眼穆然的嘴角,心里已是有些懊悔,见其他人相劝,便就着台阶下了。只是来到穆然跟前儿,居高临下问道:“你嘴角这伤,若是让管事的见了,知道怎么回吗?”
孩子忍着眼泪儿,不住点头,答:“知道,这伤是奴婢自己走路不小心磕的。”
药房小厮这才嗯了一声,自柜后头拿了瓶白药扔给了她。孩子接住,小心翼翼捧着,千恩万谢过后,这才走了。
冬夜里的风寒彻刺骨,冷月挂在树梢上,将孩子奔跑的身影拉得老长。转过一条小径,孩子这才停了下来。她摸了摸胸口,将里面放着的一块青色石头小心翼翼拿了出来,灵石月色下碧绿通透,对月细看,半分裂痕也不见。
穆然呼出一口气,将灵石又放回胸口,抬手擦了嘴角的血,回身下望。目光扫过药房的方向,眼底寒冽深幽。
且等着,等我要回这一脚利息的那一日……她垂下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抬脚往常虎屋子的方向跑去。
常虎正在屋里等她,见她低着头进来,将药放在桌上,转身便走。
“等等!”
身后传来常虎的声音,穆然顿住脚步,却不回身。只听着有脚步声来到自己身后,少年蹲下身子,硬把自己掰过来,让她被迫仰起头,一双眸子漆黑如铁,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嘴角的伤,皱眉道:“他们打你了?”
穆然眼里掠过无奈,笑了笑,说道:“职业风险,没什么。”
孩子的嘴角肿得老高,笑起来要多丑有多丑。常虎看着她,不知怎的气不打一处来,哼道:“还以为你有多聪明,闹了半天也是个逞强的。”
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说到底他本就不是个爱教训人的。常虎闷不吭声地起身,从桌上捞起药瓶,也不顾自己腰间的伤,蹲下身子倒出药来便往穆然嘴角按去。
他下手极重,只等着孩子嗷嗷跳起来,或者哇一声哭出来,这样才像个孩子。不想她只是身子一个激灵,硬是忍着不动,反倒是常虎的脸色越发黑沉难看,手上的气力却轻了起来。
屋里极静,少年背对着油灯的光亮,皱着眉头,眼珠黑沉似铁,眼底却沉着认真的神色。孩子呆呆看着他,似有些想不到,呆立了许久,眼圈儿忽而红了,心里更不知是怎样的情绪,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糖豆儿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常虎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哼道:“这时候知道哭了?刚才不是挺能忍的?”
穆然抬手擦了眼泪,不发一言。只是转身在常虎屋里寻了铜盆,端着走了。过了许久才回来,盆子里的水冒着热气儿,她用毛巾帮常虎将腰间的血污和之前的发灰小心地擦掉,细细帮他上了药。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常虎躺在床榻上问。
“穆然。”
孩子将血水倒掉,回来告辞道:“天色晚了,我明天再来,你早些休息。”
常虎未答话,穆然关了房门出去。走出去一段路,她这才回身往后看,心底暖意未尽,寒风吹来,竟不觉得冷。
穆然深吸一口气,试着调整心绪。她的手捂向胸口,现在聚灵符和下品灵石都有了。
今夜,她必须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