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内燃着灯火比平日里要多,她侧身蜷缩在床榻上,火光映着她安详的睡颜,一双手露在锦被外,手臂间圈着装有银票与金银的盒子,盒子有点大,她圈着似乎有些不舒服。
顾亦丞伸手欲将盒子拿开,刚移动些许,她手臂收紧。
“不要碰。”三字如梦呓。
顾亦丞生怕把人吵醒,默默收回手,在床边坐下等待,待她呼吸均匀后,再次出手。
“都说不要碰了,当我梦话呢?”云浅凉睁开眼,拍掉放在钱盒上的手。
“这么晚不休息,等我啊。”顾亦丞淡定自若的收回手,挑眉调侃,菱角分明的脸庞柔和了些许,眼底的笑意真诚的流露出来,说不出的温柔。
“你要不要找老刘头看看,有病要早点治。”云浅凉诚恳的建议。
顾亦丞配合地点头,而后又摇头,“没钱治。”
云浅凉抱着钱盒往床榻里面挪了挪,以护崽的姿态提防着,“钱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顾亦丞看了看空出来的床榻,心底坏主意顿生。他脱掉鞋子,把双腿放到床榻,自然地伸手去扯被她卷走的锦被。
“滚回你那边睡去。”云浅凉死压着锦被,不肯让步。
在云相府时是不得已才同塌而眠,这会他还想同床共枕,简直想得美。
“陪陪你。”顾亦丞没强行去抢,合衣躺下,侧身对上她了无睡意的眼眸。
“不需要。”
她就像只面对猎人的小狼崽,就差张牙舞爪的示威了。
“是我安排欠妥了。”顾亦丞面露歉意。
话音刚落,云浅凉不肯服输的眼神瞬间避开,眸中的轻松刹那清冷,菱角冷硬起来,伪装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顾亦丞轻叹,伸手揉揉她散乱的发,“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无需顾虑我。”云浅凉动动身子,盯着帐子发愣。
她害怕的不是地牢里的血腥,而是记忆里残留的阴影在作祟。
一个背弃出卖同伴的“叛徒”,落到自己人手里,所遭受的待遇,比施加在真正敌人身上的刑法要残酷许多倍。
她害怕软体动物,于是被关在全是蛇的房间里。
空旷的房间里,四面白墙,紧闭的铁门,地面、墙壁上全是没有毒的蛇在蠕动,小的如拇指,大的有成人手臂粗,耳边充斥着蛇吐信子的声音,那些蛇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贴,稍有松懈就会往她身体里钻,那冰凉腥气的身体刺激着感官。
她在那样的房间里待了一个星期,还是一个字没说。
尖针刺眼,被绑在椅子上,双手手脚被束缚住,目睹着那寒芒紧逼在眼前,随时刺入她的眼球。
于特工而言,眼睛受伤,视力受损,就意味着从此再无法瞄准开枪,那细细的一根针刺下去,毁掉的将会是她的一生。
可她没有选择,一旦她身份曝光,还潜伏在敌人内部的人就会被怀疑。
没有人会救她,也不能救她。
连续一个月,她经历了肉体折磨,精神折磨,却始终不肯开口。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决定对她用神经药物,那种对身体有极大伤害,会损害人的大脑神经的药物,一旦注射精神药物,她一辈子可能就毁了。
上线得到消息后赶来,看到的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被束缚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苦苦的挣扎与体内的神经药物抗衡,那时她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看到上线时她绑着布条的嘴反复呜咽着三个字。
杀了我!
那时上线借着按住挣扎的她时,趁机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挺过去。”
可是,想到挺过去后,等待她的还是那间爬满了蛇的房间,绝望顿时放大了无数倍,她拼命地摇头,一心求死。
虽然最后她挺住了,但死亡比活着更痛快的那种绝望,生生刻印在了脑海里。
“除了生老病死,已经没有什么是能击垮我的了,没必要在意。”云浅凉手搭在眼睛上,遮挡住双眼。
时至今日回想起那段经历,她心里还残留着恐惧,觉得身处那间满是蛇的屋子,那根针就在她眼前,发出的寒光刺着她的眼。
顾亦丞觉得有点好笑,而他确实弯了下唇角。
“你情我愿,你不必有负担。”
“顾亦丞,我不爱你。”云浅凉冷不丁的说道。
“但你也不爱宋疏瑾。”顾亦丞不气馁,厚脸皮的继续道:“我是暂时的不爱,他是永远不可能爱。”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云浅凉没有反驳,对未知的事态,她不会有过多假设与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