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世矛盾

    我即位已有些时日了。

    整日就是学些五行八卦的占卜之术。

    闲了，独坐于四方清明湖，玩味那夜的宁静与惬意。纤手托着下巴，几抹浅笑，眼神游离，似醉非醉。

    “大祭司，你这是怎么了？”侍女莲细声道。

    倾心于那夜，似未回过神来。

    “哦，没事，”恍然意识到莲的存在。

    拾起衣袖，淡淡地离去。

    九方泽，九方泽，他是谁，那日之后竟未曾见过了。

    如果一个人真的被某个问题纠缠而寝食难安，那么，那便是终身的问题，那个人便是纠缠一生之人。

    这几日，我心不在焉，师傅成长老虽不懂少女的心思也看得出一二。

    “成长老，我都憋在这儿这么多天了，闷都闷死了，我想去山下玩会，”我嘟着嘴，泼洒着女子惯用的娇气。

    “不行，女祭司的下山日是有规定的。”

    “您陪着我嘛，”似怒非怒，婉约一笑，“行嘛？”

    “诶呀，小祖宗，”成似无奈，“过几日不就是你的期日，那时你不想下山都得拉你下山。”

    好吧——

    精致白衫，落地披风，以纱遮脸，青丝垂柳，妩媚动人，于轿辇。上山后的第一次下山，是怀念，是憎恶，是期待，是忐忑。陪我一路的是成长老和随行的卫兵、侍女。

    吾即位后的第一项任务——觐见古藿王朝的陛下木飞。

    古藿殿堂悠悠然然地舒展在我眼前，钩心斗角，造势不凡，左右相称，长桥卧波，复道行空。入正殿，轻移莲步，端视四下，古藿君木飞立于殿前。木飞，三十而立之英才，身材高猛，面部的凹凸突显饱经风霜男人的成熟气质。“陛下万岁，”声似莺啼凤鸣。

    一阵风乖戾地扯下我的面纱，绝美容颜浮现大殿，我用手遮好轻纱。君一怔，“大祭司何须客气，免礼。”行了礼，撤于君右侧。举首——怔——大殿右侧，那个萍水相逢却让我魂牵梦萦的男子，九方泽。两束目光，相交，相避，焦灼，渴望，抑制。泽，他是谁？九方泽，古藿大将军九方纳之子，曾代其父参加了吾的即位大典。

    “该回去了，颜怎么还没来”，成长老催促道，并催莲去找我。

    我和泽，于古藿的陵水湖畔。

    “泽——泽哥哥，你能吹箫给我听吗？”满脸柔情，声如春风。

    泽——沉默。箫声起，幽幽怨怨，婉转动听。

    碎花散尽，随风而逝，空气中酝酿着一份成熟，一丝霸气。

    望着眼前的俊美男子，痴了，任青丝漫舞。

    “大祭司！”肖莲急迫着，“我可找着您了。”

    恍然从如梦人生中惊醒。

    “我该走了，”黯然神伤。数步，回眸淡笑，千娇百媚。

    泽——沉默，望着我翩然离去的背影。

    清明湖畔，陵水湖旁，全心全意地将我的心系于一萍水相逢的男子，从此，便不再是萍水相逢。而片刻的宁静成了吾一生最华丽的回忆。人一生，欢欢喜喜，愁愁苦苦，最美时忘却自己，逝后，如梦初醒，最美已是回忆，一生的回忆。人，生来就是在回忆中折磨自己，以憔悴滋养自己。最美的片刻已在我生命中悄然逝去，以至回忆中的箫声让我倾倒，让我心痛，让我神伤。

    回到古落。对长老们，一个个，一日日，笑脸相迎，撒娇献阿，这是我的本能，亦是我的存活之道。可吾累了，真的累了，我要自由，我要权力，我要吾自己。

    我没有亲人了，父亲被煦长老指派到了古藿，他做他的梦，与我无关，我只有我自己。

    沉默着，我的宫殿，抛给我一丝丝浓烈的寂寥。蜷缩一角——泽，见了你，我就离不开你，你注定是我的绊脚石。吾是大祭司，是圣女，吾不能接近你，可吾似乎已离不开你——爱与权力。父亲，煦长老，吾要挣脱你们，吾要用大祭司至高的权利压倒你们，不爱我的人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四方清明湖，月下独酌。无故起舞，几行情泪，激起无声的涟漪，却散不了心中的郁结。

    矛盾，纠结，无奈——浑浑噩噩——清醒如初

    将军府。

    九方纳盘膝危坐，闭目安神，摸不清的深邃，“今日你和大祭司在陵水湖？”“嗯，”泽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而淡然道，“父亲，您派人监视我。”“少主，微臣只是关心你——”，九方纳倚在靠桌上，敲打着手指，“不要忘记你的任务，那个大祭司会坏了我们的大事——”泽点头，沉默，转身离去。九方纳狡黠一笑，暗含深邃，又似轻蔑。

    江山美人，何去何从？自古的矛盾。

    自古红颜祸水，而我则注定历经祸乱，才沦落为红颜。绝世容颜，是谓福起，实为祸初，苍茫人世，谁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