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锷道:“胎位不正且胎儿太大,脉象显示产妇已是强弩之末,应是没有力气再生,时间拖下去,产妇和胎儿都有危险。”
这诊断和前头一样,众人都已不再说话,只有李知璧强打精神问道:“先生可有方法?”
公孙锷道:“方法是有的,但要看妇人的家人是否同意。”
众人精神一振,都看向公孙锷,只见他温文尔雅,并无一丝动容之色,李知璧道:“先生请说!”
公孙锷淡淡道:“如今是胎位不正,胎儿卡在产道,幸而头还在内里,因此虽已生了许久,尚有一线生机,可用推拿之术,将孩子推回腹中,复为头向下胎位,同时下当归、川芎、当归、生地、党参、白术、茯苓等固本方给孕妇服下,待其止血恢复力气,然后再开开骨助产散服下,佐以针灸合谷、三阴交等穴位,令其再用力生产,或有一线生机。”
李知璧大喜道:“既如此,可造方开来,令接生婆如法而施。”
那产婆已是跪下磕头道:“贵人容禀,用手推拿胎儿复位,此事绝难,民妇也只是听说过,却不曾学过此术,一个不慎,那就是血崩,民妇愚钝,没有学过,万不敢试!”
李知璧啊了一声,问道:“附近可有产婆会此术的?”
那产婆摇头:“不曾听闻有人会此术,倒是听说太医院有位妇科圣手会此术。”
李知珉一旁道:“公孙先生可会?”
公孙锷脸色不变,淡淡道:“草民会,但施术必须接触产妇身体,却需产妇家人同意,产后绝不以妇人失了清白来追究于我。”他身后的公孙刃面如寒霜,毫不掩饰地看向李知璧,眼中竟似有杀气。
众人竟然都不约而同看向吴青,吴青脸上泪痕宛然,在众人的视线畏缩而不知所措的茫然了,上官筠已再次霍然站起逼视吴青:“吴青!你说话啊!那里头垂死的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她为了你的孩子可以去死!你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说!”
吴青一咬牙,向公孙锷施礼道:“生死事大!还请先生尽管施术,若是能救我妻儿,定以重金相谢!”
公孙锷脸上浮现出一丝有些讥诮的笑容:“不必重金,有不追究的承诺即可。”说完也不让公孙刃推自己,而是拿了医囊出来,命那产婆将自己推入屋里,呼唤热水,点艾条,不多时里头呻吟声变小了些,过了一会儿又高声起来,众人在旁边听着都屏息着,只觉得漫漫长夜,众人都在一场不知结局的战场上,无能为力,却都屏息以待命运的裁决。
也不知等了许久,上官麟命人送了饮食点心进来,又上前劝太子、王爷、公主等人回去歇息,但几位贵人倒都不介意,只是含笑点头,并未回去。
里头呻吟声一直不绝,直到天将明之时,忽然一声孩啼打破了屋里难言的宁静,众人不由都一喜,里头又传来了水声,迟迟不见有消息出来,众人翘首许久,才看到屋里头门帘挑起,公孙锷被里头的婆子推了出来,后头跟着接生婆抱着个襁褓,公孙锷好整以暇地将卷起的衣袖放下,脸上带了一丝疲惫之色:“母女平安,产妇失血过多,但性命不妨,好生调养,应可无碍。”
一时屋里人人都浮上了欢容,“神医”等赞颂的话不绝于耳,就连临汝公主都抱着上官筠的手臂带着泪花笑道:“可算救回来了,把我吓坏了,生孩子这么可怕。”
李知璧笑着上前道:“公孙大夫妙手回春,还请庄上歇息,稍后必重酬。”
公孙锷微微一笑,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不敢当,草民本是在大榕庄行医,病人还在等着我,就不留了,重酬也不必了,昨日我马车坏了,困于路上,得了秦王之助,本是欠了赵女史及秦王殿下的人情,如今只当还了这人情罢了。”他身后的公孙刃抱着剑,仍是冷若冰霜,李知璧看向李知珉笑道:“还得多谢珉弟和这位赵尚宫了。”
李知珉含笑道:“我也不过是顺手罢了,不敢居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生功德甚大,又不收报酬,着实品德高尚。”又微微向公孙锷点头:“我派人送先生回大榕庄。”
公孙锷拱手回礼:“有劳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