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最容易的便是弄清楚这枚袖扣是何人所制。
订制袖扣之人必然有地缘关系,也不失为一条线索。
虽然最早制作袖扣的师父或许已经作古,但总有学徒传承,凭着耐心和运气,一定可以查出端倪。
慕云平便自告奋勇的着手这项调查。
一来,自己有出镖之便,可以行遍大江南北,调查起来也不困难。
二来,不愿玉如意再以袖扣为饵,否则一朝若碰巧来了个普是组织成员的客人,那玉如意将因此而惹上麻烦。
而慕云平在每番出镖归来后,都会来醉胭脂向如意姑娘报告他所调查的结果,无论有眉目或没有他都会一五一十地告知,让佳人宽心。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回出镖后,慕云平都会上一趟醉胭脂找如意姑娘的缘故。
“我不仅你的话。”玉如意秀眉徽蹙。“何谓说是线索,却又似乎不足以构成线索,说不是线索,却又有那么一丁点端倪?慕云平淡淡一笑“我此番上长安,照例明查暗访了一番,无意间竞教我闲着了略知这枚袖扣的人。”“喔?”
“他的父亲是制造这枚袖扣匠人的徒儿,他则是再传弟子。”
“那他说了些什么?”玉如意着急地间道。
“唉!”慕云平叹了口气“他是无意间听父亲提起这枚袖扣的,他父亲对这种袖扣记忆犹深,普经描述过一番,所以他有印象。”
“那他父亲呢?或者制造这枚袖扣的师父还活着吗?”
“制造这枚袖扣的师父在作品完成后的第二天便离奇死亡了,小店也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啊?”玉如意愣住了。“我觉得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哈,分明是杀人灭口,不留任何蛛丝马迹让人得知这款袖扣是何人所订。”慕云平冶笑道“当时他父亲是名小学徒,那些天凑巧外出不在家才逃过了一劫,之后他也不再从事制袖扣的行业,转而经商去了。”
“那他也不知道袖扣是何人所订制了?”
“他没看见”慕云平摇头叹道“况且店内一切东西都烧毁了,根本没有任何残存的顾客名册。”
“唉!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竟然查不出端倪。”玉如意感到十分沮丧。
“你先别丧气,不知道订制者是何人也无妨,只要知道这枚袖扣是出自何地不也相同?订制者和袖扣定然有地缘关系。”慕云平淡淡一笑。
“袖扣出自何地?”玉如意间道“江都。”慕云平又笑“数十年前江都名号最盛的平成老铺,难怪有这样细致的功夫。”
“江都!”玉如意睁大了明眸。“居然是江都!”
“人总要落叶归根的,袖扣出于江都,这组织的召集人必也是江都人士,就算他今日淡出江湖,化作平凡百姓,终究是不愿离开这块故土的。”慕云平分析道。
“话虽如此,但单就一个江都却也如此广大,人海茫茫,又如何能找得到呢?”玉如意轻叹一声。
“如此丧气可不像我认识的玉如意了。”慕云平淡淡一笑“你曾说过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出这枚袖扣的主人,怎么如今范围已然缩小到一个江都城,你却反而失去斗志呢?”
玉如意无言以对,一阵沉默。
“苍天总是有眼的,相信总有一天你可以手刀仇人,报那不共戴天之恨。”慕云平安慰她。
“但愿如此。”玉如意凄然一笑。
“慕云平绝对倾力相肋。”
玉如意朝他漾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达抿嘴轻笑道:“慕大哥,你此番上长安可真是收获不少,嗯?”
甜甜的笑容别有所指,而她所指的自是皇上赐婚这件事了。
唉!一提起那个泼涑贷,那个皇上赐婚的娇妻,慕云平心中真是又甜又苦,又爱又恨。
思及她新婚之夜便对他动刀动剑,出言不逊,他便有想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冲动,让她明白为人妻子柔顺才是本分。
但却又想起她偎在自己怀中沉睡的姝容,淡淡的恼怒,淡淡的倔,一点点的屈服,却又有一点点的不甘心。这样可爱又可恨,骄蛮又惹人疼惜的女人教他于心不忍。
如何“好好的教训她一顿”呢?慕云平可还没想出一个既能达到目的,又能让自己不心疼的法子。
老婆是娶来疼的,让她三尺何妨?男子汉大丈夫,对佳人自然是只能怜惜,谈什么教训呢?喔!对了!想到高呈祥,慕云平想起了自己上如意斋还有另外一件要事。
“如意姑娘,你那把如意刀可否借在下一瞧?”慕云平笑问。
“有何不可?”玉如意大方一笑,轻盈款摆的入了内室,取出向来暗藏于枕头底下的如意刀,走出来交给慕云平。“你为什么会忽然想看如意刀呢?”她感到不解的笑问。
慕云平却不答话,只是按过了如意刀,仟仔细细的端详着。
这把如意刀和自己怀中藏的那柄短剑简直是如出一辙。
如意刀身和短剑一般,同样是削薄的,所不同的,一把为刀形,一把为剑形。刀柄上的和阗宝玉撰了个“意”字,而剑柄上的宝玉则刻了个“祥”字。
这分明就是一套刀剑。
如意刀与吉祥剑!高呈祥为什么会握有吉祥剑呢?慕云平心下沉吟。
“怎么了?”玉如意见慕云平陷入沉思,面色凝重,愈发不解了。
“如意姑娘可瞥见过吉祥剑?”他问道。
“当然。”玉如意颔首。
“吉祥剑和如意刀有什么不同?”
“除了剑形和刀形的不同外,只有握柄上的那块和阗宝玉了。”
玉如意笑着解说道“如意刀上撰了个“意字,而吉祥剑则刻了个“祥字除此之外,这套刀剑可说是一模一样。你为什么忽然提起吉祥剑呢?”玉如意好奇的问。
“如果如果有一朝吉祥剑再度出现,你将会如何?”慕云平小心翼翼的探问。
玉如意闻言,神色倏的笼上一层寒霜。
“吉祥剑早已落入仇人之手,持吉祥剑者便是舆我血海深仇有关系之人,只有死路一条。”玉如意的语气冷绝且不留情。
“我认为你的看法有所偏差。”慕云平就事论事的分析道“持有吉祥剑的人未必就是你玉如意的仇人。”
“喔?”她轻淡的一挑秀眉“此话从何说起?”
“我以为持有吉祥剑之人,极有可能是你的妹妹笑梅。”慕云平沉静的道出。
“不可能!”玉如意笃定的否认。“母亲和妹妹不可能逃得过那场浩劫,我是亲眼看见母亲抱着妹妹倒在血泊之中的。”玉如意痛苦的陈述。
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街击着,撕扯着她的心。
“你确切见着尸首了吗?”
“事后那些人一把火烧了家园,我认不出来”
“那便是了。”慕云平淡淡地笑道“眼见为凭,你既然可以大难不死,又怎么脑葡定你的妹妹不行呢?”
玉如意深深的叹了口气“唉!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
如果妹妹笑梅街在人世,那她将是最高兴的人了。
如果世上真还有蓍一个与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亲妹妹,哪怕是相见不相识,都足以令人欣慰。
“纵然是微乎其微,你也不能不正视这个可能性。”慕云平提醒她。
玉如意再度轻声叹息“那又如何呢?重要的是,吉祥剑是否重新出现。”她审慎的双眸投向慕云平。“你突然说超这些话实在很不寻常,难道你见着了吉祥剑?”
“非也。”慕云平当下决定隐瞒玉如意关于高呈祥拥有吉祥剑的事。
他目前必须向高呈祥间明吉祥剑是由何处得来,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心下同时也胆战的估量着,如果高呈祥这把吉祥剑的来源是高士廉,那将代表着什么?高士廉便是昔日那冶血灭门夺宝的凶手?高士廉可是当朝重臣,皇后的亲舅父,如此一来,二十年前塞外的灭门血案岂不牵扯上了整个李唐皇室?后果将不堪设想!换个角度,倘若高呈祥是当年的华笑梅,那她如何会成了高家的小姐?高呈祥是不是高士廉的亲生女儿?若高呈祥不是高士廉的亲生女儿,那高士廉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将高呈祥认作女儿呢?恩来想去,慕云平始终无法做出一个确实的假设。
他隐瞒玉如意高呈祥拥有吉祥剑的事实,目的在避免玉如意一时冲动,心绪大乱而找上高呈祥求证。
如此一来,即使两人不发生冲突,高呈祥也会因此而怀疑自己的身世来历有所问题。
斑呈祥是个倔傲的女子,怕将因此而受到伤害。
慕云平是无论如何都得保护她,不让她感受到一丝痛苦的。
吉祥剑的主人是高呈祥这个不争的事实,只会牵扯出一连串的疑问和麻烦。
就待他将一切纠结不解之结先疏通厘清后,再作打算吧!“那你为何会没来由约谈论起吉祥剑?”玉如意仍旧不死心,她眸中闪烁着敏锐的光芒。
“是因为不久前,我偶然翻阅了本“古今奇器要览,其中便谈论到了吉祥剑和如意刀,我才一时兴起罢了。”慕云平轻松带过。
“原来如此。”玉如意淡然一笑,收回了如意刀。
此时,一名小丫环掀帘而入。
“姑娘。上官公子正在门外候见呢。”
“请他稍待一会儿吧。”玉如意漾出了一个若有深意的微笑。
“上宫公子?”慕云平沉吟了一下“莫非是上官逸平?”
“正是。”玉如意颔首。
上官逸平是江都首富上官磊的公子,说起上官磊,整个江都城没有人不知道的。
传闻上官磊富可敌国,他的居所颐园之中收藏有足以媲美皇宫内院的奇珍异宝。
上官磊本身可是一个见多识广的长者,江都城中人人对他乡所敬重。
“我都不知道原来上官逸平竟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慕云平有些讶异。
这上官逸平呆楞木讷,本就不是那种沾染酒色财气之人,何以竟也踏上醉胭脂,为玉如意倾心呢?况且上官逸平也不可能是能教玉如意看得上眼的人,何以玉如意竟会邀他进入如意斋?“你莫非别有用意?”慕云平敏锐的对玉如意的举动下了一个假设。
玉如意轻笑一声“慕云平果然了解我。”
“为什么这么做?上官逸平能给你什么帮助?”
“上官逸平不能给我直接的帮助,但透过上官逸平,我却可以得到上官磊的帮助。”
“啊?”慕云平低头思索,霎时明白了。“你认为上官磊会知道这枚袖扣的事?”
“上官磊见多识广,年轻时也曾经是江湖道上的一分子,我认为他极有可能知道。玉如意又笑道“况且传说上官磊收藏无数,玉器古玩,兵器秘笈,各式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这种酷爱收藏珍品的嗜好和那火凤凰的组织岂不相似?”
“所以你特意牵上上官逸平这条线,希望藉着他进入颐园一探究竟?”慕云平点出她的用心。
“正是这个打算。”玉如意嫣然一笑“如意,这样太冒险了”他正色且严肃的阻止道。“万一上官磊真是火凤凰组织的一员,他得知你在追查那枚袖扣的来源,必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我自然不会摆明了说我在追查袖扣的主人啊。”玉如意以为他乡虑了。“我不过随口向上官逸平提起,我在无意间拾到了这枚袖扣,因它特殊的外表,感到好奇罢了。
“我还是觉得不妥。上官磊不似上官逸平那般单纯的。”慕云平皱眉。“何况我说过,我会尽最大的力量来帮助你,你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上天既然留下我这个活口,便是要我来报这个血海深仇,玉如意自然尽一切力量,才对得起死去的亲人。”她坚决不让步。
“唉!你如此固执,一朝遇上危险,连性命都没了,又如何去报那血海深仇呢?”
“不会有危险的。”玉如意巧笑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慕云平瞧玉如意似乎成竹在胸,知道再如何说也无法劝退她一探颐园。一探上官磊的心愿。
玉如意一向是固执的,也是倔强的,她坚持的事向来不会为他人所左右。
倔强且固执,呈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难道说两人之间当真有着血缘的牵连?否则为什么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内心深处都是同等执着?“唉!”轻叹口气,慕云平不再言语,步出了如意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