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默数时间轴

   那个女人并没有阻止。这个时候，只要能救宋鑫，恐怕要了她的命，她也心甘情愿。

    韩羽坐在床边，看着宋鑫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连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几天前，他还牵着他的手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他还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还在小饭馆外面等她下班。才几天而已，整个世界都变了。他不再对她笑，不再给她讲笑话，不再时不时蹦出来吓她。

    韩羽闭上眼睛，泪水就这样留下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快乐。可是现在，他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全身冷冰冰的，也许心里更是冷冰冰的，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鑫，我不怪你骗我，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奈。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太信任你，我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这样骗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这样信任你了。

    我真的已经原谅你了。只要你醒过来，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计较。

    她紧紧握住宋鑫的手。他的指尖那样冰凉，全然没有了替她暖手时的温度。

    她轻声说道：“宋鑫，你知道的，我的手很凉的。你要快点醒过来，不然都没有人给我暖手。”

    她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不要皱眉，你本来长得就不帅，这样更难看了。”她的手停在那里，因为她感觉到他的眼皮在动，那感觉就像，他在竭力睁开眼睛。

    她不敢停下来，她要一直说话，把他唤醒。

    “还记得你把我骗去庙里的求签的那次吗？当时我看着你认真跪在那里的样子，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傻，怎么还有人那样虔诚呢。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亵渎了神灵，所以他们要惩罚我呢。我告诉你啊，其实我以前也是相信这些的，只是后来他们骗了我，我就决定不再相信他们了。”

    “你是不是想问他们怎么骗我了。他们夺走了我的妈妈和姐姐。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很伤心的，我觉得天都塌了，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两个人都走了。”

    ……

    “还有那一次你救我，你的手受伤了，我好害怕。我当时对你发火了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火吗？你明明很痛却笑着和我说没事，我害怕你因为我受伤。看到血，我就会害怕。”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其实是感知不到阳光的，除了你，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以你要替我保密，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怪人。”

    ……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办，我本来答应过小路不告诉你的。没办法了，给你增加点自信心。其实小路一直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可惜以前你嫌人家不好看，看不上。后来人家变漂亮了，你却看上了我。这让小路很苦恼。哦，对了，我还听小路说了，你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女朋友对不对，后来人家把你甩了，出国了，对不对。你呀，真是活该，谁让你是外貌协会呢，专挑漂亮的喜欢。”

    韩羽感觉到紧紧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然后极低的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小羽，小羽……”

    “我在，我在这里。”她更紧的握住那只手。

    他的睫毛在不停地颤动着，韩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双眼睛缓缓睁开，还包含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韩羽笑笑，眼泪却再也抑制不住，彻底决堤。“你终于肯醒过来了。我马上找医生来。”说着，她伸手去按铃。

    “不要，先，小羽……”只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异常艰难。

    “你想说什么？”韩羽俯下身子。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宋鑫艰难的抬起手，一张被揉成团的纸条掉到地上。韩羽捡起来，“这是什么？”

    “帮我……解……”

    韩羽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此生痴情为哪般。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寺庙时宋鑫求的签，韩羽记得他曾说过，他求的签还没解，但他没有说过签上的内容。

    他现在紧紧抓着这张纸又是什么意思？

    “你要我帮你去解签？是的话你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两下。”

    宋鑫的眼睛眨了一下。韩羽明白了。

    “好，我可以去。不过现在要先叫医生过来。”

    宋鑫点点头，“现在……就去……”

    韩羽明白过来，他是叫她现在就去。这个签难道就这么重要，让他在濒临死亡边缘时，还紧紧抓着不放。醒来后，第一件事要做的事竟然是解签。

    韩羽立刻明白过来，“那天，你是想去解签的对不对。”

    宋鑫笑了，但很苍白。

    “宋鑫，那天的事故是意外对不对，你没有想要求死对不对？”

    宋鑫眼里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拼命摇头。

    “还是，他威胁你了……”韩羽抓着宋鑫的手，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房间里很静，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韩羽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我知道了，他叫你离开我，他拿那个威胁你对不对……”

    她站起来，背过身去，不再看宋鑫的眼睛。“你等我，我现在就去，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一刻，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她知道，即使宋鑫能活过来，他们也再回不去了。分手其实是他提出来的，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了他会这样做。

    他们都被那个人玩弄于股掌间，无法反抗，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