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用肉眼便可从空中蒸腾的热气看出温度少说也有三十几度,树干上阵阵的蝉鸣非但没减去这夏日午后的一丝丝炽热,反而还因为它们过度的嘈杂,让人心烦气躁得直想丢石头狠狠砸死它。
至少,邵星凡自认没那份闲情逸致去想什么夏日是挥洒青春汗水的大好日子,蝉鸣是在颂吟夏日的生命之歌这类天马行空的浪漫,她现在只想把自己丢进冷气房里享受清凉,边吃冰边看电视。
偏偏,她身边就有位浪漫的美妇。
“哎呀呀──星凡,看看这夏日的午后,这么的炽热,好像你正蓬勃燃烧的青春岁月呵,想当年我也曾在这样的日子里,穿著少女式的洋装、戴一顶草帽和你爸在向日葵园里追逐,哈──这就是青春。”
好个青春!邵星凡在老妈孙映雪后头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吐舌。这种蠢事也好拿出来说?拉拉被硬要求穿上的粉蓝色连身洋装和头上这顶好像是从夏威夷买回来的大草帽,她真恨不得马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老妈要回味她的青春有必要拿她这个活在九年代的青少年来荼毒吗?
“听听────”孙映雪一手置于耳畔凝神细听。“蝉鸣呢!真好,蝉正在唱着它的生命之歌呢!听听,多有精神啊,虽然只能活这一个夏季,可也是精神百倍地在用生命唱歌呢!”
是呀是呀!如果再让她待在这里,不出一分钟,她连生命之歌都来不及唱就香消玉殒了。邵星凡气恼地抿嘴,脸上却怪异地摆出一副赞同母亲说法的漂亮笑脸,频频颔首称是。
孙映雪喜孜孜地弯身在花圃中这边挖挖那边种种,他们家一整片的院子全出自她的巧手匠心,漂亮得让人看一眼就想起“清秀小佳人”中描述的花园。
呵呵呵,她正是那套书的爱好者之一。
邵星凡草帽下黑白分明的大眼忍不住猛翻,手上的小铲子意意思思地在地上戳出一个铜板大的小洞,连根花苗都种不下去。
唉,她才十五岁,为什么要被迫做这种老头儿才有兴趣的事?种花?老天啊,她干嘛在大太阳底下挖洞种花,这些花苗又不会跟她微笑说谢谢。
“想不想喝麦茶?妈进去顺便倒杯给你。”孙映雪的话把邵星凡飘到大老远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麻烦你了,妈。”
十足有礼的可爱模样教孙映雪将她抱搂在怀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手走进屋去。
邵星凡以手当扇,扇出的全是热风,害她直吐舌低呼受不了。
而后,一阵低音的隆隆声由远至近,夹带着热风和烟尘缓缓经过邵星凡家门口,在隔壁空了不知道多久、乏人问津的别墅前停下。
邵星凡的目光随之移到隔壁,同属山庄社区的别墅,两家只有一道和她差不多高的花墙隔开彼此,所不同的是,隔壁花墙边有棵终年常绿的榕树,她家已经堆满老妈种的各式美丽花卉,还有个专门培育玫瑰的温室。
不晓得是哪个凯子被骗买下隔壁那幢别墅,她思忖着,却忘了自己的老爸老妈也是她所指的凯子其中两个。
“我们到了,开始动工吧!”只穿一件无肩汗衫和卡其短裤的货车司机一下车便吆喝着,才一声令下,车旁马上多出三个人。
随后,一辆在邵星凡眼里看不出价值,但保证绝对不便宜的跑车跟着停在后头,相继走下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哎呀呀,隔壁有人搬来了呢!”
邵星凡回头接下老妈端来的麦茶,没有多大反应。
倒是孙映雪,热络地走出去和新邻居致力于建立好邻居关系。
邵星凡摇摇头,倚在花墙边自顾自的喝着她冰冰凉凉的麦茶。
没有人注意她这边,呵呵。邵星凡放心地大口喝着麦茶,发出舒服的叹息。“啧啧,这就是人生,好喝。”
“喝杯麦茶也能体悟人生?”一声疑问透过花墙贸然传来,有些凉有点冷,也有更多属于小孩子才有的童稚。
如果这话是“大姐姐你长得好漂亮”这类的童言童语的话会更好。
邵星凡踮起脚尖让视线得以越过花墙,终于看到那个不知死活胆敢放话的小表正坐在树荫下,头?也不?地盯着手上厚厚的一本书。
假用功的小表!她暗骂在心中。真这么用功还注意得到她在喝麦茶吗?
心里念是这么念,但也不能表现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比翻书还快,邵星凡马上换上对着镜子练习许多年的和善笑脸。“你好,小弟弟,欢迎你搬进这社区,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指教。”
翻动书页的声音算是给她的响应。
这死小表!邵星凡暗暗咬牙,忍不住被挑起本性,夏天本就不是个容易控制住自已脾性的季节。“小表就是小表,再怎么装模作样还是个小表。”她低喃道,不料竟得到响应。
“这些话送还给你。”
“你──”邵星凡欲说的话被封锁在隔壁小表?起的黑眸里,那充满嘲笑、轻蔑的目光气得她浑身颤抖。
“你是真心欢迎还是在说场面话?”小表挑了挑眉,神情更是充满轻蔑。“你是真心想做邻居还是不得不这么说,嗯?大姐姐。”
邵星凡病把鄣闪怂靡换岫酆斓淖旖切毖铩!八婺惆趺聪刖驮趺聪耄”恚还庑暗饶愠さ帽任腋咧笤偎祷岣兴捣Α!笔逅甑乃砀咭延幸涣斯指撸庑”硭趺纯炊疾还乓话傥迨福呛牵褂械玫饶兀?br>
“你不用等多久。”男孩合上书,站起身。就眼前来看,他不得不?头看花墙上的邻家女孩。“很快的,?头看的人就是你了。”
“我拭目以待。”邵星凡冷声道。
“星凡!”孙映雪的声音适时打断他们剑拔弩张的场面,逼得邵星凡不得不收回气势,回到乖乖女的面貌。
“妈。”邵星凡双手叠在腹前,恭敬地向被孙映雪领进自家花圃的一对中年夫妻弯身鞠躬。“叔叔、阿姨好,我是星凡。”
“好、好。”面对她如此有礼的举动,封至磊和林美琪夫妇笑得合不拢嘴,直称赞道:“令千金好有礼貌,人又长得这么漂亮,邵太太真是好福气。”
“哪里的话,令公子也很出色呵。才国小六年级就这么稳重又那么爱看书,封先生、封太太,你们也好福气啊。”
“唉。”林美琪叹了口气,先是叮咛忙着搬家具的工人小心,才接口道:“就是这么稳重,一点都不像小孩子这才教人生气。”她噘嘴,忍不住又抱怨:“你不知道啊,我家俊麒就只会看书,其它什么都不会也都不管,个性又死沉得像根木头,明明我和我先生两个人都很──”
“妈。”封俊麒隔着花墙打断母亲的话。真奇怪,他们搬来的是这个家,为什么爸妈连自家门都还没踏进去就先到隔壁闲
聊。“你该回来整理东西了吧!”
“还早嘛。”林美琪打马虎眼,挥手直笑。“人家跟邵太太正有话要聊呢!”
“就是啊。”爱妻心切的封至磊附和道。“别让你妈太累,我们晚些再整理,要不就去打电话请你丁叔来帮忙。”
“是啊、是啊。”孙映雪跟着说。“整理东西这事一天之内也做不完,急不得的?蠢矗鹊轿颐羌易幌拢煤眯菹3峒乙欢ê苄量啵蠢蠢础!?br>
“那就叨扰了。”封家夫妇笑容满面地跟着孙映雪走进屋,浑然忘了替两家子女作介绍。
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因为他们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邵星凡斜眼凝睬花墙那头的小表,封俊麒也回以冷然的瞪视着她,一触即发的火花里是彼此厌恶的交集。
这个装成熟的死小表,以为自己是谁啊!
这个装模作样的臭女生,以为没有人看得出来啊!
空气中烟硝味渐浓,似乎注定两个人以后的每一场对峙。?邵星凡,如天幕中最美的一颗星子下凡,邵家夫妇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正是如此用意。
丙不其然,她的确是人如其名的美,打小就美。
一头微偏棕色的卷发像极了小女生们爱玩的芭比娃娃,长而卷的睫毛绵密如上下两排的黑羽扇,衬得那一双灵动圆亮的黑眸更是美丽无邪;天生浓黑的柳眉就像用眉笔精心描绘过似的分列黑眸之上,完美得教人嫉妒;小巧的挺鼻、永远白皙带粉红色泽的双颊和自然朱红的小唇从童年时代她就是人人眼中活生生的芭比娃娃──漂亮、文静、懂礼貌、成绩又好等等诸如此类的称赞似乎永远都会套在她身上,不管哪个人看见她,除了这些赞美外,什么不好的批评都没有,至今没有一个例外。
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美丽的芭比娃娃背地里其实是头彻彻底底的黑羊,就连邵氏夫妇对自己这个像芭比娃娃般美丽可爱、性情文静的女儿也是赞不绝口,浑然不知其实两个人的基因意外?生突变,生了头完全与他们遗传因子不符的黑羊。夫妻俩向来热忱单纯又容易相信人的滥好人心性里,更没想过要怀疑女儿是不是背后瞒着他们养了只老实猫装乖。
因此,活了十五个春秋,至今还没有人抓出邵星凡养的老实猫,总在看见她出众的外貌后便自行想象一连串完美的形容词自动套在她身上。
自小就活在众人的赞美声中,要一个孩子学会写谦虚两字实在不容易,更别提是落实。自知近乎完美的外表带给她自信,进而过度变成骄傲;旁人的赞美是她背后那只老实猫的饲料;
而完美的外貌加上不绝于耳的赞美声,更是培养出爱慕虚荣的性情。就是这份爱慕虚荣让她的骄傲收敛,化成自持与过分的深沉心机,知道什么样的表现能?自己赢得赞美,知道什么样的表情才算赏心悦目,知道什么样的举止才叫合宜优雅。
是故,她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自己三岁,又没什么未来发展延续性的小表弃养自己背了十五年的老实猫。
对着镜子,平常那个完美的温柔笑容此刻正挂在她美丽的脸上,邵星凡端着托盘上五杯咖啡从厨房走进饭后两家人闲聊的客厅。
“叔叔、阿姨,请喝咖啡,爸、妈,喝咖啡。”将一杯杯送到大人面前的几上,邵星凡笑容满面地送上糖和奶精。“刚煮好,小心烫嘴”
“真乖呢。”封至磊笑眼看着邵星凡。“你们家星凡这么懂事,还会煮咖啡,说话进退得体,真的是很难得。”
“就是呀。”林美琪愈看愈是羡慕,想起自己的境况就忍不住靶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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