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维霖觉得自己好轻松,仿佛没有半丝重量的似的,他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没有沾地,而且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飘然又自在的魂魄游荡在半空,心伤且疑惑的望着床边的人来人往及床上的自己?!
敝哉,怎么他人在这里,还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而且,老大跟夫子他们为何脸色那么凝重?老爹跟娘怎么净是杵在床头掉着眼泪?还有维姬,我的天哪,他们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还有,那个床上的自己,怎么脸色那么惨白,丑得就像他很不喜欢见到的死人?!
几乎是马上的,白维霖脑门“轰”的一声,震得全身被抽离了空气般的怔愣,慢慢的抬起手,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它们是透明的,就跟那些燃了火的细缕烟苗儿般,透明中带了些许的灰白!而且不但他的双手是透明的,他的脚也是透明的,他甚至能透过自己个儿的肚子,瞧见身后的那扇墙板,老天爷,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死了?!
望着脚下的那些人,每张脸上的哀戚与阴凝再再都代表着他所怀疑的真实性,他真的死了!不
哀恸的长吼一声,白维霖陡地跌降着腾在空中的身躯,虚软的双腿直往地上滑去。
不、不、不、不!他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死人的事实,他无法!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还没去实行,例如呃慌乱且难得的用脑子想了半天,很用力的思索了半天,咬牙切齿的追想了半天,最后,尽管是在这种自己说不定真的嗝死了的关地关键时刻,白维霖竟然仍不由自己主地笑了起来。
太可笑了,他竟然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想实行的事呢!
心里苦笑与自嘲慢慢的扩大了起来,白维霖悲怜着自己,原来生命之于他,竟然是无牵无绊的,除了与他有血脉相连的至亲外,就属老大他们这一票亲如手足的兄弟了。
但是,除了牵挂,他竟找不出半丝可以留下自己的理由与原因。
瞧着无力的哭倒在父亲怀里的母亲,妹妹维姬惨白着脸依附着床柱,身儿像根细微的柳枝无力的攀附着,父亲哀声叹气的红着眼眶、摇着头,老大死沉又阴尺的倚墙而立,看得出来全身绷得死紧老天,他也不想那么快离开他们哪!
但是,或许真是自己的阳寿将尽,这种事情是无法强求的。
纵使是如此,白维霖也绝不后悔自己飞扑上去救关缇的举动,因为甜美又温柔的关缇就像他的另一个妹妹,况且,她牵系着冷苍昊的心,她若真有什么不测,连冷苍昊也完了;而他自己,却是个在感情上无牵无挂的人,以往生命中的那些女子只不过是随着岁月而驻脚的过客,除了这屋子里的这些人,再没人能让他牵肠挂肚了。
飘然的脚下愈来愈浮躁了,白维霖认命的微往上移动了身子,却因为注意到了件事而止住了往上飘的去势。
咦,那几个家伙呢?夫子、高木头、阿岳那几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没在他房里?
想法的转移让他的身形杵在房里不肯再动半分,白维霖心头蓦然涨着气,他们真的没在他房里!老天爷,这简直是不可原谅、没心没肝的行为,他都快要死了,怎么那几个人不在他房里?他的寝房又不是小得挤不下他们!心念一动,身子又移下了些。
不行,在不知道他们不在场的原因之前,他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白维霖心里暗忖着,因为他不相信与自己生死相交的几个拜把兄弟会那么无情。
正当他浑沌的脑子反反覆覆的想着原因时,门外响起了急促且纷乱的脚步声。
他所惦念的几个高大身影陆续的走进了那扇门,而且表情果真是严肃又凝重、阴沉的,白维霖暗爽着,看吧,就知道他们一定也很舍不得他,否则表情不会难看成这样。
正当白维霖心神一宽,身下又开始轻飘飘起来时,不经意的却瞧见了高暮肩上的那个身躯。
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紧闭着眼、昏迷不醒,但是却仍看得出风采不俗,脸蛋儿姣好得漂亮的女人,而她的身上还裹了只全身白毛的娇小狐狸。
瞧着房里黑压压的那么多颗脑袋,不晃不动却是阴气沉沉的,而且似有期盼的晶亮眼光全都是落在它与主人身上,小狐狸猛地尖嚎一声,将圆圆的小身子似藏似挡的僵在已斜躺在椅子上的姑娘身上,一副满心骇怕又有着欲与人拚命以保护主人的好笑架式。
奇怪,为何一向不近女色的高木头会带个女人进他房里?还是个没有意识的女人?这简直就是天下奇闻嘛!那女人究竟是谁?好奇心将白维霖留了下来。
一再滚动的讶然与好奇蓦生,而且愈滚愈旺烈,白维霖大声的告诉自己,他有绝对的权利对他房里发生的事好奇,因为这是他的房间,而且,他应该算是个死人了。
“怎么回事?”待来人一走进房里,冷苍昊就率先朝一脸无奈的龙毅夫开口道,叫他们带大夫回来,结果带回来的却是一个不省人事的大夫,还有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夫子,她就是大夫?”
“要不还有谁?我们也是在半路上遇见高木头的。”耸了耸肩,龙毅夫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们三个人骑着两匹马,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赶上点苍山,谁知道高暮这家伙的动作竟然那么快,不但早就打听到毕绿这个女华佗的存在与所在,而且还直扑上人家家里,将不情不愿且冷言拒绝的女大夫给打昏,驮在马背上急驰下山。
一见到被他架在马背上快速疾驰的女人身影,若不是念在情非得已,龙毅夫还真想先奉送他几句训言再回大理,纵使高暮听不听得进去还是个问题,但是,该讲的话,他从来不会吝啬。
“高木头?”
“她不肯合作。”高暮没有一丝愧疚的回答冷苍昊的问话,在当时,击昏她是唯一的办法,虽然他不怎么情愿对个女人下手,但是为了兄弟的命,他也只得动手
记得他上一次击昏女人是在带小缇回来之际,那时,也是他动手击晕了小红,一思及此,高暮下意识的瞥了关红一眼。
必红也记起来了,轻嗤一声,粉雕玉琢的秀丽脸蛋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还能如何请回大夫呢?就知道他们这帮人的骨子里还是流着马贼的血液,凡事“抢”为先,哼!
冷苍昊没有再表示什么,只是倏然颦起了眉峰,扫视着不省人事且脸色愈见铁青的白维霖,暗暗的低吁一声,是啊,为了救白的命,若换成是自己,他也是会不顾一切的。
龙毅夫早就自外头拎了盆水进来,沾了点水,他轻柔的朝毕绿的脸上洒了几滴,就见她柳眉倏摆,但轻嗯一声后,毕绿仍没有如大家所愿的清醒过来。
龙毅夫将手伸进桶里,又待再汲些水往她脸上泼去,冷苍岳就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如往常的捺不住火爆又急躁的性子,跨了几个大步将龙毅夫手中的桶了给抢了过来。
“夫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斯文,照你这样下去,泼光了整桶的水,这女的八成还是昏死的,那我们真的就等着替白收尸了。”说完,他就在众人的惊视下,将那盆冷水朝着昏迷的毕绿头上全倾倒了下去。
这猛然袭上的冷水不但如他们所愿的将毕绿给浇醒了,连全身寒毛竖得高高的小狐狸,也被这冷不防的水流给手忙脚乱的试图稳住身子,但还是尖嚎不已的让水势给冲到椅子底下去。
“大个儿!”关红再也顾不得淑女风范,被冷苍岳这莽汉动作给怔了一会儿,然后便伸脚狠狠的朝他后腿踢了过去。
然而,就像踢到柱子似的,她满脸痛苦的蹲了下去,可怜兮兮的捂住了自己的脚,这家伙一定是钢铁铸的,否则怎么全身都硬邦邦的没半处可以下手?!
“活该,谁教你要攻击我。”嘴里虽数落着,冷苍岳还是丢开了水桶,蹲下身,掩不住必切的想拉开她捂着脚的手“怎么样?有没有肿起来?”小红是娇生惯养的女人,这一脚一定有她好受的。
他们的争战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因为斜躺在椅子上的毕绿还未睁开眼就先淡淡的吁了口气,然后才慢慢的眨起了眼,这是什么地方?
待看清楚了身边那几张带着哀伤且若有所求的脸后,她便像那只小狐狸一样,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僵直的带着警戒,紧拧起眉,一双明眸半眯的迎着他们的凝视。
蓦然,在她脚边盘绕的温暖与物体引开了毕绿的眼光,是猪儿?!他们连猪儿也带来了。
癌身将见了她清醒后,便叽叽喳喳个不停,不时还哀嚎几声的猪儿给搂抱在怀中,毕绿迅速的环视了室内一圈,然后两带着纳闷又指控的眸子不约而同的望向高暮。
她记得他,应该是他击昏她,然后带她到这个地方来的。
显然猪儿也记得,就见它朝他低号一声,圆滚滚的眼神中有着责怪。
“毕大夫,请你救一个人。”冷不防的,率先开口的是冷苍昊。
在回到白家后,他一心等待龙毅夫他们的回来,除了刚进房时瞄了一眼表情怪异中带着悔恨的白维姬一眼外,他的眼神几乎大半都是专注的盯在情况愈来愈不乐观的白维霖身上。
随后跟进来的白佑涛夫妇,除了忙碌的准备着可能会用到的器具外,也对冷苍昊透露许多他们所知道及刚刚自外头那些多话的乡人口中转述而来的消息,所有的话尾都指明了一件事,这个叫毕绿的小女人是个奇异的独行侠。
除了当年迟了一步到事发现场,没来得及救回她父母的命外,她只与替她手刃了那群土匪然后将她带回点苍山上,进而启蒙她岐黄之术的神秘男子朴泰修接触过,此外,她几乎不与人交往、交谈,更遑论指望她出手救人。
因为朴泰修的医术虽高明,但他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门求助斩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使得毕绿增加了不少实验的机会;而聪明又敏巧的她,在几年中,医术更为高超了。
但是,她不怎么喜欢下山去替人诊治,而上山向她求诊的人又常常是铩羽而归的占多数,除非她医治的对象不知怎的触着了她的某条细致又神秘的神经线。
有的人当她是个冷血的女人,竟然能狠得下心来见死不救;有的人当她是暗藏热血的菩萨,因为当她医治时是全心全意的,好似这是她责无旁贷的任务。
不管怎么样,当她愿意伸出援手时,被她所救、医治的几乎都是处于病危且希望渺茫的人;而且,只要她肯施救,没有人曾在她手中死去,这是所有乡人津津乐道且不争的事实,久而久之,大伙倒反而较淡忘了朴泰修这一号人物了。
听了白佑涛的转述,冷苍昊心底暗暗的叹气,她大概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但是,瞧着高暮进来时扛在背上的身影,他就知道这女人的执拗了。
迎视着听了他的话后蓦然转移过来的目光,冷苍昊冷然的脸上有着隐约的恳求,挂了副黑眼罩的刚硬脸孔因担心而蒙上了一层死灰。
“不论代价多大,请你一定要救活他。”
如果乡人所言属实,那白的命有希望救回来了,当然,前题是,只要她愿意!
将事情全看进眼底,白维霖终于明白了始终,他们正想尽办法营救他。
心里下着雨,鼻头酸楚的望着房里的几个兄弟,他感动至极的猛眨着酸涩的眼,相识这么多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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