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但现在他很想把自己灌醉以忘却所有的不快。过去这几个星期来所发生的事都是他的错。他和艾雅一样,相信梅柏肯此刻正带着大批人马赶往戴家。顿时,他的跟前浮起艾雅被铐在梅家马车里的景象。
不仅艾雅有危险,落在绑匪手中的芙岚也生死未卜,此刻杰明正翻遍戴家上下,想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到目前为止,仍是一无所获。
艾雅待在房间里,杰明要她画出芙岚的画像,好让他派人四处询问是否有人见到芙岚。
艾雅一张接着一张地画着,每一张都极为酷似芙岚,但陶德在担心芙岚安危的同时,却发现自己一直在想着艾雅即将失去的自由。过不了多久,梅柏肯就会抵达这里,把艾雅送到包家。
一想到这里,陶德不禁打了个冷颤。包家虽然有钱,但陶德知道包奎格在孩提时的一场意外后,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正如艾雅所猜测的,她将不会有孩子,不会有正常的婚姻生活。
陶德非常清楚艾雅的未来。她父亲会来这里把她带走,然后强迫她嫁给包奎格,而艾雅会乖乖听话,因为取悦父亲是她在这世上最想做的事。
正因为陶德知道什么正在等待艾雅,所以他无法拒绝艾雅摆脱梅家继承人的身分、以享受这几个星期的自由。他很清楚被人们当成怪胎盯着瞧是什么滋味--这是他和艾雅有的共同之处。为了让艾雅享有短暂的正常生活,他容许艾雅和芙岚交换身分,如今每件事都出了差错;芙岚的性命堪虑,而艾雅即将被她父亲带走。
“我必须想办法,”陶德大声说道。“毕竟,她们俩都该在我的保护之下。”一想到自己总是比较关心艾雅而忽略芙岚,陶德几乎被罪恶感淹没。梅柏肯将两个女孩交给他照顾,但是他却弃芙岚不顾,以至于她寂寞得急于把自己嫁掉。
陶德走进马厩,望入每座围栏,直到他找到那个看见芙岚被带走的男孩--他正愤怒地擦着马。
“走开,”男孩没有抬起头说道。“我什么都不晓得!”
善于察言观色的陶德一眼就看出嫉妒是这男孩忿恨不平的主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比他更会照顾女人,你并没有失去你的女人。”语毕,陶德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男孩说道,看着陶德转回来。他像只好奇的鸟儿偏着头,想要看到陶德在兜帽底下的脸。“你是他的手下吗?”
“不是。”陶德笑着说道。马厩外的墙上有个火炬,一小束光涌人墙内。陶德走到那微弱的光下,放下兜帽让男孩看到他毁坏的那半边脸--虽然只有一下子,可是足以让男孩看清楚了。陶德把脸转过去,以避开男孩反感的表情,以及他自认为优越的得意笑容。
“我想你抢不走任何人的女人。”男孩说道。
“的确,”陶德愉悦地说道--他在很久以前就学会隐藏自己的伤。“我想问你看到什么,不过你一定不想讲,可是那一定很刺激,”
男孩考虑了一会儿。老实说,当时他一直忙着把手伸到女孩的裙底,因此没注意到别人在做什么。一想到那女孩,他心里就不是滋味。打从今天下午起,她就伯爵长伯爵短的。
“没有人想听我说,”男孩怨恨地说道。“没有人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陶德急切地说道。“我当时就认为孟杰明应该多注意你,”陶德俯身向前。“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男孩想了想,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耳朵只有一半!
“你说什么?”
“那绑匪的耳朵只有一半,从这里断掉的,”男孩比手划脚地说道。“耳朵的上半部不见了!”
陶德高兴得差点亲吻那个男孩。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强迫自己坐着听男孩口沫横飞地臭盖了三十分钟。最后当他得以离开马厩时,他的第一个冲动是想把他最新的发现告诉杰明。但是走到庭院时,他改变了主意。如果他告诉杰明,杰明必定会马上带着手下和武器前往,那么芙岚可能会在混战中受伤。不,陶德自忖着,这事最好由他一个人来做,因为他能够潜入别人无法到达的地方,况且这全是他的错,不是吗?
从系在箭上的纸条内容来看,绑匪似乎认为杰明知道是谁抓走芙岚,所以也许杰明身边的人也会知道。陶德当然不会叫杰明告诉他,但也许莱斯不讨厌有人去看看他。
“我是来逗你开心的。”陶德站在莱斯的房门外探头说,他的腋下夹着一瓶烈酒。
“欢迎,”莱斯说道,从床上坐起来,但随即就痛得缩了一下身体。“有芙岚的消息吗?”
“还没有,不过那不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唉呀,你必须把那件事抛到脑后,否则你的腿永远不会好。我来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故事。”
两个小时后,陶德微笑地离开莱斯的房间。要诱使莱斯谈他见过的奇人奇事并不难。
“没有人会比欧亨利更笨了,’闲聊了一个小时后,莱斯如说道。“小时候杰明的哥哥艾德用剑打他的头,结果不小心把耳朵的上半部砍下来,欧亨利哭着说他会变成聋子。一直到现在,他还是相信自己缺了那半个耳朵影响到他的听力。”
“这个叫欧亨利的是什么样的人?”陶德问道,尽量使声音保持平稳。“危险吗?”
“亨利?不,他一点也不危险,只是蠢得无以复加。他爱杰明的妹妹裴玲,多年来一直想强迫孟家把裴玲嫁给他,”
“强迫?”陶德很庆幸莱斯喝醉了,否则莱斯可能会听出他话中逐渐升高的不安。
“多年来他一直想从艾德那里买到裴玲。艾德原本会卖掉她,但是杰明的父亲从书堆中抬起头说他不同意,”莱斯笑着说道。“我想他的决定是受到裴玲的影响,因为裴玲表示她宁可跳楼也不愿意嫁给欧亨利。杰明的父亲和哥哥死了以后,亨利跟杰明提议要用一些土地--那些地每年春天都会淹水--几间破茅舍和几匹老马做为娶裴玲的条件,”莱斯喝了一大口酒。“有一次他还想绑架裴玲。”
“绑架?”陶德几乎无法呼吸。
莱斯忍不住哈哈大笑。“大概是因为欧亨利的视力很差,他居然抓到杰明另外一个妹妹,把小裘丢进麻袋里。你没见过小裘,但是相信我,没有男人敢惹她。我宁可打开装满山猫的麻袋,也不愿意打开装着气炸的小裘的麻袋。”
“就像艾雅。”陶德轻声说道。
莱斯的脸绽出梦幻般的笑容。“不,她们不一样。艾雅只让一个人头痛,而小裘是让每个人的日子都很难过--除了杰明和裴玲。我来告诉你她以前怎样整她哥哥艾德。”
于是莱斯开始口沫横飞地讲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陶德已经打听到他想知道的事,所以现在要找到这个叫欧亨的人并不难--他肯定是把芙岚带回家了。难怪杰明弄不懂亨利的留言:“你抢了我的女人,所以我抢走你的。”在杰明眼底,他的妹妹从来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欧亨利的女人,但亨利显然有另外的想法。
现在,陶德微笑地离开莱斯的房间。他已经查出许多线索但是他应该如何处理?告诉杰明吗?可是陶德知道杰明会怎么做:他会丢下艾雅去救芙岚,但事实上真正需要保护的人是艾雅。如果杰明得知事情的真相,他一定会用他的性命保护艾雅。
他该怎么做才能使杰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艾雅离开家呢?他该怎么做才能使杰明保护艾雅,而把芙岚交给他呢?
杰明愤怒地把纸条捏成一团--他不会把这张纸条拿给何人看!随着每一分钟的流逝,他愈来愈觉得自己愚蠢无用。到底是谁抓住芙岚?从第一张纸条的留言来看,对方似乎认为他应该晓得,但事实是他并不知道!
他已经两天没睡、没刮胡子了,但是在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前,他绝对不会休息。他刚叫汤姆再把那马僮带来见他,因为他收到了第二张纸条,纸条上吩咐他往西到他舅舅家,然后在那里等候进一步的通知。
然而令杰明困扰的是信未写的一句话:“最好妥善照顾你的女人。”
他用的是复数--women。也许这是笔误;应该只有芙岚有危险,与其他人无关。
另一件令他困扰的是,这张纸条放在他的床上--这表示纸条是戴家里面的人放的。
但杰明投有时间多想,他会去他舅舅家等侯进一步的指示。同时,为了确保艾雅的安全,他会派陶德和汤姆把她带走,因为他们是杰明唯—能信任的人,
三十分钟后,杰明不停地诅咒,因为汤姆和陶德因拉肚子而虚脱了。汤姆抱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冲往厕所。
至于陶德,他虚弱得几乎抬不起头。“别让绑匪抓走艾雅,”他抓着杰明的手臂说道。“你必须保护她,我怕她在这里不安全。那人在光天化日下抓走芙岚,他可能会再下手。”
陶德的话正好说中杰明的担忧。艾雅曾经告诉他这里的每个人都晓得芙岚是梅家继承人,也许绑匪会认为抓走艾雅也有用处。
由于杰明两天没睡了,所以他没有时间概念,当他冲人艾雅的房间时,他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他蹙起额,发现艾雅的房里没有女仆--居然没有人在保护她!”
当他摇着艾雅的肩膀时,艾雅钻进被子里,杰明只好把她拉出来。
“艾雅,”他柔声说道。“起床,我要你跟我走。”
“睡觉”艾雅闭着眼睛喃喃道。
“不,不能睡觉,你得起床。帮你穿衣服的女仆在哪里?”
“杰明帮我穿衣服。”
杰明虽然很累了,但那句话仍令他不禁莞尔。他试着摇醒艾雅。“我们要去我舅舅家,我舅妈人很好,她叫玛丽,她会照顾你。”
艾雅打着呵欠,逐渐清醒。“你在我的房里做什么?你为什么老是在我的房里?”
“我是军人,记得吗?哪里有危险,我就在哪里。”
那句话令艾雅笑了出来。“找到芙岚了吗?”
“没有,不过我收到第二张纸条。我得立刻离开这里去我舅舅家,离这里大约是骑马一天的行程,你必须跟我去。”
“为什么?”
“因为汤姆和陶德都生病了,所以没有人能够照顾你,你必须跟着我。”
杰明没料到艾雅会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被子的一角打中他的眼睛,当他推开被子,用手去摸眼睛时,他毫不意外地发现手指上有血迹。
他一手按着眼睛,另一只手把艾雅从门口抓回来。
“陶德!”艾雅使劲地反抗着。“如果他生病了,我必须去看他,”
“艾雅,我又累又担心,别让我的日子更难过了。现在过来这里,看看你有没有把我弄瞎了。”
艾雅转过身,看到杰明的眼角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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