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不知道刚刚在里面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凯帝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水。他们正站在教堂的阶梯上,顶着灿烂的阳光,眼前的临德大道车水马龙。凯蒂依旧心烦意乱,困窘不堪,解释原因时眼睛也不敢看瑞蒙。“从结婚以后我就没来过教堂了。”
她开始走楼梯,瑞蒙惊愕的声音令她停止脚步。“你结过婚?”
凯蒂点点头,没有转身。“是的。两年前当我二十一岁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一年后离婚。”
承认这件事仍令她心痛,她又走下两级阶梯才发现瑞蒙没有跟下来。一转身瑞蒙正迷着眼阴沉地望着她。“你是在天主教堂结婚的吗?”
他严厉的口气吓了她一跳。为什么他对她是否在天主教堂举行婚礼比她曾经结果婚的事更加关心?瑞蒙一定是个天主教徒。这个答案象一盆冰水般使她顿时清醒,但又令人痛苦不已。如果凯蒂是在天主教堂结婚又离婚,他的宗教便不允许他娶她,因为天主教不承认离婚。
上帝真的回应她的祷告了。凯蒂又高兴又心怀愧疚,因为她即将对他撒的谎会引起他极大的痛苦。她确实是离婚了,但大卫在六个月后身亡,所以他们两人若真要结婚,其实并没有阻碍,但他不会知道,因为她不会告诉他。“没错,我是在天主教堂结的婚。”她静静地说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上车开往快速道路。凯蒂的心飞回痛苦的过去:大卫,粗犷潇洒的大卫,为了平息她和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之妻,以及其他几位女客户之间的绯闻而和她结婚。那时的她年轻貌美,聪慧无邪。曾经相信大卫那些绯闻的人们一看到她,便相信他们弄错了。毕竟哪个神志正常的男人会在有了凯蒂这么个可人儿之后,还会看上其他的女人呢?
但康大卫就会。他是个律师,前大学足球员,事故圆熟,有强烈的个人领导风格,以征服女人来强化他的自尊。对他而言,他所认识的每一个女人都是挑战,每征服一个女人,就代表他比其他男人优越几分。他一直都很迷人除非他被激怒,那时他会一变而为一百九十五磅重的残酷野蛮人。
他们结婚满六个月那天下午,凯蒂请了半天假到市场买特别的东西,然后兴奋地开车回家想给大卫一个惊喜,两人一同庆祝。到家后,却看到大卫已经在庆祝了——和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太太。凯蒂这辈子永远忘不了她站在卧室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即使现在想起,她都依然觉得恶心。
但接下来的梦魇更令人不堪回首。
那天晚上大卫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很快便痊愈了,心理上的伤口至今虽已愈合,却留下了敏感的疤痕。
她还记得离开他之后,他半夜不断打来的电话,开始时强调他爱她,一定会改变。继而变成恶毒的诅咒,威胁她不准告诉任何人她看到的那一幕,否则就要报复,即使她想尊严的离婚都会不得安宁。离婚本身倒是悄悄的办妥了,理由是他俩间许多格格不入的差异。但大卫却一直不肯安心,怕她会泄他的底,逢人便说她、甚至她的家人的坏话。那些话难听到多数人不是恶心地转开头就是开始怀疑他的心志是否正常,但凯蒂那时屈辱的几乎要崩溃,根本没想到这些。
离婚四个月后,她终于走出长久以来的恐惧和悲惨,望着镜中的自己说:“柯凯蒂,难道你要让康大卫毁掉你这一生?你要让他志得意满吗?”
她重拾昔日残余的一点斗志和热情,开始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她换了工作,从爸妈家搬到现在的公寓,生活里又开始有了笑声,回到命中注定要过的人生,而且这次她决定要开心地过。只除了有时她会觉得这一切似乎肤浅、空洞、而且毫无意义。
“那个男人是谁?”瑞蒙的问题打断她的思绪。
凯蒂头靠向椅背闭上眼睛。“康大卫,一名律师,我们过了六个月的婚姻生活,又过了六个月才离婚。”
“告诉我一点他的事。”他粗声说道。
“我不想说他的事,甚至连想都不愿再想。”
“说一点。”他咬牙道。
和大卫的悲惨婚姻依然啃噬着她的心,再加上瑞蒙不断逼她嫁给他,她只好抓住眼前这唯一的机会。虽然她鄙视自己的懦弱,但现在只有欺骗瑞蒙说大卫还活着才能阻止他再逼她嫁给他并去波多黎各。“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三十二岁,高大黝黑,英俊潇洒。事实上,想到他就使我想起你。”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他离婚。”
“因为我鄙视他,怕他。”
“他威胁你?”
“没有。”
“打你?”瑞蒙似乎又气又恨。
凯蒂决定轻描淡写。“大卫说他是在教我适当的礼仪。”
“而我让你想起他?”
他似乎快气炸了,凯蒂连忙安抚他。“只是外表有一点象,你们俩人都是肤色黝黑、黑头发、黑眼珠,大卫大学时踢足球,而你”她偷瞄她,看到他怒气冲天的模样,紧张地退缩了一下。“你看起来好像是打网球的。”她怯怯的说道。
车开进公寓的停车场,凯蒂突然想到这无疑将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如果瑞蒙象一般西班牙人一样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便不可能再考虑跟她结婚。
想到没办法再见到他居然令她痛苦万分,绝望又孤独。她不要这一天就这么结束,她要多和他在一起,但不能单独在一起,不能在他可以将她抱入怀里的地方。她会在五分钟内陷入欲海,向他坦诚一切,再度陷入先前的困境中。
“你知道今晚我想做什么吗?”送他到门口时,她说:“当然,那是假设你不用工作的情况。”
“我不用工作,你想做什么?”他咬牙说道。
“我想去一个可以听音乐、跳舞的地方。”她简单的一句话招来他一脸阴霾,青筋暴露。他气疯了,凯蒂害怕的想。她很快地道歉:“瑞蒙,我早该设想到你可能是天主教徒,而我以前在教堂行过婚礼会是我们不能结婚,很抱歉以前没想到该告诉你。”
“你‘抱歉’的想出去跳舞?”他苛刻地讽刺道,接着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简短地说:“几点来接你?”
凯蒂看看外面的太阳。“大约八点钟好了。”
凯蒂选了一件和她的眼睛一样的蓝色露背佯装,他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以确定胸部不会太露。如果今晚真是他们的最后一夜,她不要他们又为她的衣服争执而破坏。她戴上一副金耳环及一个金镯子,穿上和洋装一样颜色的凉鞋,便到客厅等瑞蒙。
他们的最后一夜,凯蒂一下子沮丧起来,她到厨房给自己倒一小杯白兰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啜饮,眼睛瞪着墙上的钟。八点整门铃响起,她紧张地跳起来,杯子放一边就去应门。站在门口的瑞蒙是她和他认识以来从没预料到的模样。
深色的西装与背心,完美地配上雪白的衬衫和传统的条纹领带,风度翩翩,令人屏息。“你好帅,”凯蒂以崇拜的眼光笑道。“象个银行总裁。”她退一步,仔细欣赏他运动员般的体格。
瑞蒙一脸嘲讽“碰巧我不喜欢银行家,他们大部分没有任何想象力,只急于赚取暴利,却从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
“哦,”凯蒂略显手足无措“不过他们都很会穿衣服。”
“你怎么知道?”瑞蒙回答。“难道你曾经嫁过银行家却忘了提了?”
凯蒂正伸手去拿一条配洋装的披肩,听到这话,手僵在半空中。“当然没有。”
他们到河边的小船上去听南方爵士乐,然后到码头附近的三家点里听爵士和蓝调音乐。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瑞蒙显得愈来愈冷淡而难以接近,凯蒂因此愈喝愈多,试图让自己快乐一点。
他们到机场附近一个很受欢迎的地方时,凯蒂已喝的满脸通红,有点紧张而且十分难过。
星期二的晚上,这地方显得初期的拥挤,所幸他们还在舞池边找到一张空桌。然而凯蒂的好运似乎用光了,瑞蒙拒绝和她共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他冷冰冰的态度多久,他嘲弄的眼神令她局促不安。
她环顾四周,不是想熟悉这儿的环境,而是想避开他的眼神。吧台边一个帅哥用嘴形问她要不要跳舞,凯蒂只好绝望地点点头。
他走向前来,打量一下瑞蒙的身高及魁梧的身材之后,谨慎有礼地请凯蒂跳舞。
“你介意吗?”她问瑞蒙,急着想走。
“一点儿也不会。”他不感兴趣地耸耸肩。
凯蒂很喜欢跳舞,优雅的步伐与身体的摆动令人注目,而她的舞伴不只爱跳舞,还爱炫耀。头上的灯光不停地闪动,音乐撼动人心,凯蒂让自己完全融在其中。“嘿,你跳得很好嘛。”她的舞伴说道。接着强迫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花哨动作。
“你在炫耀。”凯蒂说,舞池里的人开始退开让他们有更大的空间发挥,最后甚至全部停下来,一曲终了,所有的舞客或非舞客都抱以热烈的掌声。
“他们希望我们多跳一点。”凯蒂想回座时,她的舞伴抓紧她的手臂说。另一首迪斯科舞曲随之而起,她别无选择,只好再露一手。中途她偷瞄了瑞蒙一眼,又马上转回视线。他已经把椅子转向舞池,两手插在口袋中,仿佛一个懒洋洋的西班牙征服者在看一个廉价的舞娘似的。
音乐终了,全场掌声雷动。她的舞伴还想留她再跳一曲,但这次她坚定地拒绝。
她在瑞蒙对面坐下,啜饮自己的饮料,对于他们俩今晚的气氛愈来愈不耐烦。“如何?”她略带敌意地问,因为他对她跳的舞没有说一句话。
他嘲讽地扬眉。“不坏。”
凯蒂真想揍他一顿。这时音乐换成慢拍的情歌,她看到旁边有两个男人正朝他们这桌走来,想邀她跳舞。瑞蒙看到他们,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托着她的手肘走向舞池。
罗曼蒂克的情歌再加上身在瑞蒙怀中的甜蜜,使凯蒂的防卫完全瓦解。她贴近他,脸颊靠在他深蓝色的西装上,真希望他能楼紧她,亲昵地吻她的额角,就想上次他们在游泳池畔一样。真希望这些都是幻想,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他们回到公寓时,她还在梦想他能像以前一样多情。他送她到门口,她恳求他许久,他才同意进去喝一杯睡前酒。但他一口喝下白兰地便站起来不发一言地走向门口。
“瑞蒙,不要走。别这么无情。”凯蒂哀求道。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凯蒂走向他,在离他几步时停下来,心碎的哀伤和渴望冲击着她。“我不要你走。”她听到自己说,接着双手抱住他的颈子,身子贴上他,绝望地吻他。他冷冷的唇毫无反映,双手一动也不动。
凯蒂觉得羞耻而受伤害,退一步,泪眼婆娑地问道:“你甚至不想和我吻别吗?”
他全身先是一僵,继而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该死的你!”他沙哑的声音传达愤怒的情绪,封住她得嘴唇无情而熟练地辗转,凯蒂立刻无助地回应。他的手在她全身游移爱抚,粗暴地搂紧她,突然间又一把推开她。凯蒂全身颤抖又气喘吁吁地望向他,他杀人似的目光使她警觉地别开视线。
“这是你唯一想从我这里获得的,是不是?”
“不!”凯蒂迅速否认。“我不要任何东西,只——只是我知道你今晚不开心,所以——”
“所以,”他打断她,恶毒地说道。“你叫我进来玩得开心一点?”
“不是的!”凯蒂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她想说的话又吞回肚里,因为他的黑眼睛正从头到脚地打量她。他要走了,她想到。但他却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起电话旁的铅笔,在小纪事本上写了一点东西。
走回门口,手转开门把,他说:“我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星期四以前打这个电话可以找到我。如果你有话要说,就打电话给我。”他凝视她的脸好一会儿,然后便关上门走了。
凯蒂站在原处不动,惊愕转成悲哀。他走前那最后的一眼仿佛想记得她的模样。他恨她、气她,但又想记住她。她的心为之碎裂,热泪盈眶,喉头哽咽。
她慢慢转身走进卧室。她是怎么了?这不是她要的吗?呃,不完全是。她的承认她是要瑞蒙,但他要依她的方式:待在圣路易,找个高尚的工作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