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找到更好的实验品。”杜蒙特自信而语。
“如果失败呢?”陆皓奇目露寒光。
他望见杜蒙特全身散发可怕的寒悸。
“死,我们大家死在一起。大家已经抛弃了所有,如果实验真是狂想,放弃的不再是人类追求无知的欲念,而是我们大家无意义的生命!”
一阵窒息的沉默
陆皓奇听见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他们知道吗?”他意指另四名狂想者。
明白陆皓奇的意思后,杜蒙特立即暴怒起来。
“陆皓奇,你别想挑拨离间,大家对实验充满自信,如果失败,你绝不可能苟活!”
十分明显地,杜蒙特威胁他。陆皓奇并相信,另四名狂想者的信心合起来,不会比一个杜蒙特多。
“什么时候开始实验?”最后陆皓奇冷淡开口。
“三天的准备期,并且我还要和你研究一下内容步骤。”杜蒙特坚定的语气,不容在场唯一的人反抗。
陆皓奇暗吐一口气,他想,幸好他们要活的标本,否则郑似钢活不到今天!
关于他们所谈的──总总的因为和所以,皆关系一个人生命安危之事,而这个人──郑似钢──根本无法知道。
她被关进内室中的一个小房间里。
当陆皓奇和杜蒙特谈话时,她只能在她的小房间来回踱步,直到差点将脚趾头踱出一个洞时,她才停下来。
停下的原因,不是她的脚痛,或是她累得想睡觉,而是她的眼睛亮起来
突然有个念头急促上升至郑似钢的脑际,是一个关于活命的念头。
她想到,堂堂威名显赫的国际女警官。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所以她必须逃开!
有了逃命的念头,一股兴奋油然升起。她回想当初,与她交过手的蒙面大汉,显然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名,因为对方的块头极大,虽然这六个疯子的块头也挺大的,可是手脚灵活程度未必强过她,否则他们何必随身携带致命武器?
而且科学家醉心于研究中,不可能挪出时间专注于体能的训练,除了陆皓奇之外,其余的必定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料子。
她,郑似钢,虽为女流之辈,但是经常出生入死的人,论起单枪匹马对敌的能力,绝不亚于其他任何一人。
除了他们手上的武器,任一百个郑似钢都无法对敌之外,她绝对占尽上风。
问题也只出在这里!
逃命不难,只要撞开大门两脚迈开,活命的希望会等待她的光临。怕就怕在,当两腿未来得及张开迈步,背后的各式机关枪就朝她扫射过来。
别说话命的希望,就连死得好看些的希望都落空。
郑似钢的笑容失去了。
她满目惆怅坐于床沿,拚命思索各种假设的可能,她坚持认为还有机会
可是越想头越痛,正如陆皓奇所言,她极少运用脑细胞,她一向用拳脚抵抗恶势力。
一想到陆皓奇,郑似钢不由得怒火攻心。
她猜他现在可能做什么?必是和那五个疯子吃大餐、饮可乐以及聊女人经,他绝不会伤心一个女人面临死亡的挣扎!
怒火一升起,郑似钢便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抓起他们给她的水瓶,往喉中就灌入,直到淹满口中吐出为止。
她吐出水的原因,不是因为喝太多,而是她看到了水,装进水瓶中的水。
水!一样到处可见的东西,可是引发郑似钢另一个想法。
据她从荒漠涉险到这里的经验,唯一最厉害的感觉便是口渴。她一路上口渴到这里,却没有发现沿路有任何水的遗迹,连一条小溪都没有。这是她第一个大发现,此处没有可容水的地洼!
所以,他们住在这里,第一个大麻烦来自没有水源。没有水源,人自然无法居住,而这些人却住了相当久的时光,并建造起他们的城堡,这不是意味他们早已想到解决之道?
想到这儿,郑似钢捧着的头痛了起来,她的脑细胞似生锈的齿轮,慢慢地开始摩擦。
事实上,她的想法非常简单。
这群人未建设此地时,早已解决用水的烦恼,所以他们可以安心开辟家园。
而对郑似钢最大的灵感,来自他们如何解决用水的烦恼。
倘若想的是科学、数学或逻辑的智慧,郑似钢绝不能与他们相比。但若论及求生的法门,郑似钢可能会比他们强许多,因为人为求生的智慧乃与生俱有的。
人若缺水,通常有两种情况发生──再找地方另辟家园,或想办法接水。
显然地,他们没有另辟家园;显然地,他们已经想到接水的办法。
所谓接水,当然不是从天上云层中接水过来,当然只能于地面挖个蓄水洞穴以存水,当然郑似钢的想法不会这么简单
那表示,她脚上、头下的地窟,不只一个通道!
郑似钢心跳强猛有力,她慌乱捂住因兴奋过度差点失控叫出的声音。她立刻转头四面看去,证实房间内只有她和她的影子,没有第二个人发现她的心跳。
她的想法──地窟最接近地表处,必有个容水的大空隙,而空隙能吸收地面的雨水,足以供应他们存活的时间。
只要找出将空隙的水接下的管道,等于接近蓄水池,等于接近地面,等于能逃命了!
可是,郑似钢沉下心。他们接水的管道在哪里呢?总不能抓一个人来问“逃命的路在哪里”吧!
她用力拍一记脑袋。她真笨,接水的地方当然是需要用水的地方,浴厕必是人类最爱用水的地方
于是郑似钢立刻捧着肚子大叫起来。
果然,外头杀进一个人,陆皓奇介绍他为医技科学高人──布里奇博士。
她想,既然他乃从医之人,必然知道上厕所的道理。
“我肚子好痛”郑似钢这么叫着。
这位博士惊奇看她,除非他以为她要生孩子了,否则答案不会有第二个。
“去!”他用枪顶住她的背。
郑似钢终于离开了房间,布里奇带她走入一条窄小的通道,那儿,接近岩壁的地方,被设计成拱状的内室。
布里奇还要跟她进去。
“你有太太吗?”她问他。
布里奇点头,继而奇怪她的问题。
“就算和你这么亲密的爱人,她会希望让你看到她上厕所的驴样吗?先生,没有一个女人能容忍让别人看到她便秘的样子。”
布里奇搔搔头一脸尴尬,他只好返到门口等待,郑似钢立刻用力关上门。
抵着门,她喘了一口气,幸好布里奇懂得中文,否则她要如何和他比手画脚沟通,才能让他懂得她的意思。
果然,山壁四处皆有水管的开关,而废水也由水管倒接出去。
这种接水的方式非常粗糙,可见这些科学家,除了在乎他们的狂想外,根本不理会生理的舒适。
水管乃分散于四壁的,她想内室中必还有个隐密处,以聚集这些水管接到蓄水池,于是郑似钢非常小心地轻敲四周山壁。
不论手感或敲壁的声音,只要真有空隙铁定感觉不一样。很快的,郑似钢找到了那处不一样的地方。
她心底颤抖得厉害,如果一切和她设想的一样,那她便可以脱困而出;相反的,她会比预期死亡的时间,死得更快。
她用指头轻刮着墙壁,居然被她刮开一个小暗门。
原来,他们住的皆为自己人,自然不会想到预防逃脱事件发生,所以这道小暗门,有可能是让他们方便检查水管的开关。
郑似钢强忍焦躁紧张的心情,轻轻按下暗门内的红钮。
忽然传来一声惊响,吓得郑似钢胆魄全飞。
“你好了没?”门外的布里奇大叫。
“你太太上厕所很久、还是很快?”她镇定回叫。
一阵寂静,手按着开关的郑似钢,其怕此刻他忽然冲进来。
“很久。”门外告诉她。
“那就对了!”她慌忙回嘴。
一旦门外不再出声,郑似钢慌乱启开小暗门内微启的通道之门,脚步轻移慢爬出去,再回头掩上门。
这条通道极小,郑似钢几乎要趴在数条水管上才能前进。
痛苦没多久,她便摸索到尽头。
黑暗中,她摸索的感觉冰冰凉凉。
如果此刻,她摸到一具死尸,她也不会怀疑,因为她对自己死亡的恐惧胜过发现别人的死亡。
幸好感觉不一样,她摸到的是类似水箱的触觉。
她用力按一下那东西,意想不到,她的手指竟然陷入了一点点,可见,包裹水源的外壳细且薄嫩,可能是质轻且紧密的化学合成物构造。郑似钢暗地里大松一口气,幸好外壳不是铜墙铁壁,否则她只有回头受死的份。
她回头再看一次,确定盖住通道的门,紧闭得透不来一丝光线。她才安心。
因为她想,倘若她划破此壳,就算有水流出,流到尽头也会被门挡住,不至于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然后,她脱下鞋,那鞋底有钢硬的鞋钉,只要划开外壳,她便能插翅飞离此地。
忽然,她想起陆皓奇。真的就要这样弃他而去?陆皓奇英俊的面孔浮上她的脑海,带着他惯有的戏谑表情。
郑似钢用力咬着唇,竟被她咬破了一个洞,她吃到唇边的血腥味,正如她被他骗了的感觉一样。
她想再见他一面。道份突然的冲动令她寒心,一个背弃道德使命、背弃良心本性,以及背弃她的臭男人,她居然还想见他一面,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否则
她用力摇头,不能再否则了,她已被逼上梁山,不能等到上了断头台后才对他彻底绝望。
陆皓奇!她在胸口疼痛处默喊他的名字最后一次,然后用力吸一口气,小心地在尽头处狠狠划上一刀。
果然,水奔泄出来,溅湿了郑似钢的衣襟。她夹带莫大的喜悦,一再努力扯开已破裂的裂缝,直到她整个人被水淹没为止。
狂澜至通道口便止住,郑似钢浸于水中不断往上冲,她屏住气息、忍住水压撕裂她的筋骨。她知道,蓄水池若够大,她就一命呜呼;如果蓄水池不接近地表,她亦一命呜呼;如果她需要的氧气等不到她滑到水源的最上头,她更一命呜呼!就在地快相信自己要一命呜呼时,她触摸到上头的顶处。
当紧憋的那口气已快要爆裂而出之际,她拚了命翻挖顶上的遮盖物,幸亏手指感觉土质松软,还有希望。
直到她挖出了一个洞,惊见洞口外有新鲜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乍现时,郑似钢差点晕过去。
她当然不能晕倒。她明白危机还处于四周,等过了一个便秘的时间,敌人很快会发现她逃脱的事实。
于是郑似钢慌乱爬起,以她生平最大、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去。
事实上,她等于是东奔西窜的逃法,只要有路,她就拚命往前跑。
她甩着身上的水滴,边跑边回头望。只有离敌人越远,她才越安全。
终于,喘不过最后的一口气,脚步更累得像瘫痪一般,郑似钢的身子才猛然一软,用力扑倒于地上。
她靠在树下不停的喘气,好像少吸一口,空气就会不见的那样喘气。喘了许久,确定肺部已涨满足够的氧气后,她方才再提起脚步。
抬起的脚步在半空中却停住,她该往哪儿跑?
环顾四周丛林,山连山、树连树的,每处的景色都差不多,她如何分辨哪里是逃生的活路,何处又是走回头的死路?
难题,真是个难题!
郑似钢心生犹豫,一时之间,她神丧气沮再也神气不起来。
她迷路了!
“无路可去?”
这是一句话,但不是发自她心底的呼唤。
郑似钢吓一大跳,恐怖地回过头望去,确定声音出于树梢间,更来自地狱!
郑似钢闭上眼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