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宁娥先端起杯来,却对少岚说道:“岚哥儿罢了,我们先对着月色,共饮一杯吧。”
少岚急了:“这美酒美食当前的,怎么就我不让喝?”
宁娥劝道:“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虽说这里没有外人,到底是大家公子,也该依着些规矩,一会儿喝醉了,你们祁府的人见了,不说是你自己坏了章法,倒要说我们安府是那没理没法的人家了。”
少岚被说得低了头,骨嘟着嘴,只不吭声。乾娘见状,便说道:“大*奶原是好意,不让走了大错去,岚哥儿也是小孩子心性,眼见得父亲与哥哥都不在,就想要松松筋骨了。不如这样,大*奶听我一句,让他喝两杯,只两杯,完了就吃饭。大*奶自己也说,这月色,正在好处,又怎能无酒?我们是那不懂诗书的人,只知道酒是好的,大*奶,可就宽了这一回吧。”
其筝也帮着少岚,这时便拉他衣袖,少岚会意,抢着说道:“那就多谢大嫂,多谢二嫂了”说完就拿起自己面前的空杯,张着眼,可怜地望着宁娥。
宁娥无法,只得依了他,让琴丝给他斟了半杯,少岚这才笑了。
众人便自吃喝起来,又不时说着闲话。
乾娘问其筝:“祁老爷和祁大爷,这早晚突然就去了北边,有什么急事不成?”
其筝摇摇头,答道:“前儿老爷接到一封信,昨儿急急就走了,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事儿。只是,恍惚间听得一句,好像是去见个什么故人,倒也没听清,我也懒待问,左不过是爷们那些事儿罢了。”
乾娘听了,也不在意,却反倒打量起其筝的头面来,又说:“筝妹妹这支镶宝蝶戏双花金簪倒好看,只是我看着眼熟,到底是哪里看到过?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其筝抬手将其抚正些,简单说道:“太太的簪子,赏给我了。”
乾娘点头赞道:“我说呢,原来是太太的东西。太太过世后,所有的东西,老爷都让芩姑娘收好着,并没散出来给人,倒将这东西给了你。到底是你亲娘的簪子,确也就是你带着好看,旁人,怕就不行了。”说着,眼光飘向对面坐着的其兰。
其筝看着乾娘,只得说道:“这东西本是一对,另一支,给了兰妹妹。”
乾娘听了一愣,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其兰更是直对着她,笑着说:“****奶说得也没错,我只是运小福浅之人,那里当得起太太的东西,自得了,便叫收起来,并不敢带出来。”
乾娘更觉恼怒,脸也红涨起来,其兰说完便自饮一杯,又捻起个桃仁来,若无其事地压了压酒。乾娘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桃仁苦重于甘,气薄味厚,古人说,乃是阴中之阳。兰妹妹吃了,倒是对症。”
其兰心中好笑,面上不露,又挟起个桃仁来,说道:“到底是****奶懂的多,要这般说来,我偏要多吃些才好。”
乾娘大怒,要说些什么,一下又找不到个由头,其筝见话风不好,便朝宁娥看去,却见宁娥端着杯,只顾看那面前一池明月就春水,似看住了,竟不闻席间他人语。
其筝只得拦住少岚的手,说道:“岚哥儿,今儿可有些出格了,你这是第几杯了?”
宁娥方才惊醒过来般的,放下酒杯,并掉头看着众人说道:“想来酒也有些高了,不如收下去,用饭吧。”
滋润匀净的甜白釉鸡心碗,满盛着慧仁米粥,送至各人面前。乾娘将碗一推,说了句:“这夜风尽着吹,吹得我头也疼起来了,先走一步,各位且慢用吧。”说完一甩帕子,带着金徽就走了。
其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五彩山水渔乐纹匙,品了一口粥,说道:“今儿这粥煮得倒好,不似往常那样甜得齁人,大*奶,你尝尝。”
宁娥也尝了一口,说道:“兰妹妹说得是,今儿这粥是煮得不错,说给平贵家的,赏大厨房。”
少岚却不要这粥,只管将那汤一碗碗喝了个尽。宁娥瞧着倒笑了,说道:“这哪里是大家公子,倒像个田庄里的农夫了。岚哥儿,你可缓着点,真撑出病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少岚还没开口,其兰又说道:“哪里是大*奶的不是,分明是****奶那只云腿好,才引得岚少爷如此这般的活撑。”
这下,连其筝也掌不住笑了出来,宁娥用手帕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琴丝跑出听雨轩来,也笑个不住。
子规正站在台阶下等着接盒子,眼见琴丝跑了出来,中间便留了个空,子规便一眼瞥见了正坐着抚肚子的少岚。
少年富家公子,衣着华贵,又生得粉团玉琢,一派****人物。子规就只远望了一下,眼里却慢慢结出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