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晓琦忐忑不安地看着江燕平,江燕平却满怀深情地凝望着她。四目对视中,雪晓琦情不自禁想起了柳咏诗词《雨霖铃》中的名句:“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此时此刻,她和江燕平多么像那首古诗词里描述的那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啊!
雪晓琦记得大一第一学期上大学语文课时,老师认真细致地讲解过柳咏那首《雨霖铃》。她喜欢画画,就根据《雨霖铃》的诗词意境画了一幅素描画:垂柳,小桥,溪水,烟霭,伤感滴泪的古典美女、挥手作别的多情公子,是一幅才子佳人依依惜别的江南风情画。
坐在后排的江燕平发现雪晓琦画得画,一个劲儿地夸她画得好,还请雪晓琦在他作业本上也画一幅“才子佳人图”呢。好多同学看见后也要雪晓琦为他们画画,还有的实在等不住了干脆自己执笔来画,一时间班里的语文课几乎变成素描绘画课了。
“江南风情画”让雪晓琦在班上着实火了一把,大家都没想到平时沉默少言的她竟然还有如此本领。年轻活泼的语文老师对雪晓琦如此创意更是赞不绝口,认为这不失为加强理解古诗词的一种好方法。
“执手相看泪眼”,应该是江燕平和他的女友欧阳娟儿才对,不知怎地雪晓琦心里突兀地闪过这个念头。昔日的一幕幕又一次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她仿佛看见欧阳娟儿眼泪汪汪的憔悴面容。
欧阳娟儿虽是土生土长的大西北人,却是那种和雪晓琦同桌莉娅类似的女孩子:个头不高,长得小巧玲珑的,性格温柔,爱说爱笑,和莉娅一样也有一头长长的黑发,唯一不同的是欧阳娟儿的眼睛比莉娅大了很多。
早前听说,燕平和欧阳娟儿已经“分手”了,当然谁也没有正式提出一刀两断,就是彼此疏远了些,不似一开始那样整天缠绵在一起。
江燕平说他毕业后最大的可能是回老家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他和欧阳娟儿来自不同的省份,将来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长痛不如短痛,就将曾经的爱深埋在心底,给彼此留一份美好的念想好了。曾经真心爱过,不代表会一辈子能够相守。拥有时珍惜善待,分别了就不会留下太多遗憾。这是燕平对欧阳娟儿说过的一句话。
江燕平能够心平气静地放弃娟儿,放弃那段感情,这证明他爱得还不够深。如果爱得刻骨铭心,海枯石烂,放下时恐怕不会如此轻松自如。当然燕平有选择自己爱与不爱的权利,即使他最好的朋友,也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情感世界。
也曾听班上同学私下议论说,江燕平似乎想借毕业离别而自然分手,但欧阳娟儿却想努力为这段感情争取一个结果。
果然男女对待爱情的态度大不一样。有人说过,爱情于女人而言是她生命的全部,一个女人为了爱情可以付出她所有,而对于男人而言,不过是其生活的一部分而已。假若在爱情与事业之间选择,男人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如此种种,雪晓琦心底略微有些不自在,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愈加发烫了,她很想抽出被江燕平紧握的手来。
必竟他和她只是好朋友。如果欧阳娟儿恰巧也是今天离校,恰好也在这节车厢附近,看见他们如此“缠绵悱恻”、“难分难舍”,肯定会生气吃醋,以为她“横刀夺爱”、“假仁假义”。会误认为她从前对她的同情与友好都是做秀,不过是装模作样给人看的。
可是江燕平神情是那样的自然坦诚,目光是那样的清澈透明,雪晓琦也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这样的情景一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自此一别即是天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汽笛声响,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晓琦,你回去吧”江燕平柔声说,“火车就要开了。”
“不!我不走,我要等着车走了再回。”雪晓琦固执地说,江燕平看她如此也不再勉强。
江燕平轻轻将雪晓琦往后推了一把:“晓琦,你往后站。”然后面对站台上的人群挥手说:“再见了,亲爱的同学!再见了,我们难忘而美好的大学时光!”
火车开动了,雪晓琦跟着送别的人群使劲挥动着双手,心底默默地呼唤着:“燕平,再见!再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别忘了十年后再相聚。”
火车如一条巨蟒渐渐消失在天尽头,雪晓琦跟着送行的人群这才转身离去。
走着走着,雪晓琦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她急忙伸手捂住嘴巴,然而强撑着没走几步,就“哇”一口就吐到了地上。
雪晓琦自小就有一个毛病,每当伤心过度就会呕吐不止。她难过地蹲在地借上以调整离别情绪造成的不适,过路的行人好奇地打量着她。
不知什么时候,班长马云龙默默走到雪晓琦的身旁怜爱地看着她,等她情绪稳定了,才轻轻搀起她向出站口走去。
雪晓琦感激地看了一眼马云龙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真是粗心,竟然没有发现班长也在今天的送行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