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上下都因着傅德曦中毒的事情紧张起来,此时的景和院里更是气氛沉闷。二太太、三太太两人静坐喝茶,一众姑娘少爷们都老老实实地站着,连个说话凑趣的人也没有。
大太太谢氏并没有过来。不是她不想来——她得了老夫人的令要闭门静养,但她坐不住,撑着身子扶了丫鬟往景和院里来。刚走到半路上,白嬷嬷领着人将她截住,强行送回了锦绣苑,并传老夫人的话命令谢氏闭门不得出。
谢氏相当于被禁足了。
傅老夫人静静地坐在上头,一句话也不说。她在等,等傅欣仪被人拖过来。
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派出去的婆子们回来了,她们手中拖着皮开肉绽、站都站不起来的傅欣仪。两个婆子她将她摔在了老夫人前头的地面上,一股子刺鼻的霉臭味从她身上弥散开来。
请安的众人都忍不住掩了掩口鼻,惊恐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傅欣仪。
在柴房里关了一天一夜之后,她衣衫不整、鬓发散乱,浑身都是脏兮兮的碳灰和杂物霉烂的臭味。这哪里像是府里娇养的小姐,和那丫鬟犯错后被毒打的惨状差不离了。
她一进来就哭泣求饶。傅老夫人不和她多话,指着问道:“你毒害曦儿的事,是有谁指使了你?”
傅欣仪一愣,趴在地上静默不言。边上两个婆子抡起木棍就揍在她背上,厉喝:“老夫人问你话呢!”
四周几个姑娘少爷们都吓得瑟缩着,看着她们的亲姐妹被祖母弃置、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傅欣仪呜咽一声,才哭道:“不是,没有人指使我”
上头白嬷嬷冷笑一声,亲自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两根蜡烛扔在她跟前道:“这是从六姑娘的住处花圃里挖出来的!六姑娘,你说,这是谁给你的?难道这是你自个儿去寻了毒药、自个儿包在蜡烛里?你又在哪里寻了红菱散这样的秘药?你打赏丫鬟涵芸的一千两银子又是从哪里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怕是做不到这些事儿吧!”
傅欣仪拼命摇头。两个婆子手里的棍子再次落了下来,她凄厉地惨嚎,打了好几下才哭道:“是我做的,是我一个人做的!就是我一个人做的!”
这话一出,不仅傅老夫人惊讶起来,边上坐着傅锦仪才是震惊万分。
她睁着眼睛定定看着傅欣仪——她说什么?是她一个人做的?
昨日傅欣仪被痛打一顿,傅老夫人甚至说出“我没有这个孙女”的话,自己也搬出了大秦律令告诉她谋杀嫡长子该当何罪——她应该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
只要她能供出谢氏来,她就充其量算是帮凶,够不上毒杀嫡长子的罪过了。这样减轻罪行的机会,她竟然不肯抓住,还要拼了命替谢氏遮掩?
“六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了啊!”耐不住性子的是傅萱仪,她霍地站了起来,连哄带劝道:“六妹妹,只要你说出那个指使你的人,你就不是毒杀大哥的主谋,老夫人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傅老夫人静坐不言,冷冷直视着傅欣仪。
傅欣仪趴在地上,呜咽着道:“五姐姐,您您别逼我了,真的是我一个人做的!您让我说出个指使,我,我编不出来啊”
傅锦仪和傅萱仪几人都更加惊愕了。
还真要抵死不认了?!
傅锦仪用震惊而疑惑的目光看着傅欣仪。
傅欣仪是个什么人她还算清楚!墙头草一个,从前奉承谢氏也不过是为着自己能过得好!如今到了这时候,她难道还想着不顾自己、保全谢氏?谢氏又不是她的亲娘!
“六侄女啊,你这是何苦呢!”那围坐看戏的三太太终于站了出来。她一心盼着谢氏被傅欣仪拉下马,怎会这么轻易放过去?她行至傅欣仪面前,劝道:“六侄女啊,你别怕,你只管把那个人说出来,老夫人会护着你的!唉,你看看你,到了这关头,你还想一个人扛着?你和你大哥无冤无仇地,你为何要毒害他?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
傅欣仪在众人的逼视下,低头咬牙不语。半晌,她抬起一张满面泪痕的脸,咬牙道:“我,我和大哥的确有仇怨!就是我害了大哥,是因为从前大哥的生母陶大太太待我不好!陶大太太在世的时候,我时常被她欺辱,现在大太太去世了,我就要把这口气出在大哥身上!”
什么?是因为陶氏?
四周众人惊诧万分,傅锦仪的眼角都开始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