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却是因夏雪篱和段莹然伤感。
历史总是不同却又是惊人的相似……
梅馥捞起酒盏,带着茶香的琼@液如一味毒药,火辣辣地穿肠入肚,霎时唤醒了味蕾,并席卷了所有的的感@官,而那蔓延全身的虚晃醉意,暂时麻痹了神经,也让人忘记了心底的怅然与失落……
花漪红再次阻止,可哪里拦不住,只得无奈起身,出屋寻白鹤轩去了。
白鹤轩方走,屋外树影下忽地出现两个人影。阿九见夏雪篱欲推开木门,忍不住出声提醒。
“主子,段小姐见不到你,肯定会到处找你。”
方才见他派人遣走白鹤轩阿九就觉得不妙,现在果然……
夏雪篱动作微顿,只犹豫一瞬,却坚定地推开了屋子。
“守在外面,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声音虽温和,却是用了不容置喙的语气。
阿九在心中把梅馥骂了千万遍,终是不敢违逆夏雪篱的意思,纵身飞上树梢,守在门外。
屋内香味四溢,却不同于寻常酒香,清透似茶。
夏雪篱打量着伏在桌上似已烂醉的女子,明明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过去,但意识过来,人已走到了梅馥身边,他自嘲地笑了笑,挨着她慢慢坐下。
窗外已是浅浅铺了一层盈白,忽然,轩窗被风卷起,哐一下砸到窗框上,冷风袭进,屋内烛火摇晃,噼啪打了一个火花,梅馥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衬着青铜莲花烛台上的微弱光线,恍然一张俊脸映入眼帘。
玉面寒霜,殷痣似泪……
那在脑海中描绘了百转千回的熟悉面容蓦然一下子闯入眼帘,梅馥呆了一呆,可只一会,却又痴痴笑开了……
“原来是梦……夏雪篱……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在梦中还能与你相遇……”
说着,她哆哆嗦嗦伸出手,贪恋的在夏雪篱脸上流连了一遍又一遍,似想触摸一下,但还离着一寸,却又忽地止住了动作。
“……算了,万一摸了就不见了……”
她身体晃了一晃,夏雪篱眸光闪了闪,正要去扶,梅馥已是靠在桌子艰难地支头撑起脊背,她移过脸,看着夏雪篱的脸,又露出了迷幻的笑容,喃喃道。
“……还是梦里好,至少你会看着我……”
紧接着,竟像个傻子一样自顾自笑开了,那因醉酒而酡红的娇俏容颜,在这晃动的烛火中,越发摄人心魄,夺人心魂。
夏雪篱终于忍不住,收起了眸中的冷光,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拉住了梅馥的胳膊,咬牙切齿道。
“梅馥,你看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梦!”
这一拉扯,梅馥一下子往前惯去,她条件反射地撑手挡住额头,可下一秒,竟落到了一个怀抱中,梅馥呆了呆,感受到鼻畔的清冷香气,脑中闪过一丝清明,可紧接着,又迷糊起来……
“……为什么不是梦,只有在梦中,你才会这样抱着我啊……”
夏雪篱终于忍无可忍,瞥脸看到桌上放的那罐染香,想也没想便把梅馥扔在地上,转身把酒罐捞起,狠狠砸地。
“哐当”一声,那特殊的味道便很快蔓延了整个空间,清冽似茶,却浓稠若毒,吞噬着人的意识,似乎只闻上一闻,便会人事不知……
似乎被这声音惊醒,梅馥怔怔地看着夏雪篱,像是从酒中醒来一般。
被她懵懂无辜地一望,夏雪篱气得更甚,胸膛剧烈起伏,终于,他忍无可忍走过去,一把把梅馥从地上捞起,明明要随手丢在榻上,实际动作却轻柔得连他都要嘲笑自己……
终究还是对她狠不下心。
可再看那已然醉得乱七八糟的人,胸中的怒意又起。
“有你这样糟@践自己身体的吗?明明怀有身孕,还胡乱喝酒,梅馥!”
“身孕?!”
梅馥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就在此时,胸口又涌出一阵酸涩,梅馥干呕了几下,一个不稳,引出一串咳嗽。
这个样子……
夏雪篱眸光一黯,一味心疼,一味无奈,一味责怪,终究融合成恨铁不成钢的重重一叹。
“白鹤轩也不拦着你,怀有身孕,怎么还能留你在这里乱喝酒!”
他轻拍梅馥脊背,帮她顺气,又从桌上拿起杯子,环顾四周却只有一壶冷茶,犹豫间,梅馥已是摇摇晃晃扑过来,手忙脚乱抓起茶壶。
夏雪篱吓了一跳,忙安顿好她,听她直嚷口渴,终只能倒了小半杯茶水放到她的唇边。
梅馥只浅饮了一口,当即嫌恶地扭过头。
“……要染香……“
还染香!!!
夏雪篱怒极,他实在不喜欢梅馥这个样子,把自己折磨得狼狈不堪,明明怀有身孕,还如此不知章法,这就是她所谓的舍不得亲身骨肉的行为吗?
而那白鹤轩……真是如她说的良人吗?
夏雪篱逼自己不要往后面想下去。
毕竟……就算……又能如何?
比如,这染香本就是为眼前人准备的,只可惜她突然选择离去,自己便顺手给了花漪红;而段莹然……既然这是梅馥竭力达成的心愿,那他便也遂了她的愿,但……似乎有些错了……
“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还是舍不得责备她。夏雪篱在心中默叹,最终曲指落在她脸上,顺着鼻尖,婆娑而下……似带着无穷的眷念与最终的道别,想通过指尖记住她的轮廓与模样。
那若有似无的呼吸阵阵洒在脸上,惹得梅馥皮肤一阵战栗,而那曼妙的弧度触碰,小心翼翼但有带着无限怜惜。梅馥睫毛颤了颤,眸光中似有泪意闪过。忽然她猛地伸开双臂,一头扎到他怀里,在夏雪篱错愕中,埋头痛哭。
“梅馥,你醒了吗?”
可梅馥只是哭,却不说话。
夏雪篱叹息一声,目光透过她的头顶,最终也伸出手,紧紧地把怀中人儿搂入怀里,似拼了浑身力气。
窗外初雪不知何时已停歇,月光清透,映得室内一片静谧。
夏雪篱把下巴靠在梅馥头顶上,眼眶中已有东西落下。
“梅馥,我从没有后悔爱上你。”
“你说什么……”
梅馥闻言一震,方要抬头,夏雪篱却已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哑声道:
“别看……”他顿了顿,刚想抚摸她顺滑的长发,入手却被发髻挡住,夏雪篱呆了一呆,目中已是一片痛色。
“……我说我从没有后悔爱上你……你信不信?”
梅馥早已泣不成声。
“嗯,嗯,我信,我也没后悔爱上你,你是我这二十年来做过的最好的梦……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们彼此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尽管伤感至极,可这几句话,梅馥说得异常坚定。
夏雪篱重重一叹,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绝望得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瞬间,彼此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梅馥也不说话,奋力迎上了那个拥抱,恨不得赔上全部力气,赌上所有的运气。
好半天,她才听到夏雪篱哽咽着说。
“……我们以后都不见面了”
梅馥呆了一呆,泪水糊了满脸,最终还是咬牙“嗯”了一声。
“见了面也装不认识……”
“嗯……”
梅馥的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感受到头顶的湿意,梅馥身体颤了颤,夏雪篱却曲起手指,轻轻帮她擦拭,可越擦越多,那止不住的哭泣,似乎已经融入皮肤,混进骨血,一牵一扯便是连筋带肉的疼……
“阿馥,不准忘了我……”
梅馥含糊一声,正要答应,门外却忽地一片混乱,好像有很多人突然向这里走来……两人俱是一惊,只听一道有些老迈的声音迎空响起。
“贤婿,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