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来到南庄门外,并向守门人道清名号。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听说是神州二老的老大,及雁荡翠云宫的东方两公子,即连忙向内通报。
没有多久时间,前院中门大开,一连走出十二个妙龄少女,每人手上提着一个六角宫灯,缓缓而来。
这十二个少女,不但年龄幼小,每人约只十一二岁,而且个个长得娇美可爱,更难得的是训练有素,一来到前面院中,就在一条白石甬道上,分两旁而立,人人举止端庄,神情肃穆,如逢大典。
十二个少女出来以后,又是十二名英俊少年,个个英气勃勃,六人执刀,六人执剑,而且刀剑擦得雪亮,映着灯光,更增辉煌,这十二个执刀带剑少年,人人年纪虽小,约只十三四岁,但由于步履稳健从容,令人难知深浅。
这十二个少年出来以后,顺序接着那十二名少女,亦分两旁站立,个个神色庄严,行止有度。
东方大鹏看得暗暗好奇,悄声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
纯阳子点头微笑道:“这是迎接贵宾之礼,这二十四名少男少女,就是欢迎我们的仪队,大概不久,主人就要亲自出来啦。”
话声刚了,忽闻一阵霹霹拍拍的爆竹之声,接着乐声入耳,悠扬有致,奏的却是一阕迎宾曲。
就在乐声与爆竹声中,又走出男男女女一大群人来。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美妇,年约四十出头,雍容端庄,高雅娴静,眉宇间透着一种高贵气质,风姿绰约。
这大概就是冷夫人,玉面观音柳月娇了。
在冷夫人的左侧略后,随着一位美艳少女,年约二十,高佻身材,婀娜中含有刚健,矫娆里犹带妩媚,令人一看就知是一位极聪明伶俐,而又颇为任性的女孩。
由于此女与冷夫人有点同像,大概就是传言中的,玉蜻蜓冷翠薇啦。
于冷夫人的右侧略后,则是一位白发皤皤的老妇,手持铁拐,精神健朗,其实她并不算老,只是出于她满头白发,在人们的概念里,觉得她似乎很老而已。
此人就是冷翠薇的奶娘,响当当的——铁拐银婆。
再后面,还有五位中年男子,和三位美艳少妇,男子有的是劲装打扮,有的是文士装束,女的则是一律艳装。
爆竹声仍在霹拍连响,迎宾曲也还在继续吹奏。
须臾之间,那群人已来到纯阳子三人面前,并由冷夫人含笑说道:“不知道长和两位东方公子远来,妾身母女迎接来迟,尚请多多恕罪。”
纯阳子代表答礼道:“贫道等人来得鲁莽,还望夫人及令嫒包涵则过。”
接着双方略作寒喧、谦谢,于乐声中穿越仪队行列,慢慢走入大厅,分宾主落座,这才迎宾仪式方算完毕。
经过彼此一番互相介绍,东方兄弟方知对方那五个中年男子,有三位是冷夫人之叔,亦即是冷翠薇的舅父,一位是袖里乾坤冷孟雄之弟,也就是冷翠薇的叔父,只外一位则是南庄总管。
他们的顺序是:南天龙柳涛,大碑手柳刚,千丝掌柳青、璇玑逸士冷如心,三手阎罗胡耀宗。
那三位美艳少妇是:金凤凰方秀君、紫燕儿罗碧霞、慧剑赵玫,前两人是冷翠薇的舅母,后一位是她婶婶。
大家坐定以后,因未见黄琦在座,所以纯阳子与东方兄弟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正欲相询,忽听冷夫人笑道:“妾身数年前偶得奇症,双腿经脉肿胀,百医无效,半年前小女翠薇前往中条,本拟是去碰碰运气,看是否获得那枚赤藤朱果,后来朱果虽未获得,却承岳少侠赐了一粒一品香,妾身方脱大难,这次岳少侠怎么没来?”
纯阳子饮了一口茶道:“那孩子与他胞妹岳文琴有事前往,所以不刻前来拜候,尚承夫人多多原谅。”
但闻玉蜻蜓冷翠薇问道:“听江湖传言那岳文琴,即是无影童子,而且还是圣尼高足,请问道长,可是真的么?”
纯阳子点点头道:“是真的,姑娘所言一点不差。”
冷夫人又将东方兄弟看了一眼,笑道:“两位公子真是仙露明珠,瑶池珍品,俊彩不俗,妾身既羡又敬,好生高兴,但不知离家多久啦,与岳家兄妹见过面没有?”
俊书生东方飞凤,白扇轻摇,微微笑道:“承伯母下问,晚辈兄弟已离家半年多啦,这次于大巴山区,承蒙岳少侠兄妹折节下交,如今已成莫逆。”
接着,侧头一看乃弟,继道:“尤其,晚辈二弟,与那位”
但觉乃弟用手时在连连碰着自己,因而倏然住嘴。
大家都向东方大鹏望去,只见他俊脸飞红,不胜羞怯,各人先是微微一怔,但在坐之人,包括冷翠薇在内,都极精明干练,略一思付,就已知道其中原因,所以各人一怔以后,又是一阵点头低笑。
忽闻南天龙柳涛笑道:“俊书生、俏哪咤,两位侠名响遍东南半壁,不论人才、武功,定与岳少侠兄妹,并誉为一时瑜亮啦。”
“那里!那里!”东方飞凤笑道:“晚辈兄弟却不敢僭越叨光,不过,这次个大巴山区,晚辈兄弟与他兄妹,曾几度联手共御强敌,倒是真的。”
铁拐银婆惊啊一声,道:“啊!究竟是那些强敌呢?”
东方大鹏答道:“这次前去大巴山区的各派群雄,有天龙教、岭南、辽东、九岭山、还有西谷、北堡,哼!那些人都坏死啦,有时候他们也自相残杀,但只要一碰到我们兄弟,和岳大哥兄妹,他们各派就联手合作,来共同对付我们。”
众人大吃一惊,冷夫人无限怜爱的道:“啊!那还得了,恕老身托大一点,你们四人都还只是几个孩子啊!他们这一联手,你们怎么应付得了。”
东方大鹏天真笑道:“不过,他们各派全体合作的机会很少就是”
接着就将这次大巴山区夺宝的经过,大致讲了一番,厅中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
最后,纯阳子道:“这次的确幸得有他们四位年青人,否则,贫道及一些侠义道人,真会一败涂地,弄得不堪收拾了。”
“难得,难得,”冷夫人望着他兄弟二人道:“难得你们小小年纪,都有这么好的武功,而又能谨守侠义精神,这次前来敝庄,就多玩几天再走好啦。”
“不,伯母。”东方飞凤道:“我们是要前往岭南,只是顺便前来拜候伯母,和诸位前辈,今夜我们只是借宿一霄,明日清晨就走。”
大碑手柳刚问道:“贤昆仲前往岭南干什么?”
东方大鹏道:“岳大哥兄妹已经前往辽东,要去降服辽东双煞,晚辈兄弟则是要去烧毁云都观,斗一斗岭南二尊”
玉蜻蜓冷翠薇道:“啊!岳兄弟已到辽东去了?那么远”
俊书生东方飞凤,接口笑道:“不过,我们已经约好,明年开春又在中原相见,这次我们路过贵庄,本不欲前来打扰,只因岳兄托纯阳子老前辈,为冷姊姊带来一件礼物,所以就”
大家都向纯阳子望去,老道接口笑道:“不是小檀越提起,贫道几乎忘啦。”
接着一面解下腰间配剑,一面又道:“这就是皓首苍猿庞公毅的那柄太阿宝剑,后来又夺回来啦,听岳腾那孩子说,已经答应姑娘的了,应该归姑娘所有,就请姑娘收下好啦。”
冷翠薇接剑在手,睹物思人,眼圈一红,几乎流下泪来,为了掩饰窘态,赶紧侧过头去,还是洒了两点清泪。
冷夫人幽幽一叹,道:“唉?难得那位岳少侠,还能记得我们丫头。”
厅内空气,顿形沉闷,似置一层忧伤所笼罩。
少顷,东方飞凤道:“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伯母”
冷夫人抬头问道:“什么事?大公子请说吧。”
这当儿,突然进来一位劲装大汉,禀道:“启禀夫人,刚才小人前去蛇窟添油,见对面滑板上匐匍一人,可能是有人误中机关,请夫人定夺。”
纯阳子与东方兄弟互望一眼,暂时没有作声。
但见冷夫人微微一惊,道:“啊!有这种事,难道有人潜入本庄。胡总管你去察察看,如果不太重要,也就不要难为别人,把他放了算啦。”
三手阎罗胡耀宗,站起躬身应是,随着刚才来的那位劲装大汉,匆匆出厅而去。
冷夫人回头问道:“刚才大公子想问什么?请尽管说,不妨事的。”
东方飞凤笑道:“晚辈们同来的共有四人,还有一位与贵庄也是世交。”
冷夫人问道:“那一位是谁?现在在那里?”
东方飞凤道:“就是流云谷的少谷主,银扇书生黄琦,是他先来向贵庄通报,晚辈们在庄外等了许久,既未见他回返,也没见贵庄有人来接,所以晚辈兄弟与纯阳子老前辈三人,就自动而冒昧的前来打扰啦。”
冷夫人又是一惊道:“啊!竟有这种事,两位公子,这可能是个误会,不要说两位公子光临敝庄,就以纯阳道长来说,也是敝庄上宾,敝庄上下人等,焉敢怠慢。”
随又柳眉微皱道:“那?那位黄少谷主呢?又到那儿去啦?”
南天龙柳涛,接口说道:“莫非误入蛇窟那人,就是黄琦。”
“不会呀!”冷夫人摇摇头道:“黄琦只要在庄门口一提起道长,和两位公子,即刻就会进来通报,敝庄亦必以贵宾之礼接洽才是哩。”
铁拐银婆突然插嘴道:“并非我等夸口,敝庄素来崇礼尚义,凡是来敝庄之人,不论识与不识,有名无名,只要是善意来访,敝庄均以礼待之,除非是宵小之辈,或飞扬跋扈之徒,却就另当别论了,想那黄琦乃是世家子弟,该不会对敝庄下人,有什么盛气凌人之举吧。”
东方兄弟互相望了一眼,心想:黄琦的确是这种人物,三天饱饭一吃,那样子就不可一世了,好像比别人祖宗还大,很可能得罪了庄内下人,而吃了一次闷亏。
思忖之间,三手阎罗胡耀宗,已将黄琦领进厅来。
东方大鹏抬眼望去,只见黄琦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衣服脏污不堪,显得甚为疲倦与狼狈。
黄琦进厅以后,即对冷夫人一躬倒地,道:“小侄前来贵庄拜候,却被贵属引进蛇窟之中,几乎连命都丢了,还望婶母为小侄作主。”
说得可怜兮兮,既羞又气,的确有点令人可怜。
冷夫人点点头道:“贤侄请坐,那是谁干的?愚婶察出,定当重罚。”
黄琦仍是满含悲忿道:“小侄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晓得是一位小姑娘。”
冷夫人侧头将爱女——冷翠薇看了一眼,冷翠薇却在低头用一条白绢,细心擦拭着那柄太阿宝剑剑鞘,根本没看到冷夫人的反应,却不知道她是有意,抑是无意。
这时,忽然走进一位绿衣白裙的小婢,禀道:“启禀夫人,酒宴已经备妥,求夫人邀请贵客入席。”
黄琦触目一震,伸手一指道:“启禀婶母,就是这位小姑娘,将小侄引入一间房中,突然她一按门边机关,小侄就掉进蛇窟中去了的。”
那小婢望着黄琦,茫然问道:“这位相公是谁?你我从没见过,怎么一见面就向夫人告状,想害婢子挨打,婢子又是那里得罪你啦。”
黄琦正要再行诉说她的不是,忽然——
又跑出兰位绿衣白裙的小婢,禀道:“启禀小姐,先前夫人交待,说今夜招待贵宾,要起用寒玉盏来饮酒,刚才婢子清理寒玉盏,怎么只有七只了,还有一只那里去啦?”
“唔!我忘啦!”冷翠薇笑道:
“半年前,爹爹出门时,我怕他老人家误饮中毒,所以随身带了一只,我忘了告诉你们,七只就七只好啦。”
这两个小婢一般大小,同样穿着,不论高矮肥瘦,简直完全一样,就连脸上五官,头上发型,甚至连每一根汗毛,都完全相同,使人根本就无法分出两个人来。
如此一来,黄琦本待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停在嘴边,只有呆呆的望着两个小婢发楞,半晌讲不出话来。
不但黄琦,就连纯阳子和东方兄弟,也是又惊又奇。
这就是白柳山庄的金银双婢,半年前在中条山时,以二婢这种相同的面貌,就曾戏弄过岳腾,把岳腾逼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但闻其中一位小婢望着黄琦道:“这位公子爷,到底是谁害你啦,你倒是说清楚呀。”
由于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那个先来?那个后来?所以,只能说是其中一个,但一转眼,又不知是那个说的。
黄琦瞪着她二人道:“总之,是你俩其中的之一,害本爷掉进蛇窟的。”
“这才怪哩。”二婢同时退后一步,同声问道:“究竟是那一个啊?你不能害我两人都挨打呀,像这么糊里糊涂乱讲,在你们流云谷也许可以,但我们白柳山庄,却是是非分明,赏罚公正之地,可就错不得一丝儿。”
二婢动作一致、话声一样,简直如一个人所说。
尤其,两人都长相可人,而又是同样的天真,同样的活泼与顽皮,进而得理不饶人,硬要黄琦说清楚不可。
黄琦既认不清,指不出,弄得颇为尴尬,羞涩不已。
东方大鹏暗暗高兴,心说:活该!平常你小子处处使奸耍诈,今天也有吃亏上当的时候,而且,这个当上得还真不小。
突闻东方飞凤笑道:“黄兄,你既然指认不出,我看那就算了吧。”
黄琦两手一摊,苦笑道:“只怪兄弟倒霉,不算了那又能怎么办。”
“不,”冷夫人摇摇头,道:“老身还是要察,现在请两位公子和道长,先入席要紧,只是粗茶淡饭,一杯水酒,不成敬意了。”
随又回头向一婢喝道:“快去前面,为两位公子和道长带路。
诸位,请吧。”
金银双婢走上前来,回头向东方兄弟伸了伸舌头,并作了一个既似顽皮,而又满含感激的鬼脸。
东方兄弟互相望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而罢。
翌日清晨,东方兄弟与纯阳子,以及黄琦等四人,辞别了冷夫人母女,匆匆离庄而去,刚刚南行不久,忽从庄内闪出一条纤巧人影,向北疾奔而去。
这条人影,虽甚纤巧,但也很快速,一身青色劲装,外罩紫色披风,腰悬镖囊,肩背宝剑,足蹬蛮靴,仅从背影望去,就知是位姑娘。
原来,这条人影,就是:玉蜻蜓冷翠薇。
冷翠薇昨夜听说岳腾正在前往辽东途中,立刻心急如焚,后来征得乃母同意,才束装上路,前去寻找岳腾。
好在乃母的腿病已愈,庄内不乏有人主持。
再则,她自小就行走江湖,不但门槛很精,而且又细心谨慎,同时手底下也的确不弱,所以就独自先行上路。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幸好她这一去,不但帮助岳腾度过了一次生死难关,而且她自己也有一番奇遇,后来成为一位旷代侠女,成为黄琦最大的克星,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天意者何?——
此是后话,留待慢表。且说——
东方兄弟、纯阳子、黄琦四人,一路向南而偏东走,沿途上谈谈笑笑,晓行夜宿,倒也相当惬意。
渐渐地,黄琦与东方飞凤两人,愈谈愈是投机,这使黄琦大为高兴,越来越有信心,这小子的确真还有一套,不过,这小子所花的心血也不少,一路上迎奉吹拍,无所不用其极,而且随时随就都还要小心翼翼。
可是,不论他对东方飞凤如何甜言蜜语,却始终不揭穿东方飞凤的女儿之身,他要装得若无其事,最好是像蛇一样,尽量采取最低的姿势,向前偷偷的滑行,慢慢的摸进,一旦时机成熟,就一口将她死死的咬住,紧紧的缠住,而且要愈缠愈紧,一丝儿也不能放松。
所以,他时常暗暗想道:我绝对不能让她发现我的企图,和我真正的用意,而且愈隐藏愈好,一直到她对我毫无戒心为止。
每当他侧头看了一眼,东方飞凤那秀丽的脸蛋,那迷人的身段以后,他的内心就在暗中而狠狠的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时机总会成熟,只要时机一成熟,老子就先来个霸王硬上弓,把你生米煮成熟饭以后,看你小骚丫还有什么皮调。老子要叫你喊一千声哥哥,哼!少一声也不行。
由此可见,这小子的确是阴险、毒辣,厉害得紧。
当然,他也曾考虑过纯阳子,与东方大鹏两人。
纯阳道长忠厚老实,德高望重,可是在黄琦眼中,根本就是个无用之人,比一涤生的份量,却就太轻太轻了。
至于东方大鹏,武功且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在他想来,只要略用心机,就可将东方大鹏骗过。
一日,他们四人已进入大容山区,该山区属于勾漏山系,绵亘子桂平、兴业、郁林、北流数县,山势巍巍,林海苍苍,峰岭纵横,也算是一座大山。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天气逐渐寒冷,尤其是在高山中行走,已开始感觉到北风的劲厉了,入夜以后尤胜。
当夜,他四人是在一个山洞中过夜。
四人各据一方,坐地运功,或是假寐,中间烧着一堆大火,以驱酷寒,使洞内温暖如春,倒也算不错。
大约是四更时分,黄琦从洞外缓缓走了进来。
东方大鹏倏然而醒,悄声问道:“该我了么?”
黄琦点了点头,也悄声说道:“如果老弟感到疲倦的话,那你就继继休息,由愚兄一人守到天亮好啦,反正也只有一个更次啦。”
“这是什么话。”东方大鹏低声道:“既然四人轮值守夜,如今已经轮到了我,为什么要你代劳,你还是再来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好啦。”说话之间,就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
黄琦也跟着走出洞外,由于是月之下旬,星月无光,四野黝黑一片,再加上北风呼啸,树影婆娑,愈觉有些阴森之感。
忽见黄琦摸了一把额上汗珠,伸手一指道:“鹏兄弟,你看那边有火光亮起,你可要注意一些,愚兄因为技薄力弱,所以,不敢前去察看”
东方大鹏回头淡然一笑,道:“这没有多远嘛,来去也不过数里,那就让我去看看。”
说罢转身,向那堆火光之处,快步而去。
黄琦望着他去后的背影,一阵喋喋阴笑,心说:你小子看嘛,老手在那一带一连烧起了九堆火,而且一堆还比一堆远,像你小子这么走去,将每一堆火察清以后,再跑四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老子也将生米煮成熟饭啦。
这家伙阴险得很,他转过身来,并不立刻进洞,只在向洞内尽量窥视、探测,看看是否有无其他的破绽。
他之所以窥视、探测,就是要弄清楚东方飞凤,和纯阳子两人,究竟睡着了没有,在这种紧要关头,可不能稍有疏神大意,否则,不但达不到目的,而且还有丢掉性命的可能,不是一件儿戏的事。
他心头一阵卜卜乱跳,有些紧张,也有些喜悦,更有几分惊恐,但到底是紧张?是喜悦?是惊恐?或是何种成份较多,他却又无法分辨得出来。
不过,他做这种事情,似乎很有经险,最低限度对于岳腾,他就曾有过两次,一次是:当岳腾与烈火神君一战以后的运功时间,另外一次是:当岳腾力闯天龙教的十绝阵以后,可惜那两次都没有成功。
那两次之所以没有成功,前一次是因为一涤生那老儿在侧,后一次是由于无影童子及时赶到。
可是,今夜呢?老的木讷,且已睡着,小的被骗远去,今夜真是天赐奇缘,不!是良缘,是美满良缘。
这家伙毕竟是个谨慎细心之人,这时他重又转过身来,向刚才东方大鹏所去的方向,仔细看了一眼。
只因四野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只有凝神静听。
静静听了一阵,终于放心,然后大摇大摆的向洞内走去,他之所以故意大步而行,主要是在探测两人的反应。
突然——
不知他是有意,抑是无意?脚下一个踉跄,将一粒豆大石子,踢得飞了起来,嗤的一下,正好敲在纯阳子的憩睡穴上,只见纯阳子身躯向后一仰,靠在石壁上呼呼有声,睡得更憩、更浓。
他脸上泛起得意的狞笑,心想:我说吧,这老杂毛最好对付不过,如果换了一涤生那老鬼,就没这般容易啦。
由此可见,他对一涤生那老儿,的确是有几分戒心。
他侧头向东方飞凤斜睨一眼,见对方虽是男装,可是她那蛋脸儿,长长睫毛,藕嫩光滑的肌肤
忽然,一股欲火,从心底燃烧起来,于是,又暗中狠狠的说道:老子今夜非要把这生米煮熟不可,否则,今后就再难有机会啦。
思忖之间,脚尖微翘,又踢飞一粒石子,也敲在东方飞凤的憩睡穴上,但似乎有点反弹之力,盖因火光太暗,他却没有看清。
他虽不曾注意石子微弹之力,但他素来却极谨镇,由于不知二人的情况究竟如何,所以,他故意将火拨大一些,并向火堆上面加薪,让火烧得更旺盛一些。
而且,偶而也假装干咳一声
可是,当火真正烧旺起来,他却又有些后悔,心说:我怎么这样傻,做这种事情,应该是越暗越好,我为什么反而加薪上去哩。
于是,他又慢慢的抽取柴薪,使火光渐渐变小,洞内光线也渐黯淡下来,因而他脸上又展现出得意的微笑。
但他一笑以后,却又不禁暗吃一惊,微微皱眉,暗道:假若他俩这时突然醒来,或是那小子霍地跑了回来,见我如此减薪灭火,岂不是大为心疑,一旦问起我来,我将何辞以对,岂不是糟糕透顶。
接着,他重又添上柴薪,使火堆又渐渐旺盛起来。
其实,他这种加薪减薪,反反复复的自言自语,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在支配着他,只不过他自己不觉得,不了解罢了。
这是一种现实欲望,与罪恶感,逃避力的纠结绞缠,人!每当被现实欲望引诱的时候,自会振臂而起,全力以赴,冒险犯难的去追求,这应该是一种正确的人生。但是,假若现实欲望,一旦加上了罪恶,纵然是一个最坏的人,也会踌躇不前,几经考虑,一方面想获得,一方面却又想逃避,于是矛盾心理因而生焉。
黄琦这时的思想及行为,就是这种心理下的产物。
任何人拥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在人性中本就含有兽性与神性二者。所以,佛云:为善为恶,仅在于一念之间。
黄琦,这小子毕竟是个混蛋?坏蛋!他在这一念之后,居然选择了恶的一面,而且恶到了极点。
只见他将手中的拨火棍,重重一丢,心说:我为什么老在这些小问题上,大兜圈子,眼看五更即到,如果天一亮,我还搞个屁,不管,老子现在就要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里,即小心翼翼的向东方飞凤走去,那知,刚刚走到纯阳子的脚前,忽见纯阳子翻了个身。
这使他大吃一惊,暗想:刚才我不是踢那粒石子,将这老杂毛的睡穴制住了么,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他又能自动翻身呢?难道
他站在原地皱眉想了一想,终于被他想通,一想通以后,又不禁洒然一笑,心说:刚才那粒石子,本就太小,而且我踢出的力量,也不太重,当然他只是稍睡即醒,现在乘他尚未完全清醒以前,我何不给他来一下重的。
思忖之间,伸手一指,点在纯阳子的憩睡穴上。
纯阳子又复打起鼾来,黄琦脸上却露出胜利的微笑。
黄琦重又继续向东方飞凤走去,他本想好好欣赏一下,东方飞凤靠壁而卧的睡姿,但目前已到五更,时不我与,只有倏伸一指,也点在东方飞凤的憩睡穴上。
可是,手指刚一点上,觉得软绵绵的,无处着力,这样也曾令他暗吃一惊。但也只是一惊而罢,因为他想通了,大概是女人肌肤比较娇嫩滑腻,才这么轻柔,何况是她这么漂亮,高雅,脱俗的姑娘。
这一切都很顺利,简直比想像的更好,这小子心中好乐,几乎失声大笑起来,连忙仰手将嘴扪住。
现在,他已是色欲薰心,迫不急待的去解对方衣扣。
那知,刚刚解了一颗,正要解第二颓时,忽听东方飞凤格格一笑,道:“你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啦。”
黄琦大为惊吓,暗中一试,浑身穴道全被制住。
但听东方飞凤提高声音说道:“洞外是鹏弟么?快来将这小子提到洞外去,免得沾污我的手。”
东方大鹏一面走进洞来,一面笑道:“大,大姊,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东方飞凤站起身来,边向洞外走去,边道:“你忘啦我是你大姊,我俩一块从小长大,你那一次的作法,想法,瞒得了我,何况这一次更加重要哩。”
这时,三人都已来到洞外,东人大鹏将黄琦丢在地上,大拇指一翘,笑道:“大,大姊,我真服了你,这一次自从遇到这小子起,我因受岳妹妹的提醒和重托,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想把他干掉,这两天见你和他谈得那么好,我还在耽心哩。”
“放肆!”东方飞凤喝道:“你把大姊说得那么没有出息,凭他小子喝我的洗脚水都不够资格,哼!遑论别的,老实告诉你吧,当那天天龙教人围攻他的时候,你说那倒地而死的人,都没有流血,大姊——我,就开始疑心他啦。”
说到这里,略停又道:“就是出于疑他,所以我才叫你去救他,我之所以把他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要揭露他的狐狸尾巴。”
东方大鹏哈哈一笑,道:“这样看来,我们毕竟是姊弟,想法完全一样。”
黄琦软摊在地上,暗吃一惊,心说:这姊弟两人好诈呀!如果说我阴险,他俩的阴险胜我十倍也不止。
忽听东方飞凤又在问乃弟说道:“那天,当我叫你把他救走以后,我就故意走在最后,乘纯阳老前辈一时不注意,我又跑了回去,听天龙教人说些什么”
东方大鹏接口问道:“大姊,那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东方飞凤格格一笑,道:“他们说:这是黄琦自己想出的苦肉计,其目的就是要接近我们,他们以为我们姊弟真的中计,谈得甚为高兴,当时,我一时忍耐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幸好我走得快,差点被他们发现啦。”
东方大鹏微惊道:“啊!大姊,从那时起,你就注意他小子啦。”
黄琦的心冷了半截,只感到一阵痉挛,浑身发抖。
但闻东方飞凤继续说道:“其实,认真说起来,还不只从那时才开始,鹏弟,你还记得吗?岳妹妹曾对我们说过,说这小子在傅铨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将我两人引进天龙教,以俾对付岳家兄妹,叫我们对这小子,要特别注意哩。”
“记得!当然记得!”东方大鹏点点头道:“岳妹妹还避着她哥哥,托我寻找机会,抓住理由,就把这小子早点干掉,以除后患,今天终于来啦。”
黄琦听得大为惊恐,暗道:“又是那个小丫养的,偏偏这姊弟两人,又肯听她的话,唉!真是老子的克星。”
突听东方飞凤又在说道:“再则,我的本来面目,天龙教人都曾见过,傅铨怎会不告诉这小子,而这小子在我面前,却又故意不提,假装不知道,哼!我就晓得这小子心里有鬼,在暗中打他的如意算盘,尤其”
东方大鹏问道:“尤其什么?大姊,你再说啊。”
东方飞凤脸上一红,又道:“尤其昨夜一进这洞中以后,这小子侧头瞄了我一眼,而且一脸奸笑,我心里就有种预感,而提高了警觉,后来,他又故意将我安排与纯阳老前辈邻坐,把你安排在洞口,这使我的预感加深,更”
东方大鹏抢着笑道:“大姊,你的预感也真多。”
东方飞凤瞅了乃弟一眼,道:“这就是任何一个女孩子的本能,你懂什么!”
随又改口问道:“鹏弟,先前他向你交班的时候,我听他似乎把你支使远去,所以不久我就听到你在洞外的脚步声,你为何回来得那么快?难道你没有去察看?”
东方大鹏朗朗一笑,道:“大姊,江湖中的朋友们,都说:俊生书、俏哪咤,两人的侠名,享誉东南半边天,如果我们姊弟,轻易就被这小子耍了,那我们还侠个屁”
“胡说!满口脏话。”东方飞凤轻叱一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直说就是嘛,讲那些干吗?”
东方大鹏笑道:“好!大姊,我就一则向你报告,二则也让这小子所清楚,使他死得心服口服,死了也好瞑目。”
东方飞凤点了点头,黄琦软摊于地也认真在听。
少顷,但闻东方大鹏道:“第一,我与他一走出洞来,我就见他在脸上摸了一把汗,大姊,你想想,我在这寒冬天气,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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