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欢背手踱了出去。
“托欢——”冷冰如面罩寒霜,剑指托欢。
托欢悠然抬手,以手指将剑拨过一旁,道:“你那个主子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你这奴才竟然敢?”
冷冰如整个身子都抖起来,怒形于色,那一剑看似便刺出去。
托欢无动于中,只是看着冷冰如,冷冰如胸膛起伏,好容易才平复,道:“你最好永远都只是有利于我们,否则,我第一个杀你。”
托欢还击道:“我也最好永远不要得势,否则,只怕我也会好好的惩戒一下那些曾经对我无礼的人。”
冷冰如闷哼转身,取个一个女人手中的长棒,往头上七块承尘一点,吩咐道:“你们上去承尘上,怎也要将那厮搜出来。”接将长棒交回那个女人。
七个女人反应一声,身形拔起,正好从那七块承尘窜进去。
托欢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坐回绣榻上,他实在很放心,以常护花的身手,再加上他方才的说话阻延,应该已跑出老远的了。
只是常护花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由现在到明天正午还有八个时辰,这八个时辰之内,天地会的人,必然会来一次彻底的搜索,而龙飞的人要攻取这座庄院,到地下密室救人,当然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事情。
即使常护花能够避开搜索,到时候他能否与常护花会合,也仍是一个问题,会合之后再要闯出去,更就是一个大问题,天地会的人势必全力扑击,常护花武功即使再好,要保护他离开,可也不是一件易事,但他若然不跟常护花离开,则连一线生机也没有的了。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面临死亡的威胁,而这种威胁,又如此强大,可是他的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显示出前所未有的镇定,这完全是因为冷冰如就在他面前,他丢不起这个人。
鞑靼原就是一个好胜的民族,他身为王子,当然更就要坚强。
冷冰如也当然看不透托欢的内心,看见他这个完全不将他瞧在眼内的样子,更加愤怒,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笔直走了出去。
托欢听着门给关上,才将那枝蜡烛取过,插进烛座,燃点起来,然后又陷进沉思中。
这时候常护花已经在数十丈之外,若是在进入承德行宫之前,他未必能够离开多远,承德行宫三个月的严格训练,已使他学会了适应任何的环境。
他一面移动,一面从格子往下窥望,那些锦衣武士在承尘下来来往往,并未发觉。
他们虽然知道常护花是由承尘离开那大堂,亦已知道承尘之上四通八达,所以尽管或有想到常护花可能就在头上承尘内,抬头望一眼,也只是无可奈何的一摇头,并没有付诸行动,跃上去搜查一番。
这未尝不可以解释,是他们都坚信常护花不可能长久留在那之上,总会走下来的。
常护花并没有停下,继续移动,凭着过人的记忆,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已记下来。
他终于找到了托欢认为可以藏身的地方,可是他没有跃下去,看过没有人,才推开承尘探头细看了那个院子一遍,便将承尘盖回,一旁移开。
他完全不知道那七个瞎了眼的女人已经在四方八面的搜查,其中两个正向他这边接近。
旁移数丈,他又发现了一个地方可以引起他的兴趣,暂时留下。
那是个甚宽阔的厅堂,重门深锁,过了重门往下望,布置华丽,两旁一排排的架子,全都是放着宗卷,有条不紊。
常护花知道其中必定有很多他们要知道的秘密,也正好让他消磨时间。
那之上的承尘全都给钉上,木质也是坚实得多,但常护花利剑在手,内力又好,还是几下子便将一块承尘弄开,方待跃下去,眼旁已瞥见一个人向这边接近。
常护花那刹那第一个念头是如何突围,之后又该到那儿栖身。
在他看见对方同时,对方当然亦会看见他,跟着当然就是呼唤同伴,包围这个地方的了。
出乎意外,那个人竟似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且仿佛毫无发现,一个头东摆西侧,手中一根长棒亦不时东挑西拨。
看见那根长棒,常护花立时省起来的是什么人,要动的身子立时停下,连呼吸都闭上。
那个瞎了眼的女人继续迫近,若换是佛堂那种环境,她也许早已发现常护花,可是现在他仍然一些异响也听不到,就只有承尘下那些武士的说话声、脚步声。
冷冰如要他们上来搜查并没有错,他第一次置身承尘上的时候,有的事实是一种既寂静,又阴暗的感觉,那当然最适宜那七个女人上去搜索,利用尖锐的听觉找出常护花的所在,却忘了当时承尘下所有人都不由屏息静气,静待究竟,而他由光亮的地方突然进入阴暗的地方,那种阴暗的感觉自难免份外明显,但习惯之后,并不会觉得怎样。
他更疏忽,那些逡巡的武士所发出来的声响,在承尘上份外清楚,对于那七个女的听觉影响甚大,那七个女人在这种环境之下,还比不上一个普通武士。
之前他在别人的眼中一直是一个很聪明、很冷静的人,事实证明那只是因为这之前他所做的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事情,并不需要他太费心思,好像这一次,事情比较复杂,一开始便已出错,到现在更就方寸大乱。
那七个瞎眼女人对于周围的环境当然不会怎样清楚,他们只是知道置身承尘之上,而冷冰如既然叫得她们上来,当然认为只有她们才适合这种环境。
那些武士的脚步声对她们所造成很大的妨碍,她们也很奇怪,怎会有这么多声音传上来。
常护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立时亦明白何以来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存身所在,那片刻之间,他已经有了决定,只要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他,他也不会动她,让她经过,然后才跳进那个厅堂。
那个女人也不是笔直向他走来,走到了一半,已偏向右边。
常护花半卧在承尘上,只是看着那个女人,整个人已仿佛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那个人若是原路走下去,经过常护花左近的时候,长棒应该不会接触到常护花:可是她走到了一半又偏向右边,常护花不由不准备应付。
更近了,那个女人只要再移前一尺,长棒便会点在常护花身上,也就在她这一尺移前的同时,常护花亦动了,那个女人立即察觉,可是在他的长棒还未落下之前,常护花已滚到了她脚下,同时冒起来。
那个女人左手五指如钩,立即抓下,才抓到一半,已被常护花封住了七处穴道,倒了下去。
常护花同时倒下,就让那个女人倒在他的身上,右手随即接住了那条长棒,一些声响也没有弄出来。
他抱着那个女人转了一个身,已瞥见另一个女人向这边走来。
那个女人离开颇远,即刚巧从一盏宫灯上经过,披着灯光,份外触目。
常护花一看距离,反手拿起了那块弄开了的承尘,搂着那个被封住穴道的女人一头栽了下去,但在接近地面之前,他的身子已一个翻滚,落在地上,手一松,接往上拔起来,左手抓住了一角,右手接将承尘盖回,又落向地面,随即往一条柱子后一靠,耳贴着柱子。
也没有多久。那个女人便已从承尘走过,常护花清楚听到那条长棒敲在柱子上,他仍然等了一会,才从柱舌走出来,抓起地上那个女人,再封住了她三处穴道,塞进一张长几之下。
他没有再向那个女人打听什么,在暗道那儿得到的经验,他已经知道这些女人非独不能够以死亡来要胁,而且随时都准备接受死亡。
事实他也没有什么要向她们打听,也不以为她们能够知道多少。
然后他移步到那一列列的架子之前,查阅那些卷宗。
目前来说他只有这件事可以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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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凤楼回到书斋那边地下,心情由沉重而转变为烦乱,他已经考虑到很多可能发生的事情。
从暗门出来,第一句他就是这样吩咐。“叫所有人小心戒备,注意任何人接近庄院——”说话到这里,他正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语声突然一顿,双脚同时像被钉稳在地上。
书斋内除了他的两个心腹之外,还有一个人,他最爱的女儿——秋雁。
那两个侍卫神情尬尴,秋雁却一面诧异之色,看看伍凤楼,走前几步,探头往屏风后看一眼。
四个侍卫正从屏风后面的暗门走出来,秋雁脱口道:“这下面真的设有密室哦!”语声一落,她便要走过去。
“站着。”伍凤楼喝住。
“爹,你原来真的这许多事瞒着我哦。”秋雁看着伍凤楼,一脸撒娇的表情。
伍凤楼面寒如水:“谁叫你走来这里的?”
秋雁不以为意的道:“我在佛堂那边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常护花到来,出来一看,几个侍卫向这边走过来,所以也跟着来了。”
伍凤楼目光一转,旁边一个侍卫惶急道:“侯爷,小姐一定要进来。”
“算了——”伍凤楼挥手,他事实忘了吩咐守卫的人阻止让秋雁进来,也知道即使这样吩咐,也没有作用,秋雁坚持一定要进来,又有谁能够阻止得住?”
秋雁随即问:“爹,是否出了事?”
伍凤楼缓缓坐下,道:“不错出了事,可是没有什么大不了。”
“常护花已偷进地下密室内?”秋雁随即这样问。
“他虽然进去了,未必起得了多大作用。”伍凤楼异常的冷静。“他是怎样进去的?”秋雁随又道:“经由佛堂?那准是在我到佛堂之前。”
伍凤楼淡淡地道:“那儿进去也是一样,进去了也就出不来了。”
“爹——”秋雁失声道:“爹要杀掉他?”
伍凤楼摇头:“是他自寻死路,怪不得任何人。”
秋雁忙道:“可是他死了,龙飞的人”
“我们本来就是敌对,龙飞早一些到来与晚一些到来,并没有多大分别。”伍凤楼随即把手一挥:“太晚了,你还不去休息?”
“爹——”秋雁欲言又止,她是想向伍凤楼替常护花求一个情,可是她也知道伍凤楼一定不会答应。
伍凤楼果然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还是不要理好。”
秋雁垂下头,伍凤楼虽然没有疾言厉色,但这样对她说话,还是第一次,若换是平日,伍凤楼只要语气稍重一些,她也会大发娇嗔,好像这样子,也是前所未有的反应。
伍凤楼看在眼内,反而一怔,他虽然知道秋雁不满自己的所为,却是怎也想不到,这短短一天之内,秋雁的心情竟然有这么大的改变。
“爹完全是为了你好,你应该明白。”伍凤楼随即放软了声音。
秋雁抬头看看伍凤楼左右的人,转身走了出去,一声也不发,伍凤楼看样子想叫住,但结果没有开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头不禁一阵茫然,若有所失。
呆了好一会,伍凤楼才目光一扫,道:“常护花进来之前,必然已有所准备,在庄外可能有人接应,你们立即去吩咐各人小心戒备,任何人未得许可,接近庄院,一律格杀勿论。”
那些手下应命奔了出去,竹哨声随即四面八方响起来。
伍凤楼仍坐在那里没有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书斋寂静,一灯摇曳,人看来也就更觉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