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
唐剑宁放弃攻势,退往一边,扬声大叫道:“算了算了-拳脚方面,我虽然没有伤你,你却玫一招的能耐也没有!如今且不去说它,咱们再试试掌法,你敢不敢?”
范立山乍见唐剑宁涌身后退,方自悔恨自己未曾及时反攻,如今听他说要改试掌法,不觉心头大乐!暗道:“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仅他是这等想法,使一旁的丘九渊也暗地埋怨唐剑宁不自量力!
范立山故示大方,微微笑道:“主随客意,任是划下什么道儿,老夫无不奉陪。请-”
尽管他心机深似海洋,脸上却隐隐浮现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唐剑宁暗暗好笑,说声:“看掌!”
声歇,掌随,一掌劈向范立山!
范立山沉稳如山,-不敢大意,内力提到八成,单掌翻起,硬生生接了一掌!
两掌相交,平分秋色,双方均无损伤。
丘九渊从掌力撞击所发出的声吾,可以测知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并未全力相搏。因此,他心里仍然悬着一块千斤巨石!
就当两人刚一对掌,范立山霍地双掌翻飞,一连攻出四招,而且无一招不是力沉式诡,击向要害!
唐剑宁不慌不忙,功贯两臂,闪让中也回敬了两掌!
但听“嘭嘭”闷声连响,-旋余劲,飘溢整个大厅-
霎时间,壁间的烛焰,倏明倏暗。众人只觉阴风惨惨,鬼火磷磷,就如置身阴嗖嗖的地狱中一般-
没等风静烛明,两人乍分又合。这次较前番尤烈,巨动震荡之下,但觉屋瓦离椽,尘土扬飞,观战的人,都避得远远的!
局外人虽然看不真两人的优劣胜败,双方当事人心里可有谱儿-
尘土迷漫中,忽听唐剑宁大-道:“你再接我这招九鬼掷箭试试!”
这九鬼掷箭四字一经唐剑宁喝出,众人无不大骇!竟至有人先后失声惊叫:“百步追魂掌!”
“小魔头又现世了!”
“姬文央有了传人哪!”
大殿中顿时大肆骚动不安!姬文央的百步追魂掌,声势端的惊人-
骚乱声中,只听一声闷哼响后,唐剑宁再复大叫:“你若仍不服输,就再试试这招阴魂刨棺!”
声昔虽然不大,却十足令人心惊。只听得殿中群雄心旌摇曳,不寒而傈!刚才还是嚷嚷成一片的大殿,顿时变得鸦鹊无声了!
“好,好,好!”是范立山颓丧的声音,寂静中显得十分凄凉!
经过这片静止,渐渐地,风已息止,烛又复明,大殿上景物如常,只是地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两个经过生死搏斗然已分出高下的斗士——唐剑宁和范立山!
唐剑宁面色凝重,沉声说道:“既承礼让,便履行诺言!范院主决定走那一条?”
赤睛弥猴冷面狼心范立山徐徐抬起头来,冷红的眼球,射出无比的暗怒,狠狠揪了唐剑宁一眼,又转动瘦脸,向大殿四周扫了一遍,然后冶冷说道:“随便那一条都行!不过,你自信能走出这大殿一步吗?”
此声一出,包括敌我两方的人,无不檩然心惊!唐剑宁丘九渊两人更是相顾失色!
丘九渊听得多也见得多,料想范立山决非危言耸听,于是突然跃到翁白水面前,对范立山哈哈大笑道:“你先着人送来艾锟舵主再说!能不能走出大殿是我们的事。不过我警告你,一旦有甚不测,准教你和他(指翁白水)死在头里。你不妨试试看!”
唐剑宁也警觉到目前的处境,跨前一步,逼近范立山喝道:“快命人送艾总舵主大殿来!”
范立山大叫:“人来!”
一个劲装漠子应声而至。范立山立命去后殿押艾锟来大殿,之后,再大声-道:“北辰何在!安排妥当了吗?”
先前被斩落两臂的那楼口,立刻出现一个短小精干的中年人高声回道:“各事早已舒齐,单等院主吩咐!”
范立山狞笑一声,道:“潜山下院的人物,能得两个青年高手殉葬,死复何憾!北辰,你把那些埋藏在四周壁间的炸药的掩盖物通通收起,只等我一声招呼,便好教他们自己看自己是如何死法!”
话声刚了,立听丘九渊喝道:“闭口!我才不去看它-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包管你二人先我而死!”
时间一分一寸地溜走,渐渐地,一盏茶,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仍不见人押送艾锟到来
唐剑宁初经风险,心情烦乱,他忍不住叫道:“丘真人!老贼的话未必可靠,你照顾姓翁的那小子,我对付老贼,先把他两人毁了再”
再说的“说”字还没出口,突然!一个宏亮声音大声说道:“什么人敢在本庄所属的下院撒野!”
随着这声音,大步走进一个身材硕大的老人来!
范立山暗露喜色,连忙躬身行礼,低声说道:“潜山下院院主范立山参见”
来人挥手制止,一面打量殿中群豪,觉得并无扎眼人物,为何搅得叫嚷成一片?不觉问道:“是谁在这里生事?”
唐剑宁屹立不动,昂然说道:“他与我说好的,他若败了就把艾总舵主交出来,不料他竟罔顾信誉,输了不肯交出艾总舵主不说,还要施放炸药,用同归于尽的话来恫吓我等。我真为和平山庄可惜,怎么用这种人物独当一面,辱没和平山庄的信誉!”
他这番话无异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但老家伙尽管不受用,却只微微笑道:“真的吗?老夫也想说句话,不知你老弟肯不肯听?”
唐剑宁模仿出姬文央的冷傲神情说道:“你请说!”
老家伙并没动气,平平和和地笑道:“假如你愿意,老夫也想在老弟你手下讨教个三招五招!咱们一言为定,老夫若是不济,一定交出那个什么舵主!你说好不好?”
唐剑宁每当一仿效摩云客或者是百步追魂,自然而然地便俨然以他二人自居。这时只觉豪气千丈,尽扫平常拘讷之态,豪笑道:“堂堂和平山庄庄主的话,区区敢不奉命唯谨!就只三招五招吗?”
白须白发老人忽然面色凝重,说道:“我家庄主岂层为这等小事亲自处理!不过老夫忝为本庄总护法,遇事可以作三分主,咱们就只过三招好了!你能对付过三招,马上交人,否则,只能怨你学艺不精!”
丘九渊一听,一颗心几乎冲出喉管!皆因范立山武功如何,此人自然了如指掌。唐剑宁既能打败范立山,能耐至少要胜过范立山一半筹,此人居然敢于豪言只对三招,则其造诣之深,不可言知了!-
唐剑宁可不同:他此刻脑子里尽是幻出两个他崇拜的偶像——唐敏和姬文央的高傲神态,不知其他。闻言不但不思忖一下利害,反而仰天狂笑不止!
白须老人隐现怒容,-道:“你笑什么?”
唐剑宁止住笑声,嘴角闪起不层轻笑,耶揄道:“三招?你自信比百残和尚又何如!”
白发老人听得心头一震,勉强说道:“百残和尚又怎样?我常公佞岂会怕他!”
他这一自报姓名,殿中拳雄大多不由自主地剧震了一下,丘九渊更是暗叫完了!只有唐剑宁聋子不怕雷声,他从没听过这名字,依然鄙笑道:“你怕不怕他是你的事。百残和尚对我并且不敢只过三招,而且我也应付过去,你纵然不怕他,却未免太小视区区,也太看重你自己了!”
常公佞陡然想起近日谣传,有人和百残和尚过了四招,全身而退,不料竟可能是眼下这个狂傲的弱冠少年!他正悔自己刚才说话太满,只听唐剑宁继续傲笑道:“我看这样吧!咱们先来二十招试试,到时你若不服,再继续二十招好了!”
常公佞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惊疑!他不怕对付不了唐剑宁,而是怕真的让对方折满了二十招,自己在和平山庄的威严尽失。同时对方能接下百残和尚四招全身而退,必然有恃无怨,不然也
不敢狂言二十招以后再二十招!因此,他为了珍惜羽毛,此刻反倒有些踌躇起来!-
一旁可急坏了丘九渊!他可知道常公佞号为“神州一煞”以前有名的手辣心狠!唐剑宁居然一再卖狂,心中不禁一连暗骂了好几声该死!
其实,他还不知道唐剑宁另外还有煞手独门绝艺——六阳-功和-拳没有派上用场!
这时只听神州一煞常公佞厉声-道:“好!咱们就对十招好了!”
唐剑宁冷笑道:“三招,十招,二十招,甚至一百招两百招都没问题,只是你那心中已经先有了怯意!也罢,你把你们和平山庄凡是眼下可以调集来的字号人物,一齐都召了来,咱们打就打个痛快,免得一场又一场地永无休止!”
神州一煞常公佞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剑宁板起脸,厉声说道:“什么意思?你问间范立山先前说些什么话来?”
常公佞盛气反问道:“他说什么来着?”
唐剑宁道:“他比你所说的更加动听些!”
常公佞怒道:“老夫身为本庄总护法,你敢情是不相信老夫的话?”
唐剑宁冷笑道:“我知道你的头街了!我只问你,在你没来之前,谁最能代表和平山庄?”
常公佞没加思索,脱口说道:“自然是范范”
唐剑宁大笑道:“却又来!他说的话是不是应该不算话?”
常公佞强词夺理道:“老夫才真是和平山庄庄内的人!”
唐剑宁说道:“潜山下院是否隶属和平山庄,潜山下院之主是否足够代表潜山下院,咱们姑且不去说它。你说你是和平山庄庄里的人,说话似乎可以算话,假如一旦你们山主或者再有什么比你职位更高的人来了,你的话岂不又同白费?你教我凭什么相信你?更何况你刚才说过遇事只能当三分家,其余七分还操在别人手里!”
常公佞恼羞成怒,大喝道:“你若是怕,尽管明说,老夫遵行本庄消弭劫杀的本旨,放你出去就是,你要的什么面子!逞的什么口舌!”、
唐剑宁剑眉双剔,厉声道:“笑话!区区若是害怕,就不教你召唤所有和平山庄的人物字号了-召不召唤是你的事,打是打定了!对付你们这不讲信义的和平山庄的人物,只有用武,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常公佞这时再也无法保持总护法的风度了,气得他满脸铁青,回头气呼呼地大声吩咐道:“立山,你立刻带着这一干客人和弟兄们离开潜山下院,并把那个姓艾的带来大殿,老夫要舆这娃儿见过高低!”
范立山有苦难言,没奈何,招呼一众宴客,说道:“请各位随范某暂去别院歇息一会!”
剑已拔,弩已张,显已到了一触即发之势!
这时,忽然有人大-道:“且慢!”
一个年纪轻轻的道士越众而出,群雄目光不禁一齐转注这个道士!只见他大步跨到神州一煞近前,施礼说道:“武当后辈丘九渊有话要说!”
常公佞目射凶焰,瞪了丘九渊一眼,喝道:“你多打量着就是!说吧!”
群雄都看得出,这一触郎发的趋势,并没因丘九渊的出面而缓和。
有的是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有的则只想见识见识早享盛誉的常公佞的高深武功,有的则是纯粹抱着看热闹的心里。
尽管他们想法不同,却有唯一相同之处,那就是他们此刻没一个肯听范立山的招呼,仍然一齐逗留没走。
丘九渊神色自若,夷然说道:“晚辈只问当不当说,丝毫没存打量不打量的心!”
常公佞重重“哼”了一声
丘九渊接说道:“前辈在十多年前,西子湖一言九鼎的事,便口碑江湖,至今尚传诵不衰,前辈虽然隐居多年,此番出山,大概总有个耳闻!”
他把常公佞捧得高高的,-事实确也如此。
常公佞不觉手拈银须,两眼翻望屋际,右手频频抚摸着那失掉了小指的断痕,沉思不语。但脸上的神色,却不断的变,喜,怒,哀,乐,爱,恶,欲,几乎完全在他脸上呈现出来过!
终于,他浮出笑容,问道:“真的吗?你有几岁,能知道那么多!”
“是家师把前辈西子湖断指全信的事常常用来训勉后辈弟子,所以凡是武当弟子,没一个不熟知此事,并想一瞻前辈的丰神!不过”
他趁机一转话题,笑道:“前辈今番的事,却沾污了以往的清誉了!”
常公佞一怔之后,薄怒道:“是老夫失信于人了?”
丘九渊仍然微笑道:“很难说!但不知前辈此番要与这位唐居士交手,是为了个人,还是为了和平山庄?”
常公佞立刻答道:“自然是为和平山庄啊!”丘九渊又道:“然则范院主呢,是为个人的恩怨吗?”
常公佞低下头,没有答话。丘九渊接说道:“范院主不顾信义,不过是和平山庄的一部份,前辈是和平山庄的首领人物,不问清事实真像,动不动就要倚仗武功欺负别人。姑不论胜负如何,将来传扬开去,别人一定会说前辈个人的事的信守还不错,若是为和平山庄说的话就值得考虑了,再不然,人家就说前辈以往虽然一诺千金,如今却”
话没说完,只听常公佞大-道:“住嘴!”
接着又气咻咻地-道:“立山,你也说说!你究竟说些什么话来着!”
冷面狼心范立山任是再冷再狠,对这位总护法却是战战兢兢。只见他走过这边,面有愧色地把交手前的话据实说了出来,临了却故意道出唐剑宁就是摩云客唐敏代师传艺的小师弟,意在加深常公佞对唐剑宁的仇恨。这一着棋下得可说狠毒极了!,
只听得常公佞的脸色不断的变,倏忽之间,一连变了几种不同的神色,最后却对范立山厉声说道:“去!把那姓艾的放出来!”
唐剑宁和丘九渊面露喜色,各自对望了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
范立山看在眼里,苦在心头,没奈何,期期艾艾地低声说道:“他他”
唐剑宁感到不妙,从旁急-道:“你把他怎样了,,”
范立山猛地把头一扭,对唐剑宁喝道:“送往峨嵋处死去了!”
唐剑宁暴怒道:“我要你抵命!”
说着,人已向范立山扑去,,
常公佞-声“慢着”对范立山厉喝道:“你这话是真的?”
范立山垂手低声答道:“真的!”
丘九渊接问道:“为什么?”
翁白水插口道:“艾锟和我有仇,是我向他要的!”
唐剑宁怒道:“什么仇?因为连克狄?”
翁白水厉声道:“他叔叔害死了我师叔!”
唐剑宁忽然扑到翁白水面前,一把拿住他那右腕,两眼喷出慑人光芒,大-道:“你跟我去峨嵋要回艾总舵主没话说,否则你抵他的命!”
翁白水一下子没躲开,登时便觉气血逆行,难受至极!
他不能当着这许多人低头求恕,便忍着痛苦不做声!
唐剑宁再逼一句:“你去不去!”
愤恨之下,手指再加一成劲力,翁白水登时晕蹶过去了!
只见一个劲装汉子突然跑进大殿,禀道:“张合兴求见院主!”
范立山一惊,脸上变色道:“怎地他来得恁快?传他进来!”
一个包扎着脑袋和左臂的头目模样的汉子走进大殿,见了范立山,行过礼,两眼频频转动,欲言欲止。
常公佞喝道:“什么事鬼鬼祟祟?”
这人敢情并不认识他们总护法,看了常公佞一眼,又扫了范立山一眼,仍不开口,范立山忙道:“总护法问你的话哩,快说!”
这人吃了一惊,屈膝行礼毕,说道:“小的张合兴,奉院主之命,随洪护法护送艾”
常公佞-道:“别罗嗉!你只说那姓艾的怎么样了?”
张合兴回道:“就在此去一百二三十里地的地面上,被一个青年的妞儿将姓艾的抢走,并且杀死了洪护法,割了小的两只耳朵,教小的回来传话!”
常公佞怒道:“她要你传什么话?”
张合兴打了一躬,低低说道:“小的不敢直说!”
常公佞预知这传话必不好听,-仍喝道:“不关你的事,你只直说好了!”
张合兴战战兢兢地说道:“她说:‘姑娘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是碰上你们和平山庄的人,见老打老,见小打小,除非和平山庄即刻解散,否则姑娘一有了空,便去犁庭扫穴!你回去告诉你们庄主!’她是这么说,小的不敢隐瞒!”
“这少女是谁?好大的口气!”殿中群雄,心里无不发出这种疑问。
常公佞的满头白发和过腹银须,忽然无风自动,显然已经动了真气-只见他白眉剔起老高,沉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何人门下?”
张合兴当时那里还敢问人家的名字,-却不敢直回,于是谎言道:“小的也曾问过她,她只是不肯说!”
常公佞嘿嘿一笑,道:“姓名也不敢说,还说的什么大话!下去!”
张合兴叩了头,-着一把汗走了!
常公佞转脸对唐剑宁沉声问道:“眼下你还要和平山庄替你做些什么?”
唐剑宁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丘九渊已接口说道:“艾总舵主既然不在和平山庄人物的手里,晚辈等就此请辞。”
常公佞冶冷说道:“好!你们走!”
于是丘九渊和唐剑宁对殿中群豪打了个招呼,便自昂视-步,长扬离殿。
还没走出庙门,忽闻一人急-道:“唐剑宁替我站住!”
丘九渊,唐剑宁两人同时停步回身。唐剑宁朗声向常公佞说道:“你是有悔意?”
常公佞大笑道:“今朝夹得有和平山庄的事,不便了结唐敏的事,以后不论何时何地,咱们再遇上了,我代表我,你代表你唐师兄,咱们好好地再对十招,你敢不敢?”
唐剑宁豪笑道:“有甚不敢!”
常公佞吩咐:“立山,派人送他两人出去!”
两人潜山下院派了一名头目送出暗椿地带之后,唐剑宁忍不住问道:“丘真人兄,怎地平白又跑出一个‘和平山庄’来了?单看这组织和气派,势力恐怕还不小啊!”丘九渊眼光四扫朝周遭搜了两遍,见确实无人,才说道:“我的唐兄弟,今天好险呀!”
唐剑宁嘴角微撇,不服道:“我才不在乎那个什么鬼院主哩!老虎不吃人,凶相难看!”
丘九渊正色说道:“那瘦鬼的武功虽然了得。幸亏你及时来了,否则,可真够我受的。所以我应该特别向你道谢!”
唐剑宁由衷说道:“丘兄这么说,简直是愧杀小弟了,当时若非丘兄一言提醒,难说小弟已出乖露丑,身败名裂了!”
丘九渊大笑道:“你这个人呀,狂起来,狂得令人可爱,谦逊起来,更谦逊得令人可喜,你教我说什么好啊!”他话题一转,再道:“我还要去办理师门之事,唐兄弟请自方便,不过和平山庄极其难缠,你能避免就不妨避免一些!”
唐剑宁道:“谢谢丘兄的教言,但不知那和平山庄的庄主又是甚等人物?”
丘九渊眉头深锁,缓缓道:“只看他近一两年来所网罗的厉害人物,就可断知此人必是了不起的人物,但究竟是谁,慢说局外人莫测高深,便他们手下也只三两个人清楚!”
唐剑宁深以为奇,问道:“难道那个什么总护法常公佞也不知道?看他行径颇也正大,怎会加盟这等黑组织?他又是如何样人?”
丘九渊犹右余惊,郑重地道:“他叫常公佞,外号神州一煞,他自然知道庄主是谁。此人一生行事,无所谓善恶,兴之所至,善恶倒置!好起来,俨然卫道之士,使起性子来,比恶魔还狠毒十倍!所以我说今天的事情好险!”
唐剑宁又道:“你先说他西子湖一言九鼎,又是些什么事?真的吗?”
丘九渊兴奋地道:“怎么不真!这可能是他毕生的荣幸!说起来与你又有关连,哈哈,真巧!”
唐剥宁一片迷惘,像问丘九渊,也像是自问,茫然道:“与我有关?”
丘九渊笑道:“说来话长,我索性花点时间告诉你。”
于是丘九渊说出从他师尊嘴里讲出的一段经过来——
xxx
大约是十七八年前的一个暮春季节。
那西子湖边,岳王坟前,踏春的游客,穿梭般地川流不息。
常公佞兴之所至,偶然也前去瞻仰一番。
一个不修边幅的年青汉子,停在亭柱旁边,一面狂饮,一面高歌,虽然狂傲绝伦,却没半边尘俗之气。
只引得游人-足围观,汉子却视若无睹,依然高歌狂饮如故-
常公佞老远就听那声晋唱道:
“雁荡之南兮,有女怀春。
檀郎邀宠兮,入幕为宾!
天何踌兮地何局?
石烂海枯兮,此心不渝!”
虽然断断续续唱个不停,但唱来唱去,老是那么几句。
心想:“此人定是情场失意了,痴情亦复可怜!但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挤进人丛里一看,不觉大惊-陪道:“此人眼射精光,分明武林高手!因何为了一个情字,自陷泥沼!我何不点醒他,免得他愈陷愈深,不堪自拔!”
他怀着一片善意,用“传音入密”的武家上乘内功传话道:“朋友,你何必自寻苦恼!去,雷峰塔前,老朽与你排遣排遣!”
年青汉子微微一惊,朗目扫处,便对常公佞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莫再卖弄了,去休去休!”
常公佞既惊且怒,马上再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恶狠狠地叱道:“老夫一片善意相劝,年轻人怎好如此无礼!你是那个门下?”
皆因年青汉子刚才说的这几句话,也是用的传音入密功夫!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居然能够练成这种上乘内功,说话又是恁般无礼,教他怎能不又惊又怒!
更不料他在喝间对方门户之后,对方竟然反问道:“阁下又是那个门下?”
常公佞气得须发俱张,怒道:“好!三更月夜,雷峰塔前,老夫告诉你!”
年青汉子立刻接道:“到时我也告诉你!”
他们都用密音答话,所以外人只见年青汉子的嘴唇嚅嚅而动,却不知他在说话,还以为他神经有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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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一般的新月,渐渐爬上树梢,又渐渐爬往蔚蓝的天空。
西子湖镜子似的水面,点尘不惊,偶然一阵微风过处,吹绉了湖面,也把映在湖面上的垂杨倒影,折成无数截,随着绉绉的湖水,在月下微微荡漾着。
月夜,是那么美,又那么宁静,假使有人身临此境,他将会被这宁静的月夜所陶醉,而遗忘人世闾的一切一切!
但,也有例外........
就在西湖十景的“雷峰夕照”塔身旁边,一个白须白发的高大老人,不时望望天际的新月,又不时目注四周,良久良久,脸上终于现出不耐神色,喃喃自语道:“难道他怕了,不敢来应约了?”
大地,仍是一片寂静.....
蓦地!
白发老人回头惊顾,敢情他发现什么了!
一道灰色的道影,微微带起破风的声音,箭一般地向雷-塔这边射来!
那身影好快!五七十丈的距离,不过眨眨眼,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已站定在白发老人身前五尺之处,傲笑道:“区区特来候教,幸未逾时,阁下是谁?该见告了!”
白发老人隐现怒容,随又冶冷笑道:“神州一煞常公佞!你呢?”
年青汉子忽然纵声大笑道:“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区区便是阁下要找的雁荡门下摩云客唐震天!无风不起浪,江湖上传言你要在十招以内折服我,是吗?”
常公佞当时也是一惊,人言摩云客狂妄绝伦,真是见面胜似闻名!
江湖传说不假,他确曾出此豪言,于是从容说道:“一点都不假,你就接我十招好了,拳脚兵刃随意。”
他轻飘飘地说出,一点都不显得勉强,饶是素性傲的摩云客,此刻也不禁略敛狂态,微微笑道:“那样你太吃亏了,唐震天一生不愿占人半点便宜!咱们不限招数,公平斗争,直到一方服输为止!”
常公佞立刻接口喝道:“老夫说话从不翻悔,说过十招就只十招!”
摩云客不觉狂态复作,大笑道:“十招百招,且不去管它,不成你打满十招就想一走了事呀?便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到我唐某人手里也办不到!咱们不动手则罢,一动手就非见个胜负不可-你只说你输了怎么办?”
常公佞喝道:“随你的便!你说好了!”
摩云客微微笑道:“我只要你留下点什么给我做战利品!”
常公佞毫不考虑,断然说道:“老夫若十招胜不了你,除了自断左手小指送你之外,并且立即遁隐深山。十五年后的今天,咱们再在这里碰头!”
摩云客大笑道:“除非我在十招以内打败你,否则,我是不会接受的!
常公-迫不及待,才喝一声:“接招!咱们就在拳脚上见高下好了!”
一招“苍龙出海”右掌隐挟风雷之声,当胸打去。
摩云客武林健者,自然识货,一见掌未临身,劲风先到,而且此一出手之势,包罗万象,大力鹰爪功之外,还夹有擒拿,点穴手法,那敢怠慢,赶紧暴退身形,同时用了一招“如封似闭”遏止些撞来的疾劲余势。
端的名家过招,不同凡响,只见掌风到处,弥漫起一片尘土,几乎对面难辨人影。
也幸得摩云客在暴退同时,使出了这招“如封似闭,否则,也将难以全身而退!
两人才拆这一招,两人心里便都有数。
常公-除了心惊之外,还加上一层焦急!
于是疾扑上前,左臂一圈,右臂随指,绝学“可圈可点”已自出手!
这一招威力又自不同!
唐震天只觉对方打出这招,一团-旋力道之中,另有一股阳刚劲气居中突射而出!凌厉威猛之势,为平生所仅见!
这时要想躲开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无论如何都来不及!说不得,只好生死由命,孤注一掷!
猛提一口丹田真-,挫身坐马,双臂一分!
耳际只听一声巨大闷响,唐震天顿觉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漆黑!心说:“想不到我真的败了
,而且竞在第二招上!完了,半世英名,化为流水!”
但等视线稍为明朗时,只听常公-惨笑道:“好!你算是我常公-平生仅遇的劲敌!来,还有八招!”
摩云客一听,再一看,对方竟矮了好几寸!
心头豪气陡生:“八招,还有八招!我不能尽挨八招呀!”
一移脚,便要先发制人。
岂知分寸也移不动,活像有什么绊住脚似的!
偷眼看时,不觉大吃一惊-两只脚掌,竞连脚踝一齐陷入青钢石的地面之中,这才猛然悟出对方矮几寸的理由,大概这一掌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不过瞬间的事。
摩云客意动身起,争取机先,呼地一拳打了过去!
常公-已然领教过唐震天的能耐,那里还敢丝毫大意,立即施出浑身解数,全力应付!
两人素未谋面,更没有丝毫恩仇可言,-一旦交上了手,便无异为不共戴天之仇作生死的决斗!
说起来,不过为了个“名”字而已!
这种行为对吗?不对吗?无聊吗?可贵吗?只有身历其境的当事人或能了解!
他两人虽然作生死恶斗,出手却非常缓慢,每发一招,都必然是想了又想,因为彼此相差有限,争的只是毫厘之差!尤其常公-,他心里只抱着十招的打算,十招之内不能打败对方,自己便算落败,所以出手更是慎重无比!
三招!四招尽管再缓再慢,渐渐地,渐渐地,在漫天尘土风扬,掌风呼呼中,终于打到了第十招,仍未分出胜负来!
常公-霍地跳退圈外,面色凝重,说道:“够十招了!我败了!”
摩云客听说常公-这么一说,反倒对他敬重起来了,正色说道:“你并没有败,咱们只是平手!”
常公-严肃地道:“我十招之内没打败你,便算败给你了!我说话素来算话,你的剑借给我一用!
摩云客唐震天微带怒意地大声说道:“我不也说过,除非我在十招以内胜了你,否则我不会接受的话吗?难道我说话便不算数了!”
常公-冶冶道:“我只向你借剑用一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摩云客怒道:“除非再打下去,直到把你打败为止,否则我不借剑,十五年后也不再来!我只问你还打不打?”
常公-斩钉截铁般地进出两个字来:“不行!”
摩云客说盘:“不再打就没法分输赢,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常公-连声整大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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