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吗?
不难!
因为,这条“龙”确实是条“孽龙”他不单胸怀大志,更不甘寂寞!
他当然不是康熙,他是康熙的第四个儿子,名叫胤祯。
康熙年事渐高,龙体欠安,似有不久于位之象,则他十多个儿子之中,必有一个在不久后,将继登大宝作为统率天下的皇帝。
于是,朝内朝外的所有官员,可为难了,因为,他们无法摸得准,拿得稳,究竟哪一位皇子,将来是真龙天子?
万一在皇子们当阿哥时,逢迎不周,有所得罪,则在这位阿哥变成皇帝以后,手掌祸福生杀大权时可就有得受了!
朝内朝外的所有官员,因与本身利害有关,看得清,也辨得明,各皇子皆有所长,亦各有所短!
大阿哥早废,论排行,是二阿哥优先,论个人的心智能为,数四阿哥最为雄杰,但康熙本身仁厚,却似乎最喜欢性格与他相近的十四阿哥!
于是,二阿哥、四阿哥、十四阿哥,就成了众皇子中的热门人物!
为什么说四阿哥的心智能为,最为雄杰呢?因为别的皇子只在庙堂上养尊处优,这位四皇子却深信自己将来必登大宝,遂一面在朝中重要官员内,厚结权势党援,一面经常游荡江湖,以了解天下大势,并练成了一身颇为不俗的内家武功,甚至于还曾入少林苦参绝艺!
象这样有心胸的儿子,康熙为什么不喜欢呢?
康熙有他另一套独到的鉴人之术。他从几件小事情,看出四阿哥太忌刻,太残忍、太狠毒,只是雄杰江湖之士,不是宜为人君之材!
康熙觉得满洲人利用吴三桂之变、李自成之乱,入关夺了汉室天下,再若不尽量开明,事事仁厚,必失天下人心,种下民族隔阂,暗蕴祸变之根!这种潜孳默长的民族力量,观之不见,却实质极强,一旦爆发,定将不可收拾!
故而,他不兴文字狱,严禁欺压汉人,并尽量或明或暗的,期使满汉同化,最好是消失掉这种隔阂!
于是,他嫌四阿哥太狠辣了,若是传位于这种不仁之君,非仅违反自己的“满汉一家”传统思想,也决非天下苍生之福!
四阿哥是察察为明的人,他知道老头子不太喜欢自己,却因生性强傲,不愿委屈承欢,遂干脆离康熙远点,经常到处游行,免得挨骂,但京中的心腹手眼,却布置得分外严密,一有事关重大的风吹草动,他纵远在江湖,也会立刻知晓!
这次前来扬州,适逢“新丽春院”的开业,凑巧碰上热闹,并非有甚预谋,想找韦小宝的什么麻烦。
扬州的大小文武官员,见从北京来了这位阿哥,个个又喜又怕!
喜的是阿哥们多半爱玩,爱奉承,自己们只要多找上几名绝色美女,以及扬州的精美酒食,把四阿哥奉承得“龙”心大悦,则等他由“潜龙”变成“真龙”以后,所还报的,定必是炙手富贵,升官发财!
怕的则是众阿哥中,最数这位四阿哥精明难缠,万一奉承不周,说不定升官发财之愿不谐,反会丢了乌纱,掉了脑袋!
故而,四阿哥才到扬州,那扬州府尊的小舅子卜世仁,已得到姊夫授意,千挑万选的,从花花草草中,选了几个拔尖儿的出色人物,送去为四阿哥侍寝。
谁知四阿哥不知是不喜欢这种调调儿,抑或眼界太高?竟毫无喜色,只把嘴角微撇,淡淡说了一声“奇怪”!
这一声“奇怪”着实使在他身边逢迎盼宠的扬州大小文武官员,纷纷奇怪起来,均从脸上现露出奇怪神色!
四阿哥是绝顶聪明的人,一看神色,便知他们心中为何奇怪。遂挥手叱退了由卜世仁千挑万选,送来为他侍寝的那几名庸俗女郎,晒然说道:“扬州是‘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有名的风月圣地,怎么只选得出这等满身风尘气息的庸脂俗粉,岂不是令人‘奇怪’?”
扬州一干官员,闻言之下,正面面相觑不知应如何答话之际,扬州府尊却觉身为地方主管,不能只装胡涂,赶紧哈着腰儿,胁肩谄笑说道:“回四殿下的话”
一语甫出,四阿哥便把脸色一沉,怫然叱道:“贵府这样坏的记性,怎样署领庶政?管理百姓!我早就嘱咐过,无论人前人后,不必称我‘殿下’,要叫‘金四爷’,你忘了吗?”
扬州府尊一向不单心黑,并极脸厚,虽当众碰了这大一个钉子,却毫无愠色,立即回手自己打了两记清脆耳光,垂手哈腰说道:“是是卑职糊涂,奴才该死!愿领四爷责罚!”
四阿哥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颟顸样儿,逗得笑了,把手一挥迎;“小事,过去就算了!继续说吧,你刚才要回我什么话儿?”
扬州府尊见龙颜已霁,心中一宽,伸手弹去了额角冷汗,陪笑说道:“扬州不是没有出色美女,是被‘新丽春院’重金抢聘而去,‘新丽春院’又尚未开业,正在择吉”
话到此处,又有人低低说了一声“奇怪”
四阿哥说道:“奇怪什么?”
那人表示自己所知甚多,精神一振说道:“那‘新丽春院’不单以极高重价,征聘当地才艺双绝的出色美女,院中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还备有远从罗刹国弄来的罗宋美女,着实手眼通天,财力惊人,岂不太以奇怪?那主持人‘王八太爷’的身份来历,也显得特别奇怪!”
四阿哥目光一扫众人,发话问道:“你们之中,当真没有人知道‘新丽春院’老板的身份来历?”
众人噤若寒蝉,四阿哥不禁“哼”了一声,冷笑说道:“你们太能干了,平日所为何事,难道就会晚上搂着那些庸俗粉头睡觉,白天刮地皮吗?”
这几句话的问罪程度,比刚才重得多了,一干文武官员,真成了体若筛糠,谁能答得上话?
还是扬州府尊皮厚,大着胆儿,一挺脊梁,颤声说道:“奴才等瓦磔庸材,哪里能仰及四四爷的天聪圣睿”
也许是这“天聪圣睿”四字,捧得适当,合了四阿哥的脾胃,竟使他转怒为喜,失笑说道:“好,我来告诉你们,‘新丽春院’的真正后台老板是业已告官致仕的前‘一等鹿鼎公’韦小宝,院中的几名罗宋美女,也绝非冒牌,货真价实,便是韦小宝远征雅克萨时带回,那王八太爷,决非真名,来历待查,他是代表韦小宝在扬州开妓馆,以了当年心愿而已!”
乖乖不得了!乖乖隆的冬!
第一个“乖乖不得了”是“新丽春院”竟有前“一等鹿鼎公”韦小宝这等“乖乖不得了”的后台!
第二个“乖乖隆的冬”是久居扬州的众文武官吏毫无所知,刚到扬州的四阿哥,却了如指掌!
这位出了名精明厉害的四阿哥,真是威不虚传,精明得“乖乖不得了”厉害得“乖乖隆的冬”啊!
四阿哥向这群心中暗喊“乖乖不得了”“乖乖隆的冬”的扬州大小文武官员扫了一眼,晒然冷笑,伸手入怀,慢慢摸出了一张泥金大红请帖。
扬州府尊的小舅子卜世仁不必看请帖内文,一望那相当考究的大红泥金外表,便知是“新丽春院”开业邀客之用,不禁“咦”了一声,诧然问道:“四金四爷也接到这份请帖,并准备屈驾光临‘新丽春院’吗?”
四阿哥笑道:“你们扬州的什么瘦西湖,五亭桥、平山堂等,我看都看得烦了,‘富春’、‘玉华春’等大小馆子,吃也吃得腻了,幸亏还有‘新丽春院’开业的这场热闹可凑,否则,我已想打道回北京了!”
扬州府尊听得四阿哥要去“新丽春院”的开业盛宴凑趣,不禁双眉深蹙嗫嚅道:“那‘新丽春院’纵然大有来头,但既是妓馆,开业时的宴客品流,难免甚杂!四爷若是定要纡尊降贵,卑职定当多派好手,化装在暗中保护”
四阿哥失笑道:“你的扬州府衙之中,有好手吗?据我看来,无非是些酒囊饭袋而已”
语音微顿,目光一瞥坐在自己身边的两名文士,又复笑道:“好手,我有的是!何况,我也进过少林,吃过‘夜粥’,自己颇能保护自己!”
说至此处,伸手一按面前酒杯,洒杯完整未损,但却整只陷入木桌,杯口与桌面齐平!
桌儿是上好紫檀木所制,质地甚坚,这一手,充分显出了四阿哥传劲朽物的内力玄功,已有江湖中一流高手造诣!
扬州大小文武官员骇然变色之中,四阿哥冷然笑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谁能答得正确,立可加官晋级!”
这些热中名利的大小官员,心都跳了,尤其是那自诩善于揣摸人意,奉承上司的扬州府尊,更竖起耳朵,静听四阿哥问题,心想这次定要卖弄聪明,好歹捞一个江苏巡抚干干!
他们都在大作富贵春梦之间,四阿哥已冷然问道:“我此次南游扬州,所为何来?谁能答得正确,谁就可以官加一级!但若胡言乱讲,也会立有惩罚!”
有赏,也有罚,这位四阿哥,的确精明,真够厉害!
扬州群官,又成了一群噤口寒蝉,包括自诩善于逢迎的扬州府尊,也恐怕万一马屁拍到马脚上去,那一踢之威,自己未必生受得住
四阿哥“哼”了一声道:“争功远祸,你们倒真个善于为官!你们既答不出,我就宣布答案,但谁敢泄漏我的真正来意,谁就吃不消兜着走了,甚至于脑袋搬家!”
扬州大小官员不禁伸手摸摸自己脖子,全希望四阿哥不必说明来意,免得一个不好,弄得横祸临头,但谁也不敢加以拦阻!
四阿哥取过另一只酒杯,饮了一口酒儿道:“我就是为这即将开业的‘新丽春院’而来!”
扬州群官,听得有点奇怪,却又不便追问,只好静等四阿哥自行解释。
四阿哥目光一扫,缓缓说道:“我人在北京,交游却遍江湖,耳目十分灵通,各地的大小事儿,着实知晓不少!闻得扬州的‘新丽春院’,大兴土木,准备复业,而后台老板又是韦小宝时,便心有所疑,决定来此实地看看”
心有所疑,疑的是什么呢?扬州群官谁都想问,却谁也不敢开口!
还好,没有人问,四阿哥也会自己讲,他说:“韦小宝放着‘一等鹿鼎公’不干,要辞官致仕,而辞官之后,又不老老实实的隐居云南,却派人代他花了大笔银子,在扬州开设妓馆,似想独占淮左风月!他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问题又来了,有人答吗?
有,但答的人是四阿哥自己,他又说:“韦小宝是个顽皮捣蛋鬼,他这扬州开妓馆之举,若是动了顽皮心,起了怀旧念,我看在他是父皇宠臣份上,只要不大碍王法,不会管他!但韦小宝曾是‘天地会’的堂主,他师父陈近南又是企图反清复明的大逆主犯,万一韦小宝仍与‘天地会’有所勾结,甚至利用‘新丽春院’,作为招兵买马的叛逆中枢,我便容他不得,立加剪除,以断后患!父皇纵加怪责,也顾不得了!”
原来如此
但,四阿哥够厉害!韦小宝也极难缠!扬州群官又心中打鼓的,谁也不敢轻易接口
四阿哥以眼角余光,扫了扬州府尊,暨他身边几名文武官员一瞥,淡淡说道:“故而,我来扬州,不是为了贪吃喝、看风景,也不是为了玩女人!是为了侦察‘天地会’是否死灰复燃,又起反清复明妄念?以及韦小宝的‘新丽春院’,究竟只是单纯宴乐之地?抑或其中藏有什么花样?对‘新丽春院’的开业热闹,自然要参加,我有自己保护自己的本领,也有得力够用的贴身随员,这一方面,不劳你们费心,你们只消保守机密,并从各方面悄悄以各种手段,打听有关‘天地会’,或其他不法集团的有关叛逆举措!我这人办事认真,不讲情面,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究竟是升官发财,还是掉脑袋、卷铺盖,全看你们自己表现如何了。”
乖乖,又是一个“乖乖隆的冬!”四阿哥神情冷峻,语重如山,一顶大帽子,把这般平常遇功则抢,遇过则推,只想发大财,不想办大事的文武乡愿官员,压得谁都不敢抬头,甚至于喘上一口大气!
他既不要女人,言语又交代完毕,扬州府尊遂极为知趣的,对小舅子卜世仁一施眼色,向四阿哥打千请安,领先告退。
四阿哥一端茶杯,送走群官以后,突然目注后窗,微笑说道:“送走俗客,应该接贵客了,这位贵客的轻功太好,身份必高,不是‘江南八侠’之一,便是那位世外高人。周老二、周老三替我吩咐厨下另换好酒,命红绡送来,你们不必在我身边伺候,我这主人,若太俗气,客人会不高兴的!”
适才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两名貌相酷肖的白衣文士,恭身领命,双双出室。
后窗开了,从窗外象张树叶般的,飘进一个出乎四阿哥意料的人!
使四阿哥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太年轻!年轻得仅约二十上下。
年龄甚轻,相貌极俊,神情则又傲又冷,四阿哥才见来人现身,便“呀”了一声,失笑说道:“所谓世外高人,不是白胡子老公公,便是白发老婆婆,江南八侠中,则不单只有甘凤池一位,现在扬州,也决无任何一位,与你年貌相若!可见我适才之言,不过自作聪明,全猜错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这年轻人面对能令扬州大小文武官员,为之胆寒心慑的四阿哥,居然毫无怯色,大大方方的,在四阿哥身旁坐了下来,扬眉说道:“论名儿,我是‘虎’,论别称,有人说我是‘麟’,论彼此关系,你大概应该叫我一声‘表弟’!”
四阿哥的双目中闪射神光,盯在这相当洒脱,但双眉微锁,似乎有点不大高兴的年轻人身上,略一打量,苦笑说道:“这关系不容易猜!‘表兄弟’牵涉太广,有‘姑表’‘姨表’,俗语云:‘一表三千里’,你既是我‘表弟’,莫令我这‘胡涂表哥’,有所简慢,纵令不愿自报姓名,也何妨再给我一点暗示?”
话方至此,发现年轻人的两道剑眉,皱得越来越紧,不禁讶然问道:“表弟,你好象不大高兴?”
年轻人“哼”了一声道:“你刚才骂我爹爹,我当然不大高兴!”
四阿哥诧道:“我刚才曾骂你爹爹?”
年轻人噘着嘴儿,接口道:“你刚才说我爹爹是个‘顽皮捣蛋鬼’嘛!”
四阿哥想起自已对扬州文武官员批评韦小宝之言,恍然失笑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虽非我建宁公主姑母亲生,也应该叫她妈妈,你名儿中虽有‘虎’字,定是韦家大表弟,从云南远来的韦虎头吧!”
年轻人当然正是韦虎头,他虽点了点头,脸上仍呈露不高兴的神色!
四阿哥失笑道:“虎表弟不要不高兴了,顽皮捣蛋是你爸爸天生性格!他的传奇事业,也多半就成功在这四个字儿之上!这是中肯批评,并不是什么很坏很恶的骂人字眼!”
韦虎头撇嘴道:“算你会解释,但你不应该怀疑我爹爹可能会叛逆啊?”
四阿哥笑道:“为天下者,纵对自己的枕边人,也应该略存警惕,保留三分戒意!你不能否认你爹爹曾是‘天地会’的堂主,也不能否认‘天地会’一向都企图反清复明吧?”
韦虎头突然瞪起两只虎目叫道:“我有话要问你,你能答复我吗?”
四阿哥笑道:“请尽管问。”
韦虎头正色朗声说道:“五台山救驾之时若叛,顺治老皇爷与当今康熙天子,可能遭受大劫!云南探敌时若叛,可与吴三桂互相勾结,席卷西南,进而逐鹿中原,问鼎天下!远交莫斯科,出征雅克萨时若叛,可以借助外力,动摇国本!我爹爹在那些绝对有利的时机下不叛,会在仁政爱民,四海归心,天下大定的如今情况下叛么?你这种疑心,岂不等于骂我爹爹是个超级笨蛋!”
四阿哥听得动容,居然向韦虎头拱了拱手,点头笑道:“承教!承教!你这位虎表弟的论理相当高明,使我深深了解生性虽极顽皮捣蛋,但却重情重义,绝顶聪明的韦家姑丈,不会在失时辞官以后,甘为此大不韪的!”
韦虎头一眼瞥见尚摆在桌上的那张泥金大红请帖,扬眉笑道:“你既知道‘新丽春院’不会成为什么招兵买马的叛逆中枢,定然不会纡尊降贵,再参与这场热闹”
四阿哥不等韦虎头再往下说,便接口笑道:“既到扬州,为什么不参加这场淮左名都的风月盛事呢!不瞒你虎表弟说,父皇多病,嗣君未定,你的手足单纯,我的弟兄复杂,谁都想培养各种实力,以期逐鹿问鼎!在这种情况下,朋友自然越多越好,我遂想利用这项机会,好好结交些风尘奇士、江南人物!”
说至此处,突然以一种希冀神色,日注韦虎头道:“江南人物未交,云南人物已到!你是韦家之‘虎’,也是江湖之‘麟’,肯不肯好好帮我?象你爹爹一样,将来也在庙堂中,闯它一番动地惊天事业,封个一等公侯!”
韦虎头毫不考虑的,摇头答道:“对不起,办不到!因为我是山林之性,受不得丝毫羁束,决非夤绿富贵的岩廊之材!”
四阿哥闻言,并不失望,好似韦虎头这种答复,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好,我不勉强!但你既然不肯帮我,应该也不会帮我其他兄弟,尤其是我二哥或十四弟吧?”
韦虎头爽朗已极的,应声答道:“绝对不会,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但我要先加说明,你既参与热闹,在‘新丽春院’的开业盛宴上,我想和你当众赌上一场”
四阿哥兴趣盎然的,抚掌笑道:“妙极,妙极!韦姑丈是个大赌鬼,你家学渊源,必精此道!我因时常在江湖行走!对此也不外,大家既然都有兴趣,自然一拍即合,‘新丽春院’的开业盛宴,既有嫖,又有赌,越发多趣味了!但不知以什么作为赌具,什么作为‘赌法’?”
韦虎头笑道:“临场揭晓,岂不格外有趣?但我们不妨先建立一项默契就是,赌具由你选,赌注由我定如何?”
四阿哥伸出手来,和韦虎头击了一掌笑道:“好,我们一言为定!但我听说韦家姑丈只不过精于骰子,要几点,便能掷出几点,想不到你却各种赌具都精,真所谓‘青出于蓝’、‘冰寒于水’”
韦虎头摇手叫道:“你这位表哥,委实疑心太大,又弄错了!我爹爹和人赌钱,或许会点手法,我却全凭运气!要输,输个干干脆脆!要赢,就赢你服服贴贴!故而,才由你临时选择赌具,既然全凭运气,赌得公平,任何赌具,都是一样机会!”
语音至此微顿,向四阿哥望了一眼,嘴角微撇又道:“你这位表哥,似乎并不怎么大方,适才叫人换酒,直到如今还点滴未见”
四阿哥大笑道:“虎表弟莫挑眼,好酒早就来了,送酒人玲珑识趣,见我们谈得有劲,避免打断兴头,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了!”
说完,扭头向门外笑道:“红绡,拿酒来吧!这位虎少爷相当豪爽,雄论滔滔,口中定渴,你放下酒菜,再替他烹上一壶生津解渴的‘黄山云雾茶’吧!”
门外,应声走出一位手捧银盘的绝代佳人!
韦虎头才抬头,目光微注,便不禁全身一震!
这位绝代佳人,只不过十八、九岁芳龄,目如秋水,眉若远山,瑶鼻朱唇,玉腮贝齿,身材之美则真所谓修短适中,-纤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使韦虎头才一注目,便眼光发直,无法离开,心中暗忖:妹子韦双双,已称人间绝色!想不到皇家富贵,真个羡人,四阿哥身边的一个送酒丫头,不论姿色风华,便已和妹子韦双双瑜亮并生,难判上下!
红绡见了韦虎头的出神模样,嫣然一笑,放下盘中酒菜,轻启朱唇说道:“虎少爷,您吃惯了云南宣腿,换个金华蒋腿,尝尝新吧!另外一碟凉拌干丝,一碟鲫鱼舌头,一碟蟹粉狮子头,都是扬州名厨的拿手小菜!酒是百年陈绍状元红,我去用金山寺快马送到的江心水,烹壶好茶,再来替虎少爷斟酒!”
红绡一走,韦虎头的神色立即恢复正常,伸手取起酒壶,毫不客套的嘴对嘴儿,一口气便把壶中的状元红美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几味扬州佳肴,他不吃了,举袖一抹口边余沥,站起身来,向四阿哥笑道:“大热闹就在眼前,我们等‘新丽春院’中,快聚之时,彼此再分床狂嫖,同桌大赌,如今,你的虎表弟,有点不胜酒力,我先告退了!”
语首才落,人如燕飞,轻灵已极的,飞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