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乍兴,万象更新。
群臣面对他们自己诚心拥戴出来的一代国主,纷纷奏禀和上表兴国利民之策,如提请科举,取代世袭,内修制度,外抚戎夷,为政节俭,大崇惠政,精简地方等等
新朝大隋皇帝陛下杨坚,依旧还是以往温良恭让、礼贤臣僚的大丞相风格。
他神情祥和,行止缓稳。耐心闻奏并命内史逐一详录,之后再分缓急,诏敕实施。
临光殿内,百官朝士你方奏罢我上表,君臣相处,其乐融融。
文武群臣,三朝元老,朝堂之上,君臣礼敬,实为多年未见的气象。
因诸臣皆有奏表,故而,这几天的早朝每每要比往常延耽一两个时辰。直到内史宣布退朝,百官渐渐离去后,几名常参大臣们仍旧意犹未尽,他们仰慕着温良谦和的大隋陛下,虽腹内已是饥肠噜噜,却并不急着赶去用宫中专为他们备下的“廊餐”
“乐平长公主进殿求见——”
忽然,殿外传来宫人内官的奏报。
诸位大臣知道:乐平长公主,正是前朝宣帝时的杨皇后,静帝时的天元皇太后,当今陛下的长女杨丽华。
诸位大臣悄悄退去。尚未退到阶前,便见一身素服的乐平长公主早已大步闯到临光殿来了。
偌大的临光殿内,一时寂无杂人,只剩下了父女二人和几位泥塑般面无表情的左右宫人。
“乐平,何事求见?”
隋帝杨坚见诸臣退去,温和而亲爱地望着丽华轻声问道。
丽华冷冷地望了望坐在高高的御座上,昨日的大丞相,今日的大隋皇帝陛下,自家的父亲。半晌,才语气冰冷地说:“父亲,女儿恭喜父亲了!父亲从辅佐我大周幼主到入篡皇帝大位,前后拢共不足一年,便不费一刀一剑就易我宇文氏大周江山成为杨氏大隋天下!即使操莽之辈,恐怕也没有父亲的江山来得这般容易啊!”杨坚闻言,不觉脸色一沉,沉默片刻,却仍旧语气温和地问:“乐平,何出此言?”
“父亲,女儿一向以为父亲是天下英雄,是忠良之辈!万没料到,父亲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抢夺我孤儿寡母之天下为自家所有!”
丽华望着父亲,义正辞严地指责道。
“丽华”
丽华却不给父亲解释的机会:“父亲曾教诲孩儿,我杨门三世受国恩深重,理当以忠节信义为立身之本!可是,父亲却凭借手中权势,窃宇文氏江山为杨姓天下。莫非,这就是父亲的忠节信义么?”
“大胆!”丽华的话音未落,忽听背后一声厉喝传来!
丽华转过脸去,只见一脸威烈的母亲不知何时进到殿来,神情凛然地站立在那里。
母亲的左右,是一群捧拂持巾,刀剑护卫的内侍和禁卫。
“母亲!”丽华不觉叫了一声。
伽罗冷冷地望了丽华一眼,没有理会她,一步一步地迈上高高的丹墀玉阶,紧挨着大隋皇帝陛下杨坚并肩坐定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丽华:“乐平!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原来,伽罗一直在临光殿的侧殿等候夫君,等待夫君下朝后,两人再同乘御辇赶回后宫。平素,伽罗从不肯踏进朝堂一步的。即使朝中有了重大朝议的话题,夫君欲请她在御座玉帘后听朝,她也不肯。只是命宫监来回于朝堂与侧殿之间,通达朝议详情而已。
当她听内官报说长乐公主闯入朝堂,清知不妙,专门赶来救驾的。
丽华朝上望去,只见御座上的母后往父亲身畔那么一坐,那一番母仪天下的风采和威仪!实实在在地令杨丽华感觉到了某种无以言说的庄严!
这是自己的母亲?
丽华有些迷茫了。
是的,她正是主宰大隋后宫,入居昭阳正殿永安宫的大隋国皇后!
母后高高的迎仙髻上饰以八雀九华十二钿的皇后凤冠,身着绣有日月云霞长而曳地的明黄羽缎衮龙裙袍,脚踏乌皮重底舄屦,宽大的裙裾衣袂披泻流洒于朱红色的波斯地毯上,神圣而凝重,凤额龙颐。御座上的母后,显得格外富丽堂皇令人目炫。
望着母后,丽华不觉怔住了:她似乎第一次发觉母亲除了美丽、雍容之外,竟还有这般憾人魂魄的赫赫威仪!
可是,她心内不服的是:大隋天下,母后的这身皇后大服,昭阳正殿,这偌大的帝宫,统是父皇母后从自己母子手中轻而易举夺去的。他们是因为自己,才有了接近帝王御座、掌领天下符玺的机会!
然而,若没有父亲母亲的多年的苦心经营,自己又能够成为太子妃、皇后、皇太后么?
“乐平!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一说,什么叫做真正的忠节义臣?”丽华正沉思间,忽听母后凛然一声询问。
母后的声音在偌大而空旷的临光殿里萦萦徊旋,遥远而陌生,冷静而威严,仿如天外传来。丽华望着母亲,一字一句地答道:“节义,便是要为周室天下鞠躬尽瘁,忠臣,不应篡周室天下为杨氏江山!”
“哦?哈哈哈哈!”母后闻言,即刻暴出一串大笑。
平生以来,丽华从未听过母后这般笑过。
“那么,你们的周室天下是与生俱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上苍赐予的还是神佛授予的?”
丽华争辩道:“至少是太祖几十年拚杀才得来的!”
母后冷冷一笑:“拚杀一天得来的,与拚杀一百年得来的,又有什么根本区别?说到底,你们周室的江山,不也是黑獭从前朝大魏他那位皇帝小女婿手中夺过去的吗?你们的老祖宗黑獭,借着匡扶魏室的名义,总共弑杀了几位大魏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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