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盏花而言,方倩柔是的救命恩人。不止是恩,而且还有一份令金盏花永远难忘的柔情。
更重要的这份恩和情,是来自一位不幸瞎了双眼的姑娘。金盏花自从知道方倩柔姑娘是位瞎眼的人,他心里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设法去找灵药、去访名医,治好方倩柔的眼睛。
如今,阳世火向他挑战,他不能不接受。
接受这次挑战,不是一种争强夺狠的事,而是关系到“金盏”关系到玉蝉秋姑娘。
提到玉蝉秋姑娘,是会使金盏花心里感到感动的。
他从没有碰到一位江湖儿女,能像玉蝉秋那样,跟他莫逆于心。
玉蝉秋虽然不是江湖儿女。但是,她的武功、她的谈吐、她的气魂,比一般江湖儿女更具有爽朗的气魂,而且在爽朗中,更有一份温柔。
金盏花对玉蝉秋有一份无法解释的感情,在浓郁的友情中,是否也渗有一份真挚的爱?他自己也分辨不出。
正如玉蝉秋所说,接受阳世火的挑战,是一种冒险,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会赢。
既然是一种冒险,金盏花断不能让王蝉秋来应战,何况,阳世火指名挑战的人是他。
既然是一种冒险,万一他输了,他受伤了,甚或他死亡了,他对方倩柔的内心承诺,又该如何?那恐怕是他死也不能瞑目的事。
他永远忘不了春兰姑娘送他离开方家后院时所说的话:“记住!只要你有心让我们小姐快乐,一切困难都不会存在。”
他想:“要使方倩柔快乐,莫过于让她的眼睛复明!”
他要赴阳世火的约,这个愿望就有破灭的可能。
金盏花,这位聪明机敏的武林青年高手,现在处在两难之间。
他直怔怔地顿住在那里。
玉蝉秋一变而为极其温柔地说道:“大哥,接受我的意见好吗?”
金盏花一惊不觉脱口说道:“接受你的意见?什么意见?”
玉蝉秋微笑说道:“四天之后,我到这里来赴约,你启程到各地去寻找灵药、名医。我希望能在阳世火的身上,发掘到我的身世,而大哥你呢?可以帮助方倩柔姑娘,使她复明,了却你的一桩心愿。”
金盏花沉吟不语。
玉蝉秋说道:“大哥不说话,想必是同意了。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回去好好地饱餐一顿,我们都饿了。”
金盏花突然说道:“不!蝉秋!”
这声“蝉秋”叫得突然,却又叫得自然,是那么样的脱口而出。
玉蝉秋还震动在这声称呼里,金盏花又接着说道:“我已经决定了,绝不让你代我前来赴约。”
玉蝉秋叫道:“大哥!”
金盏花说道:“蝉秋,你不要误会,这与你的武功毫无关系,实际上,你跟我的武功都是不相上下,而且,这也谈不上信誉不信誉的问题,老实说,对于阳世火这种人,也谈不到要对他守信。”
玉蝉秋款款地说道:“大哥,那究意是为了什么呢?”
金盏花说道:“蝉秋,如果要我说明为什么?我只能说只能说”
玉蝉秋有些着急说道:“大哥,金盏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武林中是暂头沥血的英雄豪杰,有什么不能直截了当的讲呢?”
金盏花说道:“蝉秋,如果以你的安危,和方倩柔姑娘的眼睛相比,我宁可选择前者。”
金盏花的话,说得极其含蓄,他是思考过后,才鼓起勇气说出来。
但是,听在蝉秋的耳里,是一个很大的震撼。
金盏花继续说道:“蝉秋,原谅我说得如此突然,但是,这是我心里的话,对方倩柔姑娘,我是一种同情、一种报恩,因而产生了个承诺。当然,做一个人,任何承诺,都是一诺千金,我一定要实现的。时间却不必是如此的急。至于对你,蝉秋!那是不同的。”
玉蝉秋轻轻叫道:“大哥。”
迷蒙的星光之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玉蝉秋的眼里含有晶莹的泪珠。
金盏花惊道:“蝉秋,我鼓足了勇气说出心里的话,冒犯了你!你生气了!”
玉蝉秋摇摇头。
金盏花伸手过去,握住玉蝉秋的一双柔手。望着她的脸,也轻轻地问道:“蝉秋,这么说来,我的理由可以被你接受了?”
玉蝉秋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金盏花笑道:“只要你让我赴阳世火的约,你的任何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玉蝉秋说道:“我要陪你一起来。”
金盏花沉吟了。
玉蝉秋带着一份娇嗔说道:“大哥,你刚刚说的话,转眼又想赖帐了!”
金盏花笑道:“蝉秋,我金盏花不成材,可以赖任何人的帐,唯独对你,我可没有这个胆子。”
玉蝉秋破涕一笑,轻轻地说道:“那就好了,我看你那样沉吟不语的样子,以为你要说话不认帐了呢!”
金盏花说道:“蝉秋,我是在想。阳世火只是向我一个人指名挑战,如果我和你一起这里来,他会不会?”
玉蝉秋连忙说道:“大哥,有你一个人已经足够对付阳世火,我只不过是站在一旁,替你助威叫阵罢了!再者,大哥,你不要忘了,在阳世火的‘金盏’上,说不定可以找到我身世之谜。”
金盏花立即说道:“好,我答应你!”
玉蝉秋不觉蹦跳地说道:“谢谢你!大哥!”
她以“秋二弟”易钦为弁的男装身份,叫一声“大哥”的。可是如今一股娇气的小女儿模样,与她那身装束,看来令人十分好笑。
可是,看在金盏花的眼里,却有另一种感觉。
玉蝉秋姑娘看起来,锦衣玉食,相府里奴仆如云,过的人间第一等的生活,她应该很快乐,应该是一位无忧无虚的仙子。实际上,她并不快乐,她很孤独。
如今,她遇上了豪放不过的金盏花,使她尝到了另一种情感,把她活泼的本性,无形中流露出来了。
金盏花深深地觉得:“玉蝉秋这份真情,要认真地爱惜。”
他一直握住玉蝉秋的双手,低声问道:“蝉秋,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玉蝉秋点点头,柔顺地依傍着金盏花,两人缓缓地离开了“宰相穴”走向桐城县西门。因为他们出城的时候,走得很快,没有注意到路旁的景物。
如今如此漫步走来,路途并不很近。
桐城县城里,现在已经二更天了,他们还在城外五里的地方。
这地方叫“五里拐子”是个很奇特的地方,聚居着几十户人家。
桐城县民风淳朴,二更天已经是家家户户熄灯睡觉了。
只有靠最尾上那一家,门扉里透出灯光。
他们走过门口,从里面传来一阵阵豆浆香味,是一家豆腐店,起早磨豆子,煮浆做豆腐。金盏花立即笑着接送:“进去喝一碗豆花。”
两人相视而笑,着实有“深知我心”之感。
金盏花上前敲敲门,应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老人。
佝偻着腰,低哑着嗓子说道:“两位有什么事到小店来?”
金盏花陪笑说道:“从乡下回城,路上肚子饿了。闻到贵宝店浆香味,特地来买两碗豆花喝喝,垫垫饥。”
那老头说道:“两位住在城里,平日要请两位来小店,恐怕也不容易。今天这么晚,难得两位路过,这是缘分。请坐!我去替两位端豆花去。”
金盏花偕着玉蝉秋走进小店,在一张小方桌旁坐下,他笑着问玉蝉秋说道:“桐城县真不愧是文风荟萃之地,在这样的郊野,一个买豆腐的老人,说话如此彬彬有礼,而且出口不俗,又是如此的好客,真是难得。”
玉蝉秋还没有说话,那老头已经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豆花,上面浇着作料,一阵香味,令人垂涎。
金盏花口称“多谢”说道:“老人家就是一个人照管这间店吗?”
老头说道:“还有我的老伴跟我的儿媳妇。两位趁热吃吧!”
金盏花端起来喝了一口,大赞说道:“真是人间美味!”
玉蝉秋也喝了一口说道:“真好!我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也不知道有多少次i,可是从来就不晓得这里的豆花竟是这么好喝。”
老头佝偻站在一旁笑道:“两位既然喜欢,待我再替你们准备一碗去。”
金盏花连忙说道:“老人家不必再麻烦!”
老头说道:“不麻烦!我还要到灶下去添一把火。两位请慢慢用。”
金盏花和玉蝉秋在享受着又香、又嫩、又热腾腾的豆花,又是在饥饿的时候,真是喝得浑身舒服。
他们又喝完一碗,意致未尽,兴致勃勃地等待喝第一碗。可是,左等右等,那佝偻着腰的老头,却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金盏花忽然有了警觉,他对玉蝉秋说道:“蝉秋,你过去经过这里,见过这个老头吗?”
玉蝉秋有些惊讶说道:“大哥是否发现有些可疑之处?”
金盏花说道:“我只是觉得他的人突然不见了,感到有些不寻常。”
玉蝉秋说道:“他说是到灶后添火去了。”
金盏花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他添火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两人绕过灶台,来到灶后。
灶门是在房子外面,堆了一大堆木柴,灶里正火光熊熊,火势正势。就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灶的另一边,连接着一间房子,房门是紧闭的。
金盏花过去敲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声。
用手一推,很容易地推开房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灯光,可是很快就发现里面有三个人,一对老夫妇,还有一位年轻的小媳妇。
三个人的眼神。都流露着惊惶之意。
金盏花对玉蝉秋看了一眼,转过身去对里面的三个人说道:“老人家,你们受惊了。”
老冰的胡子已经花白,分明是受惊过度,颤抖着嘴唇,说不也话来。
另外老婆婆和小媳妇,两人拥在一起,眼神里告诉人的是无限的恐怕。
金盏花挽住老头,安慰着说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讨一碗豆浆喝,看到没有人,才找到这里来。”
他忽然一动,指着玉蝉秋说道:“你瞧!他就是相府里的玉总管,有事可以跟他讲。”
老大爷被扶到外面坐定,金盏花舀了一碗热豆浆,让他喝了两口,定下心神,才颤巍巍地问道:“这位爷真是相府里的总管大人吗?”
玉蝉秋笑道:“错不了的,老人家,我就是和我大哥从宰相坟回来,我们没有骑马,散步走得太晚,看到你这里有灯光,所以进来歇歇脚。”
她说到这里,向四下看了看,又接着说道:“老大爷,你们总共三个人,怎么会躲在房里,外面不留人,锅里煮着浆,灶下烧着火,那多危险呀!”
老大爷心有余悸地说道:“总官大人,你有所不知,正是我们一家三口忙煮浆点卤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金盏花连忙问道:“是什么样的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
老大爷说道:“是一位年轻不老的人。”
他在说话,在他身后的婆、媳二人,咭咭咕咕细声说个不停,而且眼神不断地在金盏花的身上溜来溜去。
玉蝉秋连忙插嘴问道:“老婆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婆婆没有来得及说,主蝉秋忽然心里一动,连忙接着又说道:“老婆婆,你老人家是不是看到我大哥跟方才来的人,有几分相像?是不是?”
金盏花闻言意外的一惊,说道:“蝉秋,你怎么会想到他?”
玉蝉秋笑笑说道:“只是偶然想起,再看到他们婆、媳二人一直在对你望着。你忘了铁尺王说的,阳世火跟你神情很像。”
老婆婆说话了:“总管大人,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先前来的那人,跟这位爷虽然不完全像,可是他们两位的神情。那真是像极了,真像是孪生的双胞胎。”
老头叱道:“老伴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金盏花笑道:“谢谢你,婆婆,没有关系,你说的人我已经知道了,他不是我的同胞兄,但是,我认识他。不知道他对你们做了些什么?”
老头说道:“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做。”
老婆婆说道:“他只是将我们赶到房里关起来,至于他在前面做了些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玉蝉秋说道:“他在前面也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替你们卖了两碗很好吃的豆花。”
老俩口怔怔地望着。
玉蝉秋从身上取出一小锭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老大爷,这是给你的豆花钱。”
老头可急坏了,口吃地说道:“总管大人,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们不能收不能收你老的银子!”
玉蝉秋笑笑说道:“没有关系,就算是我存放在你这里,以后我到宰相坟来,就会来喝你的豆花。”
她说着话,便已经拉开了门,走到外面。
外面夜空迷蒙,整个夜凉如冰,没有白天的灼热。
玉蝉秋说道:“大哥,看样子从客栈开始,我们就已经盯上了。”
金盏花闷声不响。
因为他的心里有一份难以言宣的自责。
正如玉蝉秋所说的,恐怕坐客栈开始,就已经被阳世火盯上了。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如今还被人家耍了一招。
这件事对玉蝉秋并没有什么,因为她没有江湖经验,一个生长在相府里的姑娘,她不该懂得这些江湖上的花招。
然而金盏花不同,金盏花是江湖上的名人,他应该有这份警觉,但却丝毫不觉,那是说明什么呢?是说明阳世火的武功,超过他很多,使他无法知觉。或者是说明他太过于掉以轻心了。
一个闯荡江湖,而且处处树敌的江湖客,意志力的松弛,那是十分危险的事!
如果因此而连累了玉蝉秋,那是会令金盏花惭愧不安的。
玉蝉秋似乎很能了解金盏花的心情,她走近他,低低地说道:“大哥,没有任何人会想到他会来这样一记花招!”
金盏花苦笑说道:“蝉秋,这件事,应该是我一生的侮辱”
刚一说到此,突然顿住,他伸手一带玉蝉秋。
玉蝉秋也警觉到了。两人双双一闪身,躲开对面的路边一棵树上飞来一白色的暗器。
玉蝉秋在一闪身之后,复又一扑上前,伸手接住。
金盏花却在一闪身之后,一挺腰,冲天拔起,夜空里展翅飞起一只灰鹤,一折身,扑向那棵树。
人在空中那一刹,从身上取出“金盏花”一按卡簧,嘭嘶嘶一阵破风,射出“金盏花芯”的暗器。
人一落地,再次猛扑上前,可是,树上的人已经香无踪影了。
玉蝉秋可以看出金盏花是真的生了气。
她追赶上来,叫道;“大哥,窃寇勿追,尤其是在黑夜里。事实上,他在打出这枚纸缥之后,已立即撤走了。”
金盏花说道:“纸镖?是飞笺留信吗?”
玉蝉秋将手中的“镖”递到金盏花的面前。
原来只是用一要树枝,用纸包着,当作是飞镖打出,可以看出打出镖的人,内力深厚的一斑。
金盏花将纸镖展开,上面写着:“字奉金盏花大侠,并相府王总管同阅:今天对二位作了一次小小的游戏,只仅仅是游戏而已,否则,我只要在豆花里做一点小小的手脚,二位就已经一命呜呼了!看看!我这个小偷儿并不是卑污的小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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