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人了,不是么?何必再纠结于过去?到底这个人给了自己生命,他即便是怨恨又能如何呢?
听到君怜卿的声音,莲妃却好似无所觉一般,仍旧抱着怀中的娃娃,不停地小声哄着。“怜儿乖,怜儿觉觉。怜儿乖,怜儿觉觉。”
“母妃。”君怜卿又叫了一次。
这一次,莲妃总算是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君怜卿的神情有些茫然。她只看了一眼,便复又低下头去,哄着怀中的“怜儿”去了。
君怜卿心底酸楚,伸出手去握住莲妃的手臂。“母妃,怜儿在这里。”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有几分哽咽。
莲妃皱着眉头,看着君怜卿握着自己手臂的手,再看看他的脸,嘟着嘴问道:“大哥哥,你也叫怜儿么?”
大哥哥君怜卿有些无奈“母妃,我不是大哥哥,我是你的儿子。”
“儿子?儿子是什么东西?可以吃么?”莲妃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好奇。
君怜卿桃色的薄唇轻抿着,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等到君怜卿的回答,莲妃嘟了嘟嘴,忽然笑眯眯地拉着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哥哥,我跟你说哟,你知道我的怜儿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么?”
见君怜卿的注意力成功被自己所吸引,莲妃干脆放开他,一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笑得一脸幸福。“哈哈,你一定不知道吧!告诉你哦,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呀。怜儿其实,是从我这里出来的哟。是我的小宝贝。”
小宝贝君怜卿的心蓦地一软,原来母妃还是在意他的么?眼睛忽然有些涩涩的,好想流泪。可是想到凤倾,他知道,他该离开了。
站起身来,君怜卿便准备离去。如今已经见到了十几年未见的母妃,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接下来的路前途未卜,他必须赶回去陪在他的阿倾左右。
脚才迈开,就被人拉住了衣袖。君怜卿步子一顿,回头就看到莲妃对着自己一脸祈求。“母妃,我要走了。”
莲妃却顺着君怜卿的衣袖站起来,笑嘻嘻道:“大哥哥不要走嘛,人家在这里好孤单呀,怜儿又不陪我说话。”
君怜卿有修笑不得“母妃,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可好?”
莲妃不依“不嘛不嘛,我就要大哥哥陪着我说话!”
“母妃,我真的还有事。”君怜卿有些无奈。纵然曾经怨过恨过,如今见了这样的莲妃,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怨恨不起来了。但是,到底彼此间的母子之情算不得多么深厚,所以,他也不想在这里呆太久。免得,触景生情。
莲妃却是一个劲儿地缠了过来,直接拽着君怜卿的衣袖就往房间走。“大哥哥,来嘛来嘛,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哟。你跟我来呀,快点。”
君怜卿无可奈何,想要挣脱竟发现莲妃的力气大得很,竟是一时间挣脱不开。无奈之下,只得随着她的步伐径直走进内室。
内室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一床一桌而已,令他奇怪的是,想不到内室里还有一间石室,石室里更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床。
心里不由得叹息,看来母妃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苦吧。在如此简陋的环境里生存,没有人陪伴的日子该是多么的寂寞啊!
莲妃一路拉着君怜卿直接进了石室,就看到石床上整齐叠放着一摞男子的衣衫。
莲妃松开君怜卿,兴奋地跑到石床边,拿起其中一件衣服,送到他的面前。“大哥哥,你看你看,这些都是我给怜儿做的衣服哦,你帮我试试看,看怜儿是不是喜欢好不好?”
看着那有些别扭的针脚,君怜卿眸底有些湿润。这些,都是给他做的么?其实,这些年来,母妃一直都记着他的对不对?想到自己小时候,费尽心思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得到母亲的一份关心么?如今,母妃亲手做的衣服就在他的手中,他竟是真的好想穿上去试一试,哪怕只是一会儿--
“好,我帮你穿创。”君怜卿捧着衣服,不忍拒绝。
“嘻嘻,真是太好了。”莲妃笑眯眯的“那大哥哥你慢慢换,我到外面等你哦。你一定要穿上哦。”
“嗯,好。”君怜卿笑得柔和,眼眸弯弯,皎皎如明月。
莲妃抱着怀里的娃娃心满意足地出去了,石室里只剩下君怜卿捧着手中的衣服发呆。想了想,便背着门口,当真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衣服脱到一半,身后忽然想起一阵咔嚓声。君怜卿心突地一跳,急忙回头,就看到石室的门竟是急速地下坠,眼看着就要关上了。
君怜卿心一沉,第一时间就拢好衣服往外奔去,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就在他马上要碰到石门的时候,莲妃从外面丢进来一枚烟雾弹,忽然出现的白烟呛得他眼泪直流。
“母妃!为什么!”君怜卿闭着眼沉声问道,声音悲戚荒凉。
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石门彻底关死的一瞬间,莲妃带着歉意的声音才轻飘飘地传进来。“为了邪哥哥,对不起了,我的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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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石门关闭的那一幕,君怜卿心底的痛甚至比得知自己体内的毒就是拜莲妃所赐的时候还要来得剧烈。
看着周围四通八达的通道,君怜卿想,估计就是尚武帝也不知道这座地宫的存在吧,而那个入口,便在那间石室内。
君怜卿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一切可能存在的机关。之前与君承慑打斗时,五脏六腑皆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又因为急于进宫打探情况而没来得及运功疗伤,胸口到现在都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阿倾在外面怎样了?尚武帝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个秘密了?自己被关在这里,应该是他和母妃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吧?外面现在怕是早已经天下大乱了。以阿倾的性子,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凤家被欺压?
轻叹一声,都怨他,非得奢求那一份本不该奢求的所谓母爱亲情!明明一次次地受到伤害,可就是执迷不悟,总是想着,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是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人,她应该还是在意自己的。
结果呢?
呵呵,君怜卿无声苦笑,罢了,就这样吧,从此后,他再无母妃!那一丝薄弱到可怜的母子情分,就当被那座石门从此斩断了吧。从今以后,他的世界里,只有阿倾一人,足矣!
君怜卿想得没错,外面的确已经翻天覆地!凤倾女扮男装犯下欺君大罪,凤元秋通敌叛国更是罪行累累,尚武帝一怒之下,宣告将凤家人斩首于菜市口--
这件事情,就仿佛长了翅膀,不过两日时间,便传遍了整个金夏国,甚至是连皓月国和冰国一些势力都得到了消息。一时间,天下哗然!
有人感叹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有人道尚武帝忘恩负义,不容忠臣。也有人不了解情况,以为凤元秋当真通敌叛国,大骂其不忠不义。当然,大部分人,还是抱着一种不平的心理,为凤家人深感不值的。
这三天里,华朱忙前忙后,废寝忘食,召集了数百名有血性的读书人,为凤家写请愿书鸣冤。
墨香居里一下子聚集了数百口人,可是里面的氛围却分外沉重。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便是落笔和更换纸张的声音。这些读书人里面,有很多人是在得知镇国大将军要被处斩以后,自愿前来的。
一张张请愿书被书写出来,又逐一被分发到金都城的各条大街小巷。男女老少,不管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手中皆握有一份请愿书。识字的大声念着上面的内容,不识字的则伸长了脖子仔细听着别人念。
很快,金都城的百姓们,就都清楚地知道了他们所敬仰崇拜的镇国大将军遭人诬陷即将被处斩的事情经过。
一时间,百姓群情愤慨,纷纷表态,愿意前往菜市口为凤家人请愿,给皇帝施压。
眼看着,距离第三天还剩一天多时间,一大早,西门青连脸都来不及洗,便躲过了看守自己的家丁,急匆匆地跑进了皇宫,直奔西门婉儿的寝宫而去。他一脸的胡子拉碴,原本俊俏的脸上尽是疲惫和担忧。
凤家人居然要被处斩?凤倾竟是是个女子?当得知这些信息的时候,西门青险些消化不良,尤其是得知凤倾竟是女儿身以后,他想起往日的种种,那些个嬉笑怒骂,那紫衣少女的一颦一笑,当即便要进宫找西门婉儿求情。
右相西门捷知道后勃然大怒,竟是强行将他给关在了家里,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并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家丁在房门看守。
为了能够出去,西门青各种手段用尽,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是绝食、割腕自杀,想要以此逼迫西门捷妥协。怎奈,西门捷这次是铁了心不准他去胡闹。一时间,西门青竟是无计可施!
后来,终于让西门青寻到了一个机会,趁着西门捷不在府里,使计骗走了看守的家丁,然后一身颓废地就跑出了右相府。
一见到西门婉儿,竟发现西门捷也在场。西门青脸色一变,有些不敢去看自家老爹喷火的眼睛。
但是,为了救凤倾,他豁出去了!看也不看西门捷,西门青直接跑到西门婉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央求道:“皇后姐姐,请你救救凤倾好不好!就算是弟弟求你了好不好!”西门捷闻言气得直接吹胡子瞪眼,直呼:“家门不幸!”他原本进宫就是为了对西门婉儿交代,万不可插手此事的,却没想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是自己跑来了,张口就是救凤倾!
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草包,到底有什么好!至于让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儿子如此心急火燎!
“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回去!”西门捷一把拽起西门青就要往外踹。
西门青跳着脚捂着屁股躲开,嘴里不满地嚷嚷道:“凤将军为国为民,到底有什么错?凤倾女扮男装,又碍着谁了?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哼,你都知道什么?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一切圣上自有定夺!你给我滚回去!快点!不然打断你的腿!”
“要打就打!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这么说!”西门青愤愤然,虽然他平日里顽劣,不学无术,声名狼藉,可他却并非不明事理、不辨是非之人!他绝对不相信,那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竟会通敌叛国!
“混账东西!你还反了你了!看我不打死你!”西门捷气得险些吐血三升,他怎么没发现,自己的这个混账儿子竟然还是个热血青年?
西门青倔强地站着,看着西门捷的眼神无比固执。“你打呀打呀,你打死我,就不用心烦了!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说!你自己贪生怕死,我可不怕!你要落井下石,我深感不齿!”
“你!你!你你你--”西门捷一口气没上来,竟是半日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西门婉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急忙出来打圆场。她伸手扶着气急了的西门捷“爹爹,你别气,弟弟还小,不懂事。”
西门青立即反驳:“谁说我不懂事了?是,我平时是顽劣,是不堪,可是,至少,我还有良心!我的良心不像某些人那样被狗给吃了!”
“青儿--”西门婉儿深感无奈,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自小就很固执,今天这事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怕是不好收场。
“青儿,”西门婉儿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不是姐姐不帮你,而是,姐姐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怎么会,你是皇后!只要你说话,你去求皇上,他一定会给你面子的!”
“青儿,事情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西门婉儿说着说着,神色渐渐变得戚戚然“你也知道,威儿的太子之位已被废黜,姐姐的处境也是艰难得很。而皇上想要对付凤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姐姐若是在这个时候,去为了凤家人求情,那威儿只怕就真的完蛋了。不止威儿,就是我们西门家,只怕也要遭受牵连,你知道么?”
“我不管!反正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凤倾被处斩,我办不到!”
“青儿--”西门婉儿还想说什么,却被西门青忽然打断。
西门青紧咬嘴唇,眼底一片坚定。“好,我知道了!我是不会连累西门家的!你们放心!”说完,转身便跑了出去。
西门捷气得,想追却是晚了一步。只得对西门婉儿说道:“皇后娘娘,老臣先去看看那个逆子,老臣告退!”
说完,不等西门婉儿回应,西门捷便急急忙忙追了出去,生怕西门青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直接跑到皇上面前,那即便是他也救不了他了呀!毕竟,为一个有着通敌叛国罪名的人求情,很容易也被连累冠上一样的罪名!
可是,等西门捷追出去,哪里还有西门青的影子!
除了华朱和西门青在为了凤家之事四处奔走以外,还有一个人同样心急如焚,那便是娉婷公主。
君娉婷自从得知凤家人要被处斩,尤其是知道凤倾居然是女扮男装之后,起先心里其实是有些怨她的,觉得她欺骗了自己。
可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之后,君娉婷却开始慢慢体会到了凤倾的不易。女扮男装又不是她的本意,她自从出生便是世人眼中的“凤三少”而这么多年,还要谨防被人发现,她该多委屈啊!
明明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却不能如其他人一般穿女装,戴首饰,寻找自己喜欢的男子--
当君娉婷想通了,便直接飞奔去御书房,找尚武帝求情。怎奈,尚武帝是铁了心要对付凤家,又怎么会给答应她的请求?
为了达成所愿,君娉婷便跪到了御书房外,她发下狠话,若是尚武帝不答应,她便长跪不起!
尚武帝气急败坏,却不曾心软半分。对付凤家,是他多年夙愿,如今眼看着即将达成所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搞破坏的!即便那个人,是他最最宠爱的娉婷公主!
凤倾自从离开皇宫后,便联系到秦墨,一起商讨劫法场之事。她不单是要劫法场,还要趁机将尚武帝的种种昏庸公布天下!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失去民心!
时间就在众人的忙忙碌碌和一些人的幸灾乐祸中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到了处决凤家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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