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节日的烦恼

    这一年中秋，工厂放假，钟锐来晶丽厂找郭晓他们，几个年轻人准备去海边度过他们在深圳的第一个中秋节，目的地是虎门海滩。因为是节日，街上人潮拥挤，车流如潮，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去虎门的公交车，但车上的人太多了，连站的位置都没有。这让他们想起了刚来深圳的列车车厢，也是这样的拥挤、憋闷。但是为了看到大海，他们都觉得可以忍受，李灵站在那里抱住郭晓的腰，李依依则紧紧拉住李灵的手臂，王婉一只手搭在座位的靠背上，车一个紧急刹车她就惯性地往前倒，钟锐连忙一只手扶住了她。公交车在路上一直走走停停。因为塞车的缘故，整整晚了一个小时才到了虎门车站。一下车，李依依就蹲下身子呕吐起来，她的头被车内的怪呸熏得晕晕的，胃里一直翻江倒海，感觉象得了一场大病一样。李灵帮依依在附近商店买了点药，吃过药喝过水后，她感觉好多了，于是几个人就商量着如何到海边去。郭晓说，从车站到海边没有直接去的公交车，除非打的。他们去问了一下，坐出租车的费用要80元，比他们从厂里坐公交来虎门车费的三倍还要多，李灵就说太贵了，要不咱们走路去海边吧。郭晓说，这里离海边也不远，走路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反正咱们也是游玩，就边走边看风景好了。

    深圳9月的天气，还是酷热难当，正值中午，太阳从头顶直直地照射下来，烘烤着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李依依和李灵共打一把伞，王婉戴了一个太阳帽，郭晓和钟锐就无遮无拦地在太阳底下晒着，衣服被汗水湿透了，他们干脆脱光了上衣，光着膀子走在大路上，拿着脱下的衣服扇风。从车站去海边，要经过一段高速公路，那段高速公路是立交桥式的，上下左右四通八达，纵横交错。郭晓他们几个人在上面转了半天才转出来，等到达海滩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那碧蓝碧蓝的海水，与天连接在一起，海边金灿灿的沙滩，沙滩上高高耸立的椰子树，李依依脱下高跟鞋，他们欢叫着跑了过去，几个人都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大海，看到那浅蓝色的不断拍打着沙滩的海浪，看到海浪退却后留地沙滩上的小小的各色贝壳……一时间，路上所有的辛苦和难受，都化为乌有，他们觉得值了。郭晓和钟锐迅速地脱去了外裤，只穿着裤衩就往海里跳，女孩儿们没有带泳衣，只能脱了鞋子，提着裙摆，在岸边浅浅的海水里走着，凉凉的海水吻着她们的脚踝，软软的沙滩抚摸着她的脚底，是那么地惬意、舒心。美中不足的是，因为节假日的缘故，来海边游玩的人很多，浅海里密密麻麻地满是人影，使得整个海湾看起来就象煮着一大锅饺子的汤镬一般，失去了原本静谧脱尘的美丽。他们一直在海里玩到晚上七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海滩，钟锐回头望了一眼大海，那样无边无际的湛蓝让他的心胸一下子宽广的起来，一直压抑在他心底的失恋的痛苦，也仿佛淡了很多。回到工厂时，已是晚上十点半了，这一夜在几个年轻人的梦里，都轻轻地荡漾着大海的碧波……。

    工厂里那种按部就班，三点一线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2000年就要结束了。晶丽厂因为那段时间生意较淡，就批准一部分员工先请假回去过春节。郭晓和李灵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回去过春节，就提前请了假回家过节，李依依也同他们一起回去。但是王婉是不回去的，她早就有言在先，除非发财了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否则宁可死在外面也不回去。她趁这段时间报了个英语过级考试，天天呆在宿舍里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郭晓他们只拿到了十二月份的工资，一月份的要节后回厂才能发，还有年终奖也是年后发放的。这么点钱根本就不够回家过年的，郭晓找厂里的财务部借了五百块，还是唐承兵签的担保人，不然厂里是不让借的。三个人，总共加在一起不足两千元，就这样踏上了回老家的列车。

    他们坐的是那种最便宜的普快，整整二十个小时的旅程，等到达老家的站台时，已是晚上十点了，熟悉的站台上，瑟瑟的寒风中只剩下几个刚下车的旅人在踟蹰着，回家的公交车早已没有了，站台的另一端，有几辆等客人的出租车稀落地停放在那里，三两个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他们招着手。郭晓摸了摸口袋，买了车票后，只剩下六百块钱了，虽然李灵口袋里的钱还没动，但也只有几百块，还要准备回深圳的车票钱，李依依是买了车票就剩两百块，到时恐怕连回厂的钱都不够。可现在已是晚上10点了，公交车要到明天早上6点半才有，除了打的，好象别无他法。郭晓跑去问了一圈出租车司机，回来颓丧地摇摇头说：“太贵了，到你们家要四十元。”“什么？抢劫啊！火车站到我们家里这么近，公车只要一块五，他们这里翻了二十倍还不止！坚决不坐。”李灵骂道。“那怎么办？没公车了。”郭晓问。李灵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走路回去！”“姐，你发疯了！”李依依叫道，“从车站到家里这么远，白天走路都要两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又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没有三个小时到不了的，到家里都半夜了！”“那你拿钱打的啊！”李灵瞪了她一眼，李依依嘟着嘴，不再说话了。

    冬天的晚上，漆黑的夜空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颗寒星在闪着，风刺骨地冷，吹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李依依拖着一个背包，一边跺着脚一边呵着手，愁眉苦脸地赶着路，哆嗦着说：“姐，看这样子，明天要下雪了！”李灵也抱怨道：“真冷啊，早知如此，就坐今天下午那班火车了，明天早上才到，不至于受这样的苦。”郭晓说：“唉，现在车票这么难买，我是好不容易才在票贩子那里买了三张票，每张多给了二十元钱，今天下午那班火车早就没有票了！”李灵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三个人提着行李紧赶慢赶，在将近夜里两点才到家门口，李依依累得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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