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了吗?她瞪看张沉潜,想逼他回应些什么。
而张沉潜摆著一张扑克脸对准她“想跟张爷爷吃饭,就端著你的碗到大厅坐著,左边第一张照片就是你口中的张爷爷。”说完自顾自的扒了一口饭。
阿农忍住笑,一脸痛苦的低下头去。
照片!那意思是说不在人世喽?“难不成是张伯伯?”梁丰艾歪著头认真思考。
她以为茶斋老师口中的朋友应该跟他年纪相仿,都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好吧,或许人家不老,不是爷爷而是伯伯,于是她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好吧,那请问张伯伯人呢?”面对眼前的家伙,自己的确有必要拿出最大的耐心跟礼貌。
“烦不烦啊你,要找张伯伯请见第三张照片。”张沉潜没好气的说。
一旁的阿农端起碗,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噗哧的笑着。
六婶见状,往儿子的后脑勺巴过去“吃饭就吃饭,傻笑什么?”
“妈”阿农无辜的喊。
梁丰艾一脸莫名其妙。怎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她只是想要在吃饭之前先跟张家茶园的主人打声招呼,怎么这些人好像都觉得没必要似的。
她绷著一张脸“清茶斋的老师托我带了口信,所以我有几句话要跟茶园主人说。”
吃了一口葱蛋,张沉潜冷冷的开口“你说吧!我没聋,虽然下午你对我大呼小叫的时候我很希望自己聋了,但是很遗憾,我没有。”
妄想装大的臭家伙!“我是认真的。”想耍人,门儿都没有。
“我也是认真的。”回吼一句,他双眼冒火的回望她。
梁丰艾凛凛的打量著他,随著时间拉长,却开始觉得有些不确定了。
“你到底是谁?”她突然指著他问。
“梁大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吃饭,那个老头要你跟我说什么啦?”他很不耐烦的嚷著“再不说就永远别说了!”
他发现自己的耐心就是被这种傻瓜一点一滴给消磨光的。
梁丰艾的眼闪过数十种异样神采,伸出手指,不敢相信的指著他“你、你是茶园的主人?”
“不行吗?”张沉潜没好气的回著。
“你骗人!”她当下回嘴。
翻了一记白眼,他强忍住胸口急欲爆发的怒火“我干么骗你这个笨蛋,骗你有金块捡吗?”
“难不成你就是张沉潜?喔,天啊!你怎么可能会是老师的朋友?老师那么亲切和善,你”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重重地搁下碗筷,低声质问“我怎样?”有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老子绝对会叫你吞回去!
梁丰艾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原本还想要告这家伙一状的说,哎唷,丢死人了!老师也真是的,怎么会跟这种家伙当什么好朋友?
一旁安静的张沉媛终于稍稍抬起头,看了瞠目结舌的梁丰艾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有趣!这台北来的小姐还真是有趣。
“吃饭、吃饭,要聊天都等吃完饭再聊。”六婶赶紧出面打圆场,如果让这两个孩子再这么对峙下去,这顿饭还要不要吃?
张沉潜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才一脸不快的吃著晚餐。
臭老头还真是烦人,神智不清的收了这么个蠢学生,今天死去的细胞非叫他赔来不可!
“小艾,过来喝茶啊!”晚餐过后,阿农在大厅泡茶。
“喔,谢谢。”
见大厅里多了几张生面孔,梁丰艾以微笑和大家打招呼,坐在腾挪出来的空椅子。
唔,张沉潜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小艾在清茶斋学泡茶。”阿农跟大家介绍她的身分。
“我只学了点皮毛,跟大家比起来还差多了。”眼前这些人都是在茶园里生活工作的,别说泡茶,光喝茶就比她厉害许多,在他们面前说自己会泡茶,还真是汗颜呢!
“老师最近还好吧?”有人开口问。
“他得了重感冒,不过医生说只要多休息就没事了。”她微笑以对。
“对了,你怎么会想去学泡茶,你看起来很年轻耶。”
“说来话长,会去清茶斋算是阴错阳差吧!只是学著学著,还觉得挺有兴趣的。”
“来,喝茶。”阿农把一杯茶递给她。
“谢谢。”小小的茶杯在她掌心释放温暖的茶香。
“阿农,应该泡一壶台茶十八号让这个台北来的客人尝尝的。”
“台茶十八号!”梁丰艾的眼睛为之一亮。
“你也知道台茶十八号?”阿农笑着问。
“当然。”她迫不及待想要尝尝那传说中的味道呢!
“不急不急,来日方长,在张家茶园多得是机会喝到台湾各地的好茶。”阿农边说边品了一口茶。
“对了,小艾小姐在台北不用工作吗?”另一张生面孔再度发问。
“喔,我刚辞职,所以暂时不需要担心工作。”
“辞职怎么了吗?”
“加班把身体搞坏了,所以想休息一阵子。”她小口小口地啜著手中的茶。
“唔,那小艾小姐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嗯”她歪头思考,决定实话实说“说来也不怕大家笑啦,我想开一家茶馆。”她朗声说出自己的目标。
“哼,怎么又是一个妄想要开茶馆的家伙?”张沉潜轻蔑的声音骤然在门边响起。
她浑然不觉他难看的脸色,傻傻地抬起头说:“是啊,我想开一家茶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如果张家茶图可以长期供应我茶叶,相信会是一场愉快的合作。”梁丰艾不疑有他的说。
话一出口,有人忍不住咳嗽,有人佯装没听见的低下头去,大家的表情都出现了异样,但就是没人告诉她为什么。
阿农赶紧让出位置“阿潜哥,这边坐。”
张沉潜的目光紧紧锁定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心里头则有著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会张嘴喝茶就以为自己懂茶,有两三个铜板就想要开茶馆,这跟会睡觉就要开旅馆的人有啥两样?不都是个蠢蛋。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又不负责任的商人,尽痹篇了满街的茶馆,但是他们又懂了什么?只会以低廉的价格拿一堆烂茶充数,再用人工香料蒙骗消费者,牟取暴利,所以每次听到这样的人夸口说自己爱茶,他就打从心里鄙夷。
而她,显然正兴致勃勃的想成为那些乌合之众的一员。
此时有人看看手表,力持镇定的说:“喔,时间有点晚了,我先走了。”
“抱歉,家里还有点事,改天聊。”另一人连忙接口。
“啊,我要帮我老婆买东西。”
“我小孩感冒还没好,我要带她去看医生”又一个人站起身。
就在两人目光对峙的同时,原本热络的气氛忽地急转直下,只见在张沉潜入座后不久,全场便跑得只剩下状况外的梁丰艾,和无处可逃的阿农。
“既然是老头调教过的学生,将来还是要开茶馆的老板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喝杯你泡的茶?”张沉潜盯著面前的茶具,冷笑的说。
“我吗?”
“难不成是我?”他似笑非笑的反问。
“喔,好吧。”
梁丰艾不疑有他的接手,全然不知道他的动机,看得一旁的阿农不禁冷汗涔涔,死命的在心里呐喊傻孩子,你如果够聪明就千万不要泡茶啊!
听不见阿农内心的忠告,只见她不疾不徐,以堪称纯熟的手法泡了一壶茶“喏,请喝,阿农哥,这杯是你的。”
“谢谢放著就好。”阿农忍不住为她捏一把冷汗。
张沉潜以两根手指架起茶杯,目光严肃的盯著那杯暗香浮动的茶,却久久没有就口啜饮。
温壶不足,茶量太多,等待茶叶舒展的时间又太过仓卒,虽然她的动作熟稔,但是这茶已经失了风味。
“说说红茶是怎么制作的?”他突地问道。
“应该需要摘叶、烘干、辗切吧?”看着眼前的茶叶,沉吟了一会儿,她猜想着制作过程。
张沉潜在心里冷哼。应该?好个应该。
“那么以色泽分类,茶粗分为哪几种?”
“绿茶、红茶。”这个连阿呆都知道,会逛便利商店的人都说得出来。
零分!他压抑著心中狂飙的怒火,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听过台茶十八号跟阿萨姆红茶吗?”
“听过啊!”她立即点头如捣蒜。
“味道有什么差别?”他蓦然饮下手中的茶,确认它一如想像中的难喝,狠狠的皱起眉。
一旁的阿农看得出他纠结眉头下透出的嫌恶,更是胆战心惊。
“我没喝过台茶十八号。”倒是以前常喝铝箔包装的阿萨姆奶茶,她在心里偷偷的回答。
张沉潜把玩著杯子,挑高了眉“阿农,去我桌上把那罐茶拿来。”
“喔,好。”阿农领命后,马上脚底抹油的跑了。过了一会儿,他拿来一只黑色茶罐。
“泡来喝看看。”他直接命令。
天啊,难道这黑色茶罐里装的就是传说中的台茶十八号?没想到她来南投第一天就得偿所见,真是太幸运了。
“这、这就是台茶十八号吗?那这壶怎么办?”她难掩激动的问。
“倒掉吧!”他毫不眷恋。
一壶被泡坏的茶已经是被糟蹋了,留不留不是那么重要。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他二话不说就把壶里的茶全倒光,他的手劲隐约透露了他的怒气,梁丰艾却浑然不觉,倒是一旁的阿农看得直冒汗,只能默默希望她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