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手脚如何摆放好。
这个声音,尽管她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听过,尽管前一秒她还沉浸在演戏中,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能让她如点穴般定在那里。
那个人,对于她来说,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存在。
顿了好一会,向小词终于撩了撩头发,站直了身子,缓慢的转身,隔着时光,她终于微笑着道,“秦良,你回来了啊。”
眼前的人眉目俊朗,脱去了稚气的人,更加成熟稳重,嘴角永远挂着抹清浅的笑。如果可以,她多想伸手细细描摹一遍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
可是,她只能礼貌又疏离的看着他,笑得最得体,也最小心翼翼。
和她之前所想象的任何一种重逢都不一样。不过有一点却是一样,他笑着问,“小词,最近过得好么?”
虽然现实里,她没有赖在他的怀里,撒娇的捏捏他的脸,说想他。
忽觉得眼下有些热,向小词连忙转移注意力,“坐下聊啊。”
“那个……”莫跳跳终于回神,“小词,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说完,揪着一脸莫名的医生男逃离现场。
向小词此时才觉得自己多么怂,局促得一如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秦良目光悠长,望着面前的女孩,还如当初那般手足无措的样子,曾经让她恼人的婴儿肥没有了,小巧的一张脸除了瘦了些却是一如当初干净美好,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驻了。
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向小词抬头就撞进那眸子里,温柔如往昔,“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秦良顿了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向小词心里隐埋深处的小情绪,咆哮而起——以后可以看见他了吧?这座空荡好久的城市终于不再空旷。而另一个埋得很深很深的声音却在说,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些情绪还没消化好,又听见他道,“这次是和温雅一起回来的。”
“许温雅?哦。”噢,她不是愚笨的人,何况是他说的话,这么一句,已经明白过来:他们还在一起。当然了,他回来才不是为了她向小词,她算什么呢,她才不会有那么卑微的以为。
大家都小心地避谈感情,只说点天气,说无关痛痒的电影,说点各自有趣的所见所闻。
手机铃声响起,是他的,最简单朴素的那款。侧身接起电话,语气温柔,眼睛里泛着她曾经熟悉的宠溺,“好,很快了,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就抱歉地对她微笑,又轻柔的在她心上划了一刀,“是温雅,我一会儿陪她去试婚纱。”
婚,婚纱?“噢,要结婚了啊,恭喜啊!”向小词笑得像个白痴。
那刀还插在她心口,痛得厉害,就见面前递过来一红得灼眼的东西,“小词,这是我们的请帖。一定要来哦。”
心口上的刀被人拧着转了个圈,又爽快的被人抽了出来。
忍了忍,向小词抬头笑得很灿烂,“小良哥,快去吧,她还等着呢。婚礼我一定到!”
她叫他小良哥了,只能是小良哥了。
那个曾经的,她的秦良,不会回来了……
秦良走了。
跟当初一样,来去匆匆,只在她人生里闪现一下。他还是没有回头,背影又一次淹没在人流里。
只有她一直一直追着看,看得眼睛干涩不已,一眨眼,不小心就有大颗大颗的泪落下。
抱着双臂蜷缩进座位里,而桌上还安静的躺着一张烫金请帖。
她终于可以彻底死心,祭奠自己终于死去的爱情,她一个人的爱情。
向小词默默哀伤时,角落里一个人,却将这一切从始至终尽收眼底。
他看那笨蛋躲着一边胡吃海喝,一边偷听;看那笨蛋突然冲出来,夸张又烂俗的演戏。直到这里,他都兴致盎然,嘴角含笑,抱着看一出闹剧的心情看她尽情折腾。
可是,那人出现后,剧情突然颠覆。
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那笨蛋还死撑着傻笑!那笨蛋眼睛红红的盯着大红请帖发呆。
他的人生,第一次出现了点异样,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有些烦躁的喝了口咖啡,把这种情绪归为看不顺眼!对,就是看不顺眼,那一直死犟着要强的笨蛋,突然间的脆弱!没用,真没用!
看人不顺眼的人,在脑子思考前,脚步已经迈了出去,走到了红眼睛的小白兔面前,“喂,走了!”
小白兔仰起苍白的小脸,眼睛里水汽氤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