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西洋之事,此时又听到诸葛明提起三宝太监,不禁对这个太监产生极大的好奇心。
诸葛明停了一下,继续道:“除此之外,他希望藉助这些武林高手,把我大明的武威宣扬至宇内各地,只可惜他从永乐十九年第六次出使,直至二十一年夏返国之后,没过多久便已辞世,不过东厂挑选武林奇人的计划,并未因之中断,这就是大档头制度的由来。”
金玄白颇感兴趣,问道:“诸葛兄,不知东厂有没有关于我的记录?如果记录下来,又会把我列在哪一项中?”
诸葛明一愣,张永却和蒋弘武相视一笑。
朱天寿急着追问道:“诸葛明,我贤弟问你的话,你怎么不答?”
诸葛明尴尬地道:“朱公子,东厂的这本秘册,打从五年之前,便已不再记载武林人士,这项任务据说转交刑部负责,所以金侯爷并未列册。”
张永道:“小舅,无论是锦衣卫或者东、西两厂,关于金侯爷的记录,在数日之前,是一片空白,不过,假使从今日开始列入的话,侯爷的三项评比,一定都是特级,因为无论是武功修为、江湖威望,还是江湖影响力,他都是名列前茅!”
诸葛明颔首道:“张大人说得不错,如要把侯爷列入秘册,当今天下,大概只有漱石子、剑神高天行、枪神等寥寥数人才能在武功修为上被列为特级,至于武当、少林两大门派的掌门,虽在江湖威望和影响力上列为特级,可是在武功修为上,只能列为甲等二级。”
金玄白笑道:“诸葛兄,你和张大人一样,都太抬举我了,武功修为嘛,我可列入甲等一级,至于江湖威望和影响力,我只能被列入丁等。
此言一出,朱天寿首先大笑,邵元节、张永、蒋弘武、诸葛明等人也一齐跟着笑起来,甚至连张雄和张忠也跟着抿住嘴偷笑。
朱天寿笑了一阵,道:“贤弟,你总是的惊人之语,让愚兄高兴得敞怀大笑,等一下,我要蒋弘成和诸葛明说几个笑话,也让你大笑一场!”
金玄白弄不清楚他们为何大笑,摸了摸头,一脸尴尬之色。
张永停了笑声,道:“金侯爷,你太妄自菲薄了,须知在当今武林之中,你如同一颗最闪亮的明星,正以极快的速度上升天际,放眼天下,你的江湖威望和影响力,己经直追武当、少林两派的掌门。
他脸色一正,道:“今天早晨,我接到来自京城的消息,东、西二厂巳发布命令,通令属下全力查出神枪霸王的出身来历;中午,来自武当的传言,掌门人黄叶道长派出门下弟子九十人,分成九队,分赴各地,通告其他六大门派掌门,邀请他们在一月内聚会于武当,商讨神枪霸王之事;而在昨天夜里,诸葛大人也到了五湖镖局一趟,他是应邓总镖头之约而去,据邓总镖头说,他在昨天下午,接到南七省盟主李亮三的专函,希望邓公超能安排他和侯爷你在十日之内,见一次面”
金玄白听到这里,望了诸葛明一眼,只见他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张永道:“诸葛大人之所以未在遇见侯爷时禀报此事,是在下的主意。因为这李亮三身为南七省绿林盟主,麾下管辖着二百多个大小帮派,他骤而邀请侯爷会面,不知有何用意?所以我们必须先查清楚,才会通知侯爷,不然以侯爷如今的身份地位,岂能是阿狗阿猫下张帖子便要应约?”
金玄白想了下,觉得张永之言颇为有理,自己身上的事那么多,岂能到处赴约,朱天寿以重金聘请自己当保镖,若是自己未尽全力保护朱天寿的安全,岂不是没有尽到责任?哪里还好意思拿他的保镖费。
张永见他沉默无语,继续说:“别的不说,单由这几椿事看来,侯爷如今在江湖上的威望和影响力,是否已被列为特级?”
金玄白摇了摇头,道:“这真是莫名其妙,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不知武当掌门究竟为了什么原因要邀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会聚一堂,难道黄叶道长为了他教训武当三英之事,而大发雷霆?还是因为铁冠道长的死讯,引起武当上下震惊?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震,忖道:“是不是师父在遗书之中,已经把整件事的经过都阐明清楚,甚至连我和九阳神君之间的师徒关系也写了进去,以致引起黄叶道长的震惊,才要邀集其他各派掌门,商量这件事?可是,如果纯粹是商谈此事?应该把七龙山庄和鬼斧山庄的人世一齐邀去,甚至连漱石子也不能遗漏才是”
张永见他似乎陷入沉思之中,望了朱天寿一眼,笑道:“小舅,你看看,金侯爷如今在江湖上己惊动黑、白两道,他却还懵然不知,岂不是十分滑稽?”
朱天寿含笑点头,悄悄的竖起大拇指,对着张永比了一比,显然是赞赏张永鼓动风潮,派人到江湖上宣扬神枪霸王威名的所作所为,给予正面的肯定。
他认为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张永,按照原先的计划,派出大批锦衣卫人员,到江湖上去到处传诵神枪霸王的神勇,以致引起黑、白两道注目,连武当、少林等派都要会聚于真武大殿中,商讨金玄白的事情。
如此一来,金玄白的声誉极快蹿升,以致连东、西两厂都要派人调查,迟早会惊动剑豪聂人远南下。
依朱天寿的想法,最好让金玄白闹个天翻地覆,在江湖上掀起无边的波澜,就像黑夜里亮起的一盏明灯,自然会吸引来自四面八方的飞蛾扑火。
朱天寿暗忖道:“若是凭藉着他,顺便把什么明尊给一并除去,把刘贼的江湖势力整个铲除。再从朝廷下手,就比较容易了。嗯,我得叫张永想个主意,看看要不要再成立一个什么机构,让他多一些权力,可以对付东、西二厂和朝廷的一些贼子!”
由于朱天寿在想心事,金玄白也在沉思,一时之间,场面似乎冷了下来。
但张永却是心里一阵雀跃,望了望金玄白,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年轻人掌控在手里,如此一来,当刘瑾被斗倒之后,他就会取刘瑾而代之,超越马永成、谷大用,而成为太监中的第一人。
他嘴角含笑,似乎未来的荣景浮现眼前,自己变成可以掌控文武大臣,天下英豪生死的司礼太监
诸葛明和蒋弘武对望一眼,两人有些茫然,为何这三人都在瞬间各想各的心事?只听邵元节轻咳一声,道:“诸葛大人,不知东厂关于昔年九阳神君和漱石子交手之事,在秘册上是如何记载的?”
诸葛明见到朱天寿、金玄白、张永三人在瞬间从沉思中醒来,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诵道:“甲寅、庚午月、夏至前三月,漱石子端立泰山之巅,迎初升之旭日,九阳神君沉玉璞一身白衣、仗剑越空而上,双雄相遇,默立良久。九阳神君挺剑相攻,启开战局,双方缠战约半个时辰,一时之间,风雷俱发,草木摧折,结果双剑齐断,两人遥对三掌,九阳神君负伤落败,长笑三声,飘然下山。”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道:“这就是秘册上有关于九阳神君挑战漱行子的一段记载?结局是九阳神君落败下山。”
金玄白问道:“请问诸葛兄,这段记载是谁写下来的?难道当时他也在现场吗?”
诸葛明想了一下,摇头道:“到底是何人记下这段经过、秘册上没有注明,我也不知道,甚至这段记载是否有误,也无从查证。”
金玄白默然无语,他记起师父沉玉璞对自己述说的当时的经过,明白这段记载有九成可靠。
然而当时见证两位高手交战、只有少林掌门空性大师和武当派掌门青木道长而已,又哪来的第三者在旁?
由此可见,当年东厂组织之严密,人材之优秀,竟会连这种武林之事都不放过,将之记录下来,可见这个记录者在东厂的地位不低,才能瞒过那四位绝代高人,详实的记载两位高手的交战经过。
诸葛明继续说道:“依在下之见,这个消息多半是买来的,因为据说当年只要有重要事件上报,厂公按例会拨下丰厚的奖金。”
金玄白恍然道:“这么说来,这段记载很可能出自昔年武当掌门青木道长之手n从武当传出来的?”
张永頟首道:“侯爷推测得不错,多年以来,武当屡受朝廷恩赐、想必青木道长认为漱石子和九阳神君一战,是武林大事,所以要禀报朝廷,这才被东厂厂公列入秘册中,除此之外,便只有他身边的人,才能把记录抄出。”
邵元节问道:“请问诸葛大人,秘册之中,还有没有关于九阳神君其他的记载?”
诸葛明摇了摇头,道:“就只有这么一段了。”
邵元节道:“贫道刚才提到九阳神君这条线索,便是鉴于这位前辈很可能便是昔年九阳真君沉重的嫡子,可从他身上追查”
他望了金玄白一眼,道:“不过,九阳神君下了泰山之后,二十年间,末见行踪,所以这条线索也等于断了。”
他们谈论了一阵昔年的武林秘闻之后,便把主题放在救出张雄和张忠的行动上,决定让他们两个再受二三天的罪,取得那几名魔门徒众的绝对信任之后,再由金玄白和蒋弘武一齐出手把他们救出,藉此打入魔门。
除此之外,邵元节尚要陪金玄白走一趟城西,查探那座以五行八卦建筑的房舍,看看能否查出什么有关魔门的线索。
这两次行动一暗一明,勘查地形在前,救人脱困在后,主要的目的不在抓人或摧破魔门在苏州的根据地,而是要查清如今魔门的整个实力尚有多少,以及他们和刘瑾勾结的程度有多深。
张永做完结论之后:问道:“小舅?你看这么做,是否妥当?”
朱天寿道:“依我之见,最好多调派一些锦衣卫作为金贤弟的后盾,除此之外,为了防止魔门的徒子徒孙使用妖术,还得烦劳邵真人多招一些门下弟子相随,免得斗法时人手不够。”
邵元节颔首道:“公子说得不错,我会通知他们,准备全套的降魔法器,留在玄妙观里候命。”
朱天寿笑着问金玄白道:“贤弟,你看这样一来,是否已经做到滴水不漏?还要不要再补充什么?”
金玄白想了一下,道:“大哥,这个计划甚好,不过至少要等到明晚才能进行,因为明天中午我得赴个约。”
他把苏州珠宝商人宴请自己之事,说了出来,朱天寿大笑道:“宋知府也真是善于逢迎拍马,竟会想起这种招式出来,哈哈!明天这一顿、少不了我。”
他转首对张永道:“张永,你替我准备十张银票,我要给弟妹们的见面礼,记住,不能寒碜,免得丢了我这做大哥的面子。”
张永一愣,道:“小舅,你不是说要到林屋洞里去住蚌三天吗?怎么现在又”
朱天寿哦了一声,笑道:“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看我这个记性,真是糟糕!”
他无意义的挥了下手,道:“林屋洞之行就押后吧!苞我弟妹们见面的事比较重要,何况邵真人还得配合金贤弟去一趟魔窟、我可不能耽误正事,对不对?”
张永见惯了朱天寿这种随时改变主意的即兴方式,根本不以为奇,点了点头,道:“小舅说得极是,一切以正事为先。”
朱天寿满意地拍了拍手,笑道:“正事谈完了,现在该是玩乐的时候了。贤弟,你跟我上楼去,我让你开开眼界,看一场好戏!”
他站了起来,吩咐道:“张永,这两个兔崽子就让他们多吃点苦头,每人抽个二十鞭,装起来也像一点,定能取信那几个魔门混蛋。”
张永邪邪的一笑,道:“他们和魔门的混蛋混在一起,自然不免要遭受严刑拷打,二十皮鞭算是太轻了。”
张雄和张忠两人吓得脸色大变,连忙跪下向张永求饶,张永丝毫没有理会,目光一闪,叱道:“没出息的东西,一点皮肉之苦都禁受不了,还想敛么功?”
他一挥手道:“钱宁,麻烦你把这两个混蛋拖下去,每人给我重重的打二十鞭!”
张雄和张忠似乎已有觉悟,朝朱天寿磕了个头,便乖顺地随着钱宁,往花厅外面行去。
金玄白看着这两个太监扭着屁股,一前一后的跟在钱宁身后离去,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直到朱天寿挽住他的手臂,笑道:“走!在场的各位,大伙一起上楼去看戏!”他才想出不对劲之处。
他望了望身边满脸笑容的朱天寿,忖道:“按理说,大太监管小太监,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朱大哥明明不是太监,管起这些小太监来,却比张永还要严,显然他是仗着张永的权势,乱管一通,难怪司礼太监刘瑾会把他当仇人一样、果真有些道理!”
他虽是武林高手,可是出身的环境和官场相差甚远,骤而投入这个圈子里,根本摸不清状况,故而直到此刻,还是认为朱天寿仅是一个纵情任性的纨裤子弟,仗的是张永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势,荒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