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更改婚期,的确让姚家上下不仅措手不及,更引起一阵騒动。
嫁妆可尚未采办完全,这实在太过匆促了阿!但姚师甫一方面虽颇感纳闷,一方面也因婚期接近而感到稍稍放心,原先的半年之期虽然不怎么遥远,但喜事还是别拖太久才好。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姚家上下几乎是全体总动员,办嫁妆的办嫁妆,裁新衣的裁新衣,就连原本预定过几个月才要回娘家帮忙的春凤,也因婚期突生变数而提早赶回来,然而,这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不消说定是秋寻吧?
她这些日子总睡不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底总想着刘家为什么要改婚期的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匆促,一刻都等不得?这使得她原本在女子学校还能上学一、两个月的盘算完全落空,刘家那。边究竟出了怎样的事端?
“听刘家的长工忠叔说,他们少爷回来了。所以要尽快完婚”
这是夏磊哥唯一说过的一个解释,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将她把刘书白有形的距离又减短了一次。一个月,是迫在眉睫的一个月,而不是可容她慢慢转变心情的半年,秋寻轻叹了口气,她现在这样子,哪有一点待嫁新娘的喜悦?
姚春凤端着一篮绣线走了进来,见到妹妹呆立在窗口,便唤了一句。
“三妹,窗口风大,你仔细别着凉了。”
秋寻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见是大姐,轻轻上扬了嘴角。“姐姐。”
“嗯,好听,再多叫几声。”春凤笑道,在桌前端坐下来,自出嫁后,多的是人冲着她叫婶婶叫伯母的这声姐姐,由唯一的妹妹轻柔的嗓音唤来,真是说不出的受用,仿佛人也年轻了好几岁般。
秋寻笑着又唤了一声,然后捱着春凤坐下,随手捡起日前缝的新枕套,盯着两只灵秀活泼的鸳鸯,久久才突然说了句话。
“姐姐,你跟姐夫成亲的当天晚上是怎么过的?’
春风闻言笑了笑,表情颇爱娇地。“什么怎么过?你姐夫那晚醉得像个死人,我一身新娘装差点被他吐的面目全非!”
“什么?”秋寻吃惊地睁大眼睛。
春凤笑嘻嘻的。一我那个时候还在想,这个男人真可恶,我压根儿不认识他,却要我帮他换衣服、倒茶水,像个女佣般地服侍他。他却醉得连天塌下来也叫不醒,我身上那大红喜服的绣花图样儿,都是自个儿一针一线扎扎实实、仔仔细细缝起来的,他却连瞧也没瞧上一眼,退自睡的直打呼,真是气坏我了。”
“那后来呢?”秋寻不懂,为什么春凤姐姐嘴上说得可气,面上却完全不是这回事的模样儿。
“后来啊”春凤继续娓娓说着。“后来你姐夫醒了,见我委屈地坐在一旁,就向我拼命地赔不是,我原本心里气着,见他那样诚恳,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你姐夫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太木头了点,呵呵”春凤许是想起新婚燕尔时那段甜蜜的日子,心情显得特别好。
秋寻听着听着,心头除了欣羡之余,又多了一番臆测。
刘书白会是个怎样的人?
二哥说他“稳健风趣,为人正直朴实”是真的吗?
忽然有那么一点期待起结婚之后的情景,有那么一点幻想着夫妻两个人相处时所谓的“画眉之乐”
“呀?三妹,你的脸怎么红啦?”春凤的声音忽而传进秋寻耳朵里,她这才发现自个儿为了那遐想竟不由自主地面上发热!这下可好,她又要成为被取笑的对象了。
这厢女儿心思欢快雀跃,反覆思量;那厢身处刘家,形同软禁的刘书自却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暴怒焦躁.愤意淤胸,他第一次痛恨起这个精心培育他长大成人的家庭,他恨他的父母,恨他拥有的一切。为了逼迫他接受一椿没有爱情、没有自由的婚姻,他们竟可像关犯人一样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囚禁起来!
“哪有这种事?!哪有这种人?!”刘书白近些日子以来最常重复的就是这些话,让他受新的教育,却不让他以新式思想走他人生的路,这下可好!他的人生被搞得莫名其妙,他现在真的是完全束手无策了!
就在他焦虑的在房中走来走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表少爷,您来了!”
刘书自精神忽地一振2想也不想便冲到窗子口,果不其然,是忠叔和浩飞!
于浩飞并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实上他打从书白被“绑架”回家之后的当晚,便已从家人处得知消息,过了没几天,姨娘也就是书白的母亲来他家中小坐时,就曾特意告诉他,要他有空多来刘家走动走动,和书白谈天,使他不要那么冲动。于浩飞和书白是好兄弟,自是不忍,但自忖无能为力,因此想了很多天迟迟未去,一直忍到今天,他实在熬不住了,瞒着杨俊和罗大任两人便独自一人前来。
“浩飞?”刘书白热情的喊着他的名字,两眼充满希望地看着他此刻唯一的救星!在忠叔开门让浩飞进来之后,他马上迫不及待地上前抓住于浩飞的肩膀,片刻都不容缓地开了口!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能!”
于浩飞看着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恐怕我只能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刘书白闻言大感错愕!浩飞这是什么意思?
于浩飞无奈的将眼神投向外头,刘书白会意过来,便再度走到窗口,只见除了原本负责看守他的人和忠叔之外,竟又多了两个男子,还未细想,于浩飞已经开口。
“瞧罢!不只是你,连我也被‘监视’了,姨娘怕我帮你逃婚,又要我来陪你,只好想出这等法子。”美其名说是“保镖”实际上还不就是来监看他的一举一动?!于浩飞一想到这,不由觉得有些气闷。
“该死!”刘书白低咒了一句。“看来除非我会地遁、会飞天!不然是永远逃不出这见鬼的牢房!”
“书白,你不觉得你的反应太激烈了吗?”于浩飞坐在太师椅内,看着表兄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不由脱口而出。
“什么?!”刘书白闻言猛地回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那副模样,于浩飞不禁苦笑。“你别太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觉得太-p%:mwe”过生气对身体不好。”
刘书白冷哼一声。“你是学医的?何时干涉起我的身体来了?”
“书白,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两句话。”于浩飞见他仍愁眉不展,便道。“反正听了对你也不会有所损害,如何?”
刘书白狐疑地看他一眼,然而最终还是在他对面的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快发表你的高论。”虽然这时候他的心情,不管是什么“高论”还是“低论”听来都不过索然无味,然毕竟有个人在他身边总是好的,他拒绝再一个人像无头苍蝇般地瞎撞瞎猜,终日只想着那桩残害他身心的婚姻!
“其实你有没有觉得,你把这件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于浩飞慢条斯理地说道,希望试着开导他。“你也见过姚家的二公子姚夏磊,那时你们俩不是相谈甚欢,而且回来之后,你还拼命向我赞赏他,说他是个聪明果敢,不可多得的男子吗?”
“那是姚夏磊,不是姚秋寻。”刘书白冷冷地道。秋寻的名字由他口中如冰珠般地吐出,听来没有分毫暖意。
“一个家庭所培养出来的人格虽然不致完全相同,但大抵上本质总有相似的地方,我相信姚秋寻咳咳也就是我未来的表嫂,应该是个有气质的大家闺秀”于浩飞正说得起劲,却被不耐烦的书白给打断。
“你够了没有!我刘书白今天要娶的是一个女子,不是娶她的家世、娶她的人品样貌,我要的是一颗能跟我完全融合的心灵,我要我的妻子了解我,我也能平等地对她,而不是要她三贞九烈,要她唯唯诺诺!”
“你的理想太崇高了。”于浩飞的表情不由正经了起来。“你知道你的要求有多困难吗?!”
“我知道,所以我宁缺勿滥,我不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害了那个姚家三小姐的一生,你懂吗?但我现在却只能该死的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婚事进行得如火如茶!”
“书白,你又来了,冷静一点!”于浩飞看见他眼中又窜起那种不顾一切的神情,深怕真会出什么事。“想想姨娘和姨丈吧!还有那个无辜的三小姐,你若真的因为忍不住而做出什么事情来的话,姨丈他们会有多伤心?你是他们最引以为做的儿子啊!”刘书白听他这么说,脑海中自然而然便浮现了双亲的身影,现实与理想的不平衡令他颓丧到了极点,他懊恼的呻吟了声,措败的以手覆住前额。“天广
于浩飞见他如此,也颇为不忍,但有些事不说却又不行,复又劝道:“你再试着想,姚家的三小姐,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现在正欢天喜地的筹备婚事,专心等着当你的老婆,但你却一心一意不要这个婚姻,好罢!如果今天你叛逃顺利,成功地把婚事丢到脑后去了是的,那么你就自由了!重获新生了!可是,姚家的三小姐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刘书白无意义的重复着浩飞的活,是啊!怎么办?浩飞说的也正是他之前所想的,确是一记当头棒喝啊!那个姚秋寻,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含羞带怯地等着做他的新娘!
于浩飞的话还未说完。“是的,怎么办,姚秋寻得下到婚姻、得不到解释,她甚至得为你而蒙羞,因为你的‘不顾礼教’会使得她反被礼教所害,所有的人都会在背后对她有所指责,试问,她做错了什么引”
刘书白听着于浩飞的字字铿锵,越听越震撼。越听也越深感无力!
“够了!浩飞!别再说了!”他赫然道。
“书白”于浩飞愣了愣,只见刘书白又打断了他。
“好了,浩飞,你说的我都懂!我都明白了!”刘书白颓然地说着,他的声音和语调此刻听来竟有着疲惫,仿佛像是一种放弃抗争的疲惫,以至于连于浩飞也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听错。
只见刘书白苦笑地睨了表弟一眼,语气回复了平时的温和,淡淡的语调揉进一丝嘲讽的挖苦。“浩飞,你一直是个成功的说客。”
于浩飞闻言,突地面上一阵躁热,书白看穿了他的意图吗?他是关心书白他又崇仰又亲近的同侪与兄长,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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