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输了。若还有机会,我多想再跟你对局一盘。”
容少白紧紧地咬着唇,眼眶中似也有一丝光亮闪过。
“可惜,好像来不及了。”他的目光移向她,声音温柔地飘忽“我原以为,我这一生,就活在仇恨里了,原来,我是可以放弃仇恨的,为了你,可惜,太晚了,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的?他若不能好,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好?她的泪终于落下来:“韩澈,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这样,让我内疚,难过一辈子,这样我就会永远记住你,对不对?”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落在她的眉心,那么久那么久地凝视她,眉宇间的笑温柔地叫人心痛:“我的一生,不过是一场梦、一个笑话而已,而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真实和快乐,我又怎么舍得如、此、待、你”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方静好的脸颊上。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她望着他,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下雪了。”他仰望天空,微微张开淡菊般的唇,一片雪落在他唇瓣,他轻轻一抿“还记得去年的那场雪么?”
“记得。”她说。她怎么会不记得?纵然她对他有怨,最终又归于淡然,但她还是不会忘记去年的冬天,那纷纷扬扬的雪下了多久。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抓住她的手,然后,缓缓地闭上眼,唇边带一丝恬静的笑容,声音一点点地消失。
她拽紧那只手,感觉他的脉搏越来越微弱,他的容颜在雪光中泛着淡淡的光,那么平静、柔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二弟!”尹樊一把抱住他,翻身上马“你不会有事的!你挺住,我们回山上,我一定救你!”
缰绳一拉,骏马嘶叫一声,他终是回过头朝方静好伸出手:“上来!”
方静好急道:“你快走,救他!”
“你快上来,我们一起走!”他急切道“如果不是我放了那只一直在韩澈身边的白鸽白格尔,便找不到他,若我没有告诉他今天会来找你,他便不会如此,他怕你为难,怕你受伤害,你知不知道,他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忍心”
她蓦地抬起头,眼神那么坚定,却透着深切的痛楚,缓缓开口道:“大哥”
一瞬间,尹樊怔住了。
“大哥,就当我求你,快去救他,再晚便来不及了!”她满眼是泪“为了仇恨,我们已经付出了多少?难道还要这样下去吗?韩澈若不能醒过来,他娘便会开心么?我们的娘呢?她怎么忍心看着你为了仇恨生不如死?答应我,答应我,你们都要好好活着,重新开始,好不好,求你,好不好?”
她身子软绵绵地滑下去,容少白一把抱住她,眼中全是痛楚。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柳氏的脸色苍白、茫然,仿佛已失去了灵魂。
“静好”白尹樊的神情从犀利渐渐转为深邃的痛苦,终于,他用尽一切力量抽动马鞭,黑马嘶叫一声,绝尘而去。
此刻,一群官兵围住了牛家弄,彭副官见到地上昏迷的方春来,一惊,今日总统出殡,方春来却不见了踪影,白尹樊借口来找方春来,刚才他却见到他飞奔而去。彭副官虽是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但心里也微微有数了。
他抱住方春来叫道:“公子!”
方春来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却没有理会彭副官,反而寻到了方静好。
方静好缓缓走过去,一字一字地道:“有件事,我只说一遍,从此之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的静儿,在她自尽的那一天,已经死了,我不是她。我不是与你山盟海誓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但她已没有力气再去恨了,只剩下无边的空虚,爱恨之间,十字路口,一个错过,便踏上了一条始料未及的路,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他与“方静好”是,她与韩澈,亦是。
她缓缓地转过身,已不想再去研究他会如何,然后,听到彭副官低声询问他的意思:“公子”
良久,她听到他说:“走吧。”
那声音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力量,那么荒芜,那么空洞。
执念想得到的,原来早已灰飞烟灭,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或许,那一刻,他终是体会到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身后皮靴踏在水潭里的声音终于渐渐远去,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双手过来握住她,容少白不发一言将她拥入怀中。
柳氏一步一步走到他们跟前,脸上是空无一切地笑:“都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当年的一念之差,却没想到,他们的子女,一个,甘愿留在这个如今已一贫如洗的家,一个,救了我儿子一命。”
“静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知道再祈求原谅都是枉然,但还是要告诉你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