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的女子低声笑语与她擦肩而过,她欣赏地看着,听到她们在说,锦绣织今天有一场旗袍展示,有好多木棉花样的旗袍呢。
她一愣,并未停留,直直地朝前走去,忽然,一辆旧式的黑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下,一人从车里走下来,袁有望当权以来,颇为注重与外国友邦的关系,进口了不少外国货,这些小轿车,在柳眉镇也偶尔会见到。当然,普通人是没资格开的,除非是做官的。
她并不想见到那些人,正想绕过去,那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恭恭敬敬地低下身子道:“四少奶奶,我们部长有请。”
她微微错愕:“你们部长是哪位?”
他一笑:“警署司部长。”
她猛地一怔,是马文涛?马文涛为什么要见她?她忽然想起一个人,心里便急了起来。
是紫嫣出事了么?或是紫嫣要见她?
她再没有片刻犹豫,便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一路驶入警署司,她心里全是容紫嫣,紫嫣已与葛氏断绝了关系,唯一知道内情的,只有她方静好一个,紫嫣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怎么会来找她?
她心里七上八下,直到跟着那人走上蜿蜒光亮的楼梯,打开一扇油漆光亮的大门,却忽然定住了。
一人背对着他。从背影看,似乎很年轻,虽是有几分眼熟,但她能确定,不是马文涛,她回过头去,带她来的那人已经不见了,门也从外关上了,她再回过头,更是凝注了。
背对着他的人已转过身来,一袭笔挺的戎装,犀利的眼神,如鹰鹫一般,居然是她在脑海里努力搜索关于这个人的印象,终于脱口而出:“鹰眼老大!”
居然是他!
那人轻轻笑了,眉宇间凌厉的气势让人生寒:“四少奶奶请坐。”
“警署司部长呢?”她隐约觉得迷雾重重。
“不是在你面前么?”鹰眼老大缓缓道。
“你是”她一愣,终是明白过来,鹰眼已编入总督府的警卫军,而眼前这个人,居然已做了警署司的部长。
怪不得他听人说锦绣织现在是警署司专管,这样一来便说的通了,是韩澈将锦绣织交给了他?
她冷冷地盯着他道:“马文涛呢?五妹容小姐呢?”
鹰眼老大道:“马文涛因为办事不利,被总统大人革职查办了,你也知道,贪得无厌的草包是没人喜欢的,至于容小姐”他微微一顿“你可以去龙门看看。”
龙门?!方静好心里一惊,龙门,不正是鹰眼的地盘么?
“你把她抓起来了?”
鹰眼老大唇边似乎浮起一抹苦笑:“这件事倒与鹰眼无关,跟我更没关系,你若见了她,便会知道。”
方静好转身便要走,却听鹰眼老大道:“等一下,四少奶奶不问问,我为何请你来么?”
“我不想知道。”她冷冷地接道。
鹰眼老大的神情一闪而逝的怅然,走到她跟前道:“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回了容家。”
方静好张大了嘴巴,怒极反笑:“管你什么事?”
他苦笑:“韩澈不见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韩澈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你离开水溪之后,我去找过他,他也不在。”
方静好冷笑:“他当然不在水溪,他现在应该在容家大宅。”
鹰眼老大摇摇头:“他不会在容家大宅,他只是将他娘的灵位供奉在那里,锦绣织和容家的宅子,他都交给了我。”
这一次,方静好真的愣住了。韩澈苦心计划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得到锦绣织和容家的一切,现在已得到了,为什么却给了鹰眼老大,自己却失踪了?
她怔怔地一动不动:“为什么?”
鹰眼老大望着她道:“为了你。”
“我?”
“你已知道了他做过的那一切吧?可是你也许不知道,他为了你,可以不要辛苦得来的一切,只为了你不会触景伤情,他娘的仇报了,他娘生前最大的心愿,要住进容家大宅,他也做到了,余下的一切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空壳而已。名和利,容家的一切,他都可以舍弃,他给我最后一封信里告诉我,以后他不会管一切纷纷扰扰,很快,就会带你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得的地方策马徐行、泛舟湖上。”
“我知道你恨他,可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一直都在你与仇恨之间痛苦,最后,他选择了你。他娘若是泉下有知,怕是难以相信,她灌输给自己儿子二十多年的仇恨,自以为根深蒂固,自以为他的生命里只有报仇两个字,却在最后一刻输了。他终是个人,终要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