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滴嗒……”
耳边水声越来越清晰,仿佛下雨天屋檐下滑落于地上的水滴。
当意识清醒后,察觉有点刺目,抬手遮光,发现双手被牢牢捆绑动弹不得。
夕阳从墙面上方的一排窗子上透进来,微弱的光亮将四周设施照得还算清晰,处境像是个废弃的大仓库,一滩滩水洼污浊不堪。
现在是炎热的夏季,这里反而潮湿又阴冷。
“呦,醒啦?”声线尖又细,听上去像公鸭嗓,令人极为不舒服,“这款镇定剂时间还挺长。”
一个鸡冠头手端一桶泡面,趿拉着一双人字拖散漫走来,然后蹲到佐锋身边,叉子在碗里呼啦一圈挑起一小坨面凑近他说:“香不香?”那样子贼欠揍。
幽深如暗夜一般的剪瞳,漆黑森冷,直勾勾盯得对方心里直发毛。
鸡冠头嘴角一僵,无趣地撇撇嘴:“不吃拉倒,待会儿没力气喊了倒也清净!”
“瘦六你特娘跟他瞎费什劳子!赶紧吃,吃完干活!”不远处一张低矮的折叠小桌子上,凌乱摆放着杂七杂八的食用品,围坐两个背影魁梧的男人。
不一会儿他们吃完后除了鸡冠头不知在摆弄什么,另外俩人手里各拎条铁棍,来到佐锋面前说:“对不住了兄弟,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你暂且忍耐下,乖一点配合好,不然更受苦!不值得哈!”
侧头对另一人使个眼色,对方笑眯眯地将手中一根针管缓缓呲个花。
搁平时就算被捆绑手脚,这三人也能被佐锋毫不费力地撂倒。可惜眼下不知怎的,浑身无力,别说挣脱了,喘个气儿都难,两腿没被绑也挪不动丝毫。
打完针后,他们面容平静,似乎接下来做得不过寻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银色铁棍泛着幽幽冷光,佐锋原本都要放弃了,突然鸡冠头那里传出苏闵的声音——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去哪儿了你!’
‘给你留个言,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就我吧……’
‘啊算了!鸡皮疙瘩起一身,管你负不负责!佐锋你给老娘听好了,我……我怀孕了,你的!’
灰死无光的瞳孔猛震,脑海霎时清醒,目光惊愕地投向鸡冠头抛出去的手机。
棍子砸下来那一刹那,他浑身涌上一股力量和信念:决不能甘愿认输,她还等着他回去负责!
一咬牙使劲儿翻滚至一旁,然后奋力使出扫堂腿将距离自己最近的老大先撂倒在地。
而地上恰巧有块残砖,对方脑袋正对着它重重地磕在上面,顿时鲜血直流。
“嗷!”
“头儿你没事……”
“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别管我!给老子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捂紧脑袋受伤的地方,眼眶充血,指着佐锋凶神恶煞的嘶吼,像一头狂怒的狮子。
那天外面的阳光不再炽热,因为一大片乌云袭来遮挡了明亮,淅淅沥沥的雨水好似天空在哭泣。
佐锋身手很厉害,奈何敌不过药物支配,乱棍打在他身躯上,身下则死死护住那部手机,一遍一遍播放心爱之人的声音——
‘……管你负不负责!佐锋你给老娘听好了,我……我怀孕了,你的!’
“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前半辈子的千山万水,沧海桑田,原来只为来到她身边。悲惨半世,得上天哀怜,终了有幸遇她,体会渴望而不可及的爱,值了。
闵儿,今生欠你的债,谅我来世再还好不好?
这辈子好好过,情愿你忘记,也不愿你念怀着我们的过往孤独一生,因为我不想成为那个最自私的人。
蜷缩身体打开手机录音功能,颤抖着将其贴近嘴巴,闭上眼睛心一横,道:“你这女人真好骗,接近你是任务,从头到尾……从未有过真情!”
“呵……死心塌地,愚蠢!”
连个‘我’字都不忍心说出口。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这三人打人很有章法,也很折磨人。先是把腿骨隔着皮肉全部敲碎,然后换用铁制的棒球棒像捣蒜似的,一下又一下砸断佐锋脊椎。
被称为头儿的那人似乎还不解气,目光不经意瞥见佐锋藏在腰间的一把瑞士小刀,嘴角扯出狰狞,用它一刀一刀割开了男人的脸颊。
冰冷的刀锋,柔软的肌肤,像划开鱼肉一般,饶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也受不了这等摧残。
因为疼痛而叫出声对佐锋来讲是耻辱,所以他一直咬嘴唇、咬舌头,最后竟然生生咬断了!
唇齿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再也不能呢喃出那个名字了。
恍惚中出现了幻觉,看见那人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神圣而美好。
盈盈秋水里倒映他黑白西装的模样,手捧花束静静等待她一步一步走向他……